總之，楊天賜對小美很好，從來不嫌棄她臟，不嫌棄她傻。

女孩弄壞的傢具，他會一點點修補好。

女孩弄濕的衣服，他會默默幫著她洗乾淨，絕不讓她穿濕衣服。

小美不吃飯，他就一口一口喂她，追著喂，攆著喂……。

小美上街玩耍，好多孩子看到她，全都嘲笑她：「傻姑娘，傻姑娘……白痴女，白痴女……。」

小美一聽就火了，上去跟他們干仗：「你們才是傻子嘞？打死你，打死你……。」

她那功夫是與生俱來的，幾個孩子被打得哇哇大叫，哭哭啼啼回家告狀。

那些家長們義憤填膺，拍著膝蓋在小鳳家的門口罵大街：「楊天賜，你滾出來！你妹妹多大的人了，竟然欺負俺家的娃，罵她一聲傻子又咋了？她本來就是白痴嘛……。」

小鳳跟小鳳娘特別尷尬，立刻跟大家賠禮道歉。

可那些人都不走，非要當場讓自己家的娃打小美一頓不可。

楊天賜在裡面一聽就火了，輪著菜刀沖那些人一聲怒喝：「想打我妹子，先從我身上踏過去，來呀！誰敢上前一步，老子立馬讓他血濺當場！！」

發現這架勢，那些娘們全都嚇壞了，吱吱哇哇亂叫，一個比一個跑得快，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楊天賜發瘋了，要打我嘞……。」

小鳳生氣地問：「天賜，你幹嘛？」

「你說我幹嘛？誰欺負小美，我就弄死誰！」楊天賜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守護在門口，跟門神似得。

小鳳一瞅更生氣了。

自從小美受傷以來，男孩只顧著照顧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小鳳的心裡就不得勁。

如果楊天賜只是為小美換換衣服，喂喂飯，呵護一下，也就算了。

最不能容忍的是，她竟然一直半夜陪著自己男朋友睡覺，而且衣服都不穿。

起初，小美是三五天過來一次，最近一段時間竟然天天來。

而且每天晚飯過後，她就出溜進男孩的被窩不出來，光著身子等著。還偏偏就睡在他倆的中間。

雖然楊天賜不怎麼脫衣服，也沒有越軌的行為，可小美整天勾著他的脖子，哪兒都溜溜光，小鳳瞅見就窩火。

所以，她立刻醋意大發。

「楊天賜，你到底想怎麼樣？到底我是你女朋友，還是小美是你女朋友？那你跟她過算了……！」

「小鳳，你咋這樣說？小美對我好，她是我妹子？」

「沒見過抱著自己妹子睡覺的，你是不是想娶她，然後甩了我？」

「鬼扯！我沒有！」

「可你已經這麼做了，你是不是親她的嘴了，摸她的乃了……？」

「你……閉嘴！！」楊天賜忽然火了：「污衊我可以，但你污衊小美就不行！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嘞。」

「黃花閨女個屁！我瞅你就是瞧上了她，是不是在G市就跟她好上了……？」小鳳當仁不讓，眼睛里含著淚花。

「你……胡扯！」說著，他將巴掌掄了起來，最後竟然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還想……打我？」小鳳委屈地說：「楊天賜你變了……真的變了！」

小鳳說完竟然跑了，一路跑一路撒著淚滴。

楊天賜坐在門口很久，抽了半包煙，小鳳也沒回來，一直等到天黑。

眼瞅著夜幕降臨，他不放心，只好出門去尋找。最後，他在飲馬河的懸索橋上看到了她。

小鳳還在那兒哭，眼睛腫得跟桃子差不多。

男孩說：「小鳳，你回吧，別生氣了……我錯了，不該吼你！」

「天賜，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小鳳問。

「愛，我當然愛，你在我的心裡一直沒有變過。」楊天賜說。

「可你為啥對小美那麼好？你倆只是普通朋友啊？」

楊天賜嘆口氣：「你不知道啊，在G市她救過我的命，而且毛飛哥親手把她交給了我，她就是我親妹……我要給她最好的生活。

從前是她在照顧我，現在我應該照顧她，別忘了，她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我對她好，也是為了幫你報恩……。」

小鳳一聽，竟然又哭了，這才明白男朋友的苦心。

楊天賜是個善良的人，知恩圖報的人，這不正是自己理想中的丈夫嗎？

「天賜，你真好，可我只想你對我一個人好，不能對第二個女的好，要不然我會吃醋的，心痛的……。」小鳳抱上他道。

「那你說咋辦？難道要我丟下小美不管？我辦不到！」

「除非……除非咱倆成親，你娶了我……。」小鳳說。

「可咱倆年紀還小啊，不到結婚的年齡。」楊天賜很無奈。

「狗屁！我不管，就要嫁給你，現在就嫁給你……！」小鳳迫不及待說。

「不行！我還沒準備好，沒有求婚，沒有買戒指，沒有定婚紗，沒有買婚房，沒有買車，沒有為你準備好富足的生活……。」

「切，等你準備好，黃瓜菜都涼了，我啥也不圖，啥也不要，就要你這個人，只要有炕，有你就行了……江湖兒女，應該不拘小節。」

「你真的啥也不要？」楊天賜問。

「當然了，我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咱倆果婚，豈不是很浪漫？」

「我怕你將來後悔……。」

「誰後悔是小狗子！我還以為你楊天賜是個胸懷開闊的男子漢，沒想到也這麼婆婆媽媽的。」小鳳不樂意了，撅起了小嘴巴。

哪知道楊天賜抬手一揚，甩飛了煙頭，說：「好！去他娘的婚姻法，去他娘的早婚早孕，去他娘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他娘的房子，婚紗，鑽戒，汽車，洋房……老子答應了，現在就娶你。」

「好啊好啊……那咱倆現在就拜堂吧。」小鳳又說。

「就在飲馬河邊？懸索橋旁？」

「對，蒼天作證，大地為憑，河水做伴娘，大橋做伴郎……。」

「好！一起跪下！」楊天賜終於拉了小鳳的手，開始拜天地了，啥也不管不顧了。

這是早晚的事兒，免得夜長夢多，他是江湖兒女，根本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

「蒼天在上，黃土在下，我楊天賜決定娶小鳳為妻，這輩子都對她好，不離不棄，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玉皇爺爺在上，土地爺爺在下，我小鳳甘願嫁給楊天賜為妻，以後夫妻同心，永不分離，如有背叛，黃沙蓋臉……！」

兩個人就那麼一起跪下，在飲馬河邊磕頭了，拜了天地。

第一拜，天地作證，日月為媒。

第二拜，沖著娘娘山的方向，給爹娘磕頭。

第三拜，夫妻對拜，禮成。

小鳳拿出自己的紗巾，當做蓋頭蒙在了頭上。楊天賜悄悄揭開，深情地吻了妻子的嘴巴。

從這一刻開始，他倆就是真正的夫妻了。然後，他們一起手拉手，準備回家洞房。

走進家門，小鳳娘都等不及了，問：「娃啊，你倆幹啥去了？咋不吃飯？」

小鳳含羞一笑：「娘，剛才俺跟天賜哥拜堂了，從今天起，俺倆就是夫妻了，他是俺男人，俺是他女人……。」

「你說啥？」小鳳娘一聽，差點暈死過去。

這不扯淡嘛？我這當娘的都不知道，你倆就成親了？

瞧著丈母娘目瞪口呆的樣子，楊天賜也說道：「是啊娘，小鳳說的沒錯，俺倆真的拜天地了，就在剛才……。」

說完，她把小鳳拉起來，進去了屋子。將丈母娘關在了外頭，還咣當上了門閂。

小鳳娘傻了眼，趕緊拍門：「天賜，天賜，丫頭，丫頭……你倆拜堂，為啥不讓我在場？」

小鳳在裡面說：「天賜是跟我成親，又不是跟你成親，你在不在的，不打緊。」

「啊？」老太婆更加生氣了：「我是你娘……！再說了，結婚不是兒戲！還沒通知親戚朋友嘞？還沒辦酒席嘞？」

小鳳又丟下一句話：「啥都不用，有我，有他，有炕，足夠了……娘，今晚你照顧小美，別讓她進來搗亂，我跟天賜要洞房嘞…。」

「你們倆……？」老太婆差點氣懵，跟做夢一樣。

她心說：這還是我閨女嗎？會不會讓楊天賜帶壞了？那麼著急把自己嫁出去，三五天也等不得？

後來一想算了，反正她倆都睡這麼長時間了，倆娃愛咋著胡鬧，咋著胡鬧吧。

楊天賜跟小鳳真的等不及了。

上面的法定結婚年齡是男方二十四，女方二十二。

都按照那個來，還不憋死人……？

五六年的時間，誰等得起，讓那些規定見鬼去吧。

所以，他倆坦然進了洞房，解下衣服，過起了真正的夫妻生活。

從前畢竟是同住，不能正大光明，現在有了儀式，完全可以拿到桌面上了。

於是，小鳳就抱上楊天賜，竭力嚎叫，楊天賜也抱上小鳳，十分賣力。

這一晚，旮旯村的夜晚很不平靜，傳出了女孩的呼喊聲，跟男人的吼叫聲。

楊天賜不辱使命，將娘娘山的喊炕傳統發揚光大，將來還要跨出國門，走向世界。

整個旮旯村的山民都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兒，還以為小鳳家半夜殺豬嘞。

小鳳娘也嘆口氣，這一晚只好陪著小美睡。

一邊聽著那邊的尖叫聲，她一邊在堂屋嘟囔：狗曰的楊天賜，恁有本事……你到底吃了啥？

哎！算了，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呀，兒大不由爺，女大不由娘，由著他們兩個去吧。

第二天早上，楊天賜跟小鳳拜天地，在飲馬河邊成親的事兒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所有的山民都感到很驚訝，有人覺得他倆傷風敗俗，有人覺得他倆很浪漫。

楊家不是沒錢，人家的錢多得很。

有錢人這樣搞，叫浪漫，沒錢人這樣搞，就叫寒酸。

小鳳嫁給楊天賜的時候，甚至比當初楊進寶娶巧玲的時候還要苦。

因為婚房裡沒有一件像樣的傢具，沒有一條像樣的被窩，甚至女孩身上的衣服也洗了好幾水。

可第二天早上，她起來以後，依然挽起了長發，弄了新婚妻子的打扮。

從此以後，她徹底結束了單身的生涯，成為有婦之夫了。

楊天賜起來，瞧著鏡子里的妻子，再一次把她擁抱在了懷裡。

小鳳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瘌，說：「天賜，好遺憾啊。」

楊天賜卻道：「對別人來說是遺憾，對我來說，這是你最美的地方。」

他還低下頭，輕輕吻在了妻子的那塊疤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