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招財在哪兒抽煙袋鍋子,老半天才問:「巧玲,就這樣讓櫻子進門不妥吧?要不然咱給他倆辦個喜事,請親戚朋友喝一場?」
巧玲說:「爹,不用,當初進寶在燕兒山跟櫻子早就拜過天地了,不是他被田大海陷害,倆人娃都生一炕了,這個不用你操心!!」
「哪你……咋辦?」楊招財一臉的愧疚,覺得委屈了她。
巧玲說:「我上東屋去睡,給他倆……騰炕!」女人說完,果然轉動輪椅去了東屋,把自己從前的卧室讓給了巧玲。
楊招財跟老伴一聲長嘆:「你們這些娃啊……到底在弄啥嘞?」
櫻子走進了男人的卧室,楊進寶沒有睡,而是在炕頭上抽煙,屋子裡煙霧繚繞。
女人有點窘迫,也有點難以相信,還跟電線杆子似得杵在哪兒,不知道咋辦?
「巧玲讓你進來的?」男人問。
「恩……。」櫻子回答,那聲音好像一隻拍了半死的蒼蠅。
「櫻子,咱倆委屈巧玲了。」男人又說。
「你放心,以後俺會對巧玲姐好,保證對她像親姐一樣。」
楊進寶掐滅煙頭說:「天晚了,咱睡吧。」他沒有拒絕,因為知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幾個女人商量好的,已經無可挽回,
更加不想上傷害櫻子,櫻子更不容易……更何況當初已經傷害過她一次,不能在的心上戳刀子。
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里,楊進寶脫了自己的衣服,進去了棉被。
櫻子也脫下衣服進了棉被,軟綿綿貼上了男人的身子。
她早不是閨女了,從前就跟這副熟悉健壯的身子裹纏了幾百遍,在一口鍋里掄過幾千次勺子,男人的味道還是那麼熟悉,感覺還是那麼真實。
抱上男人的瞬間,她覺得自己又活了,王二牛也活了,黑燈瞎火摸起來,果然跟當初的二牛哥一模一樣。
她說:「進寶哥,俺以後不叫你進寶哥,還叫你二牛哥中不中?」
楊進寶說:「不中,我就是楊進寶,不是王二牛,你必須叫我進寶,不能帶哥。」
「可俺叫習慣了,咋辦?」櫻子問。
「那就改嘴,以後改變這種習慣。」
櫻子點點頭:「恩,你是庵男人,男人是天,你說咋著就咋著。」
「叫我一句來聽聽……。」男人吩咐到。
「進寶……哥。」女人的聲音還是那麼小,不過很甜,像羊叫喚。
「我說了,不能叫哥,把那個哥字去掉。」
「進寶……。」
「這樣才對嘛,聽起來舒服多了……以後都這麼叫。」
「恩……。」女人貓兒一樣,將他越抱越緊,身也越貼越緊,一點點纏上了他,嘴巴親過來,吻過來,手也在他的身上不斷划拉。
可楊進寶卻一點點把她的手移開了。
「你……不舒服?」女人問。
楊進寶搖搖頭。
「那就是嫌我長嘞丑,你不樂意真正娶我……。」櫻子流下了委屈的眼淚,抽泣起來。
「不是,我心裡難受,沒心情。」楊進寶趕緊安慰她。
「為啥嘞?是不是因為巧玲姐,還有豆苗?」櫻子又問。
「恩,巧玲還好說,關鍵是豆苗……我真的太對不起她了……。」楊進寶嘆口氣。
「要不然讓豆苗姐來,俺走,你倆好……。」櫻子接著抽泣。
「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咱倆成過親的,你走了,我的心會更疼……。」
「那咋辦嘞?」櫻子問。
「明天好不好?我必須去見見豆苗,跟她說清楚……。」
櫻子說:「好,反正俺幾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一天。」
於是,女人不再撩撥男人了,只是抱著她閉上了眼。
暗夜裡,楊進寶感受到了櫻子身體的鼓漲跟綿軟,也聞到了她身上的草木香氣,跟巧玲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真的無法下手,家裡的炕上忽然換了一個女人的身體,真有點不習慣。
他跟櫻子沒有了在S市的蕩漾跟激情,也沒有了那種激動的情愫。
從前是在偷,很刺激,自古以來就是妻不如妾,妻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當跟你一起偷歡的人,忽然變成真正的夫妻,就跟左手摸右手差不多了。
關鍵還是對豆苗跟巧玲的不舍……楊進寶一晚上沒睡,糾結不已。
櫻子紅果果香噴噴蜷在他懷裡,碰吧,對不起豆苗跟巧玲,不碰吧,自己又憋得慌,真他娘的急死人。
好不容易天亮了,早上起來吃過飯,楊進寶沒去飼養場,而是直接去了豆苗家。
可當他一腳踏進門的時候,才發現豆苗不見了。
「嬸子,叔,豆苗嘞?不會還沒起床吧?」楊進寶問馬彩芹跟牛大山。
馬采芹說:「進寶你不知道,豆苗已經走了……。」
「啊?她去哪兒了?」楊進寶打個冷戰問。
「S市啊,她說櫻子辭職了,S市那邊的工廠沒人管,必須親自去接任,就不在家過年了。」
「叔,嬸兒,她走了多久?」楊進寶趕緊問。
「好一會兒了,大概一個小時。」
「喔……」楊進寶一聽,趕緊扭頭就走,迅速趕回楊家村上去汽車,加油門就追。
汽車上去大路,他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豆苗跟彩霞一樣,就那麼走了,不走不行,擔心打擾他的生活。
幾個曾經愛過他的女人,跟他愛過的女人全都這麼善良,一個個把自己到手的幸福拱手與人。他背負了一筆又一筆的情債,這輩子都還不清。
一邊開車,他一邊祝告:豆苗,你慢點走,再跟我說一句話吧,再讓我拉一次你的小手,親一下你的小嘴巴。別一聲不吭,別不回頭,咱們的緣分還沒走盡頭。
他的車穿過一百二十里的山道,一口氣追到縣城的車站,也沒有看到豆苗的身影。
女人就那麼走了,坐的是清晨的第一趟高鐵,站台上都沒人了。
正在他寂寞彷徨的時候,忽然手機響了,有人發來一條簡訊,簡訊正是豆苗發給他的。
進寶,我走了,咱倆的緣分盡了,你好好跟櫻子過日子吧。
其實從當初你跟巧玲成親那天起,我就不該一直纏著你,騷擾你,給你找那麼多麻煩。
我知道咱倆是有緣無分,你的心也被我和巧玲,彩霞,櫻子掰成了四份。
你同時愛著我們四個,根本難以抉擇。所以我就跟巧玲一起撮合了你跟櫻子。
轉悠了十年,或許櫻子才是那個真正陪你走完一生的女人。
放心,我沒有哭泣,沒有難過,更加不會藏起來,而是回到S市幫著你繼續完成夢想,咱倆還有見面的機會。
說不定再次見面的時候,我也會找到自己的緣分。而那個人也叫楊進寶,他還會功夫,會劁豬,跟你一樣的健壯。
再見了,我的愛人,我會永遠祝福你……。
看著手機上的簡訊,楊進寶的眼淚跟瀑布一樣飛流直下,手一松,手機掉在地上,屏幕摔個粉碎。
天上飄過一陣冬雨,雨水夾著雪花很快將手機屏幕湮滅,楊進寶沖著火車開走的方向一聲長嚎:「豆苗……!我對不起你啊……!」
他是下午慢吞吞從火車站趕回來的,走進門一頭栽倒在炕上,無精打采。
豆苗一走,他的心再一次撕裂了。
楊進寶的精神恢復,是這一年的臘月二十五。
因為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結算公司所有員工的年終分紅。
儘管這一年的收入比前些年還要豐碩,每一股的分紅達到了七八十萬,家家戶戶領到了富足的紅利,他本人一年也掙了十多個億,可仍然心裡不痛快。
要那麼多錢有啥用?十年前奮鬥的初期,就是為了掙錢娶豆苗。
現在有了錢,可豆苗嘞?愛人沒了,要錢有個鳥用?
回到家的時候,精神還是不好,巧玲卻顯得精神百倍。
她說:「進寶啊,你笑笑吧,如果把櫻子換做豆苗離開,你同樣會難過,上帝為你關閉了一扇窗戶,你應該高興他為你打開了另一扇窗戶,人家櫻子至少比豆苗聽話,讓幹啥就幹啥。
再說了,我跟豆苗都要中年了,人老色衰,櫻子還是個小姑娘嘞,那麼嫩、白的姑娘鑽你被窩裡,你還不趕緊跟他生兒子?」
巧玲的聲音是嘲笑,也是鼓勵。因為櫻子真的不錯,進來楊家的這幾天,可勤勞了。
櫻子會納鞋底子,會打毛衣,還跟巧玲學剪了窗花,還會做可口的飯菜,那雙手可巧了。
不幾天的時間,他就為公婆打了兩件毛衣,還為倆娃分別打了一件毛衣。
她一口一個爹娘,把楊招財跟進寶娘哄得團團轉,還拉著倆娃到商場買新衣服。
回到家,繫上圍裙就做飯,保姆都要靠邊站。
飯做好,她可懂得禮數了,先給公婆舀,再給巧玲舀,然後給男人還有倆娃盛飯,最後才是自己的。
吃過飯,她主動跟保姆一起洗碗,喂狗,掃院子,漿洗衣服。
天色恁晚才走進洗澡間洗澡,然後光著身子鑽進男人的被窩,等待寵幸。
進去以後她抱上丈夫,先問:「今晚上心情好嗎?」
如果楊進寶搖頭,她就只親不歡。
這一晚,男人沒有搖頭,反而說:「櫻子,你別那麼忙活好不好?你是主母,身邊有保姆的,你把保姆的活兒都幹了,人家會生氣的,還以為你要炒了她們……。」
櫻子說:「可人家不幹活,就不舒服,咋辦嘞?」
楊進寶說:「那就攢足精神,有勁兒晚上使啊,伺候我一個人就行了。」
男人這麼一說,櫻子樂壞了,知道自己這顆乾涸的禾苗遇到了甘露。
於是她翻身而上,把丈夫裹纏上,賣力地運動起來,直到把一身的力氣使完為止。
楊進寶也拿定了注意,櫻子就櫻子吧,誰都一樣,反正她們四個是同一個人。
於是,他也纏上櫻子,兩口子竭力鼓搗起來,直到把女人折騰得筋疲力竭,香汗淋漓,搖搖欲墜。
就這樣,寂靜了三年的楊家大院,再次傳來了咿咿呀呀的喊炕聲。
山裡人差點集體哭了,大家一起感嘆:「娘娘山的喊炕大隊長,終於回來了……。」
喜極而泣的同時,大家的喊炕聲也紛紛融合,飄出窗戶,回蕩在大山的上空。
「咿伊伊……。」
「呀呀呀……。」
「歐歐歐……。」
「啊啊啊……。」
「嗷嗷嗷……。」
娘娘山的上空再次盪起春潮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