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跳著腳地罵,直罵閨女不識時務,不識好歹,枉費爹娘的一番好心。
劉嫂在裡面還嘴:「我的事兒不用你管!你不就是想把我賣了,賣個好價錢?幾十萬就把你倆收買了?洪亮可比他有錢多了,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劉嫂自從回來,就一直跟兩位老人說洪亮有錢,而且是娘娘山第二首富。可兩個老傢伙就是不信。
「你別糊我,身價幾千萬的人,能瞧上你?你可是二婚啊……那個洪亮我看了,也是個殘廢,走路跟鴨子似的,咋看咋不像有錢人。」
劉嫂說:「爹!娘!你們把洪亮請家裡來吧,他真的是個好人……我這輩子沒他不行。」
老婆子說:「你表臉!我看你就是稀罕小白臉!我打聽清楚了,他在娘娘山名聲也臭得很,你倆是屎殼郎滾糞球,臭到一塊了。」
其實兩位老人真的打聽了洪亮的底細,大弟二弟回來以後,也跟他們說過那個姐夫。
整個娘娘山的人都說洪亮的不是,全村的人都在鄙視他。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得罪了楊進寶,誰得罪楊進寶,山裡人就罵誰。
他們一家人聽到的,只是娘娘山人的片面之詞。根本就不知道劉嫂已經跟洪亮愛到了骨子裡。
「爹,娘,你們放我出去啊……我要找洪亮,要不然就死給你倆看……。」女人接著在屋裡嚎叫。
可兩位老人不理她,任憑她胡鬧,同時找媒人,正在為她踅摸下一家。
就這樣,劉嫂再次被關閉了七八天。
在這七八天里,洪亮一直沒有離開劉家集,並且一直在想把媳婦救出來的辦法。
前前後後,他曾經把劉嫂救出來兩次,但兩次都失敗了。
第一次,是他來到劉家集十天以後,那天晚上,他趁著夜色偷偷爬過了劉嫂家的牆頭,來到了女人的窗戶根位置。
然後抬手敲窗戶,砰砰砰,砰砰:「劉嫂,招娣……我來了……來救你了。」
劉嫂在裡面一聽,首先打個哆嗦,立刻驚喜起來:「洪亮!是你嗎?」
「是……。」洪亮說:「我來帶你走嘞……。」
「冤家,你咋才來啊?想死人家了,嗚嗚嗚……。」劉嫂哭了。
「別哭,別哭,先出來再說,我帶你私奔……。」方正洪亮就知道帶女人私奔,他跟女人私奔也不是第一次了,經驗豐富。
劉嫂靠近了窗戶根,兩個人一個窗里一個窗外,四隻手抓在了一起,一扇木窗隔斷了兩個人的世界。流淚眼對流淚眼,斷腸人看斷腸人。
「死鬼啊,俺爹把窗戶鎖死了,我出不去,咋辦啊?」劉嫂哭訴道。
窗戶真的鎖死了,根本弄不開。
洪亮說:「沒事,你給我一把螺絲刀,我把窗戶撬開。」他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家裡是祖傳的木匠,對各種窗戶的構造都很熟悉。
一個破窗戶,根本難不住他。
「喔喔喔……。」女人恍然大悟,立刻從屋裡拿出一把螺絲刀,遞給了洪亮。
洪亮手腳熟練,三兩下把窗戶撬開,摘下了一扇窗戶,將女人拉了出來。
剛剛跳出窗戶,劉嫂就扎進了他的懷裡,親他,啃他,吻他,咬他,恨不得把男人活吞了……。
她的人是他的了,心也是他的,這輩子都分不開了。
兩口子親好久,才吧唧一聲分開,男人牽了女人的手,說:「咱走唄……?」
「好,走,這次走了,我再也不回來了……。」女人欣然應允,跟著男人沖向了院門。
哪知道剛剛拉開門栓,將大門打開,他倆同時嚇一跳。
因為大弟跟二弟就在外面,堵住了他倆的去路。
大弟怒喝一聲:「媽隔壁的死洪亮,竟然親我姐,親得還恁帶勁兒,去你大爺的!」
當!抬腿一腳,大弟就把洪亮踹院子里去了。
二弟手裡拿一把三股鋼叉,同樣竄進院子里,抄起鋼叉就揍,咣咣咣!拍在了洪亮的屁股上。
兄弟二人把姐夫那個打啊,打得洪亮嗷嗷大叫,根本爬不起來,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原來,大弟跟二弟這些天得到爹老子的吩咐,一直在盯著洪亮,稍有動作都瞞不過兩兄弟的眼睛。
今天,洪亮翻過牆頭,撬開他家的窗戶,兩兄弟瞧得清清楚楚。
想不到這小木匠還有兩下子,你賠俺家的窗戶?
洪亮被打得嗷嗷怪叫,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劉嫂一瞅不幹了,立刻撲過去保護了男人,兩兄弟的拳頭打在了姐姐的身上。
「姐!你起來!」二弟怒道。
「不起!要打就打死我,我死了也不讓你倆傷害他……。」劉嫂沖兩個兄弟怒道。
「姐,你咋恁固執?這個死木匠有啥好?」
「他好不好我知道,我樂意嫁給他,不管你倆的事兒!滾開!」劉嫂說著,撲向了兩個弟弟,一下子把大弟跟二弟撲倒了,按在了地上。
然後她沖洪亮喊:「死鬼!你還不跑?他倆會要你命的……。」
發現妻子將兩個小舅子撲倒,洪亮逮到了機會,沖劉嫂呼喝一聲:「招娣,你小心啊……。」
說完,他抱著腦袋跳過牆頭,一溜煙跑了,眨眼不見了蹤影。
等到大弟跟二弟把姐姐推開,再找那不爭氣的姐夫時,洪亮早不知道竄哪兒去了。
外面一陣吵嚷,把劉嫂爹娘也驚醒了,兩位老人出來,知道了實情的真相,又是一陣破口大罵:「丫頭!你真表臉啊,竟然跟野漢子私奔,敗壞門風!」
劉嫂怒道:「我就敗壞門風了,你們愛咋著就咋著,狗曰的老天,愛咋折騰我……就折騰我吧……。」
招娣很想罵人,可不能罵親生的父母,要不然會招雷劈的,所以她只能罵老天的不公。
老頭子怒道:「你竟然罵我?翻天了!大弟二弟,再把她給我鎖起來,窗戶上加鐵欄杆,我看洪亮還咋進來?」
大弟二弟一聽,說聲:「得令……!」果然又把親姐給弄進了屋子裡。
他倆連夜修好了窗戶,還在外面加上了鐵欄杆,把一座好好的偏方弄成了監獄。
就這樣,招娣被爹老子一關又是七八天。
一個禮拜以後,洪亮又來了,這次他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他首先準備了一把鋼鋸弓子,然後又準備了兩瓶安眠藥。
下午就展開了行動,首先偷偷在大弟跟二弟家的水缸里,分別放了幾十片安眠藥。
然後他又偷偷跑老丈人家,在劉嫂這邊的水缸里也放了十幾片。
就這樣,大弟二弟,還有劉嫂的爹娘,全都被他給弄翻了,昏睡如豬……。
洪亮是非常聰明的,他沒有楊進寶的功夫,卻有著楊進寶那樣的智慧。
他想干成的事兒,一定會鍥而不捨,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晚上十點左右,他又偷了一輛三輪車,來到了劉嫂家的窗戶外面。
「招娣……招娣……我又來了。」洪亮敲敲窗戶說。
劉嫂聽到了男人的呼喊,一個激靈爬了起來,因為沒有吃飯,所以她沒有感到任何的困意。
「死鬼!你咋又來了?還是回老家吧,忘了我吧……你那麼有本事,應該娶個黃花大閨女啊……。」劉嫂又哭了,擔心男人以身犯險,被兩個弟弟打死。
洪亮說:「招娣啊,我就稀罕你,天底下的女人我全都不稀罕……就想跟你做夫妻。」
他說的是真話,因為從小到大,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讓他動過心。
當初跟小慧過日子,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跟小慧是沒感情的,就那麼稀里糊塗過了三四年。
再後來跟麥花過日子,那是因為他無意中跟麥花睡了,女人懷了他的娃。
為了負責任,他不得不跟麥花一起過。
他的心理有點變、態,對於不喜歡的女人,總是喜歡鞭打,捆綁,滴蠟……用煙頭在屁股上燙窟窿眼兒。
而對於喜歡的女人,他才捨不得動一指頭。劉嫂自從嫁給他,洪亮沒有虐待過女人一次。
他愛她的成熟,愛她的憨傻,愛她的直白,愛她的簡單。
洪亮喜歡的就是笨女人,越笨越好,因為笨女人不會算計他,過日子放心。
劉嫂說:「我也稀罕你……洪亮,可俺爹用鐵欄杆把我鎖了,咋辦?」
洪亮說:「你閃開,我有辦法把窗戶弄開。」
女人往後一閃,洪亮拿出鋼鋸弓子就拉開了,鐵欄杆被拉得咯吱咯吱響。
女人更加害怕了,說:「你小點聲,俺爹聽見就糟了。」
洪亮說:「你放心,你爹目前睡著了,大弟跟二弟也被弄翻了,我在你家的水缸里放了兩瓶安眠藥……。」
劉嫂一聽竟然笑了,說:「死鬼啊,你真有辦法……。」
果然,鋼鋸弓子鋸斷兩根欄杆,劉嫂的爹娘也沒醒,鐵欄就那麼被弄開一條口子。
洪亮再次從窗戶裡面把女人拉了出來。
劉嫂說:「咱走唄,這次逃得遠遠的……。」
洪亮冷冷一笑:「就這樣走,忒便宜你爹娘了,我要幫你撈點嫁妝再走。」
「啊?你想幹啥?」
洪亮說:「我早就瞄準了,你家餵了兩頭大豬,咱倆把那兩頭大豬弄走,至少能弄三千塊。」
其實洪亮早就相中了劉嫂家的那兩頭豬,兩頭豬已經長大,到了出欄的時候。
山村裡餵豬跟飼養場不一樣,飼養場一頭豬到二百多斤,就不能再餵了,必須出欄。
因為再喂,吃掉的飼料跟長的肉不成比例,會賠錢。
而家裡的豬往往都要喂到三四百斤,家豬吃的是麥麩,稻糠,還有平時的剩飯跟潲水。雖說長得慢,可肉質好。
毛豬目前四塊多一斤,兩頭豬不到八百斤,可以賣三千多。
劉嫂一聽樂壞了,說:「好,咱就偷家裡的豬,反正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不偷白不偷。」
於是,兩個人動手了,拉開豬圈的門,把家裡那兩頭大豬趕上了三輪車。
然後洪亮跳上三輪,就那麼帶著劉嫂跟兩頭豬跑了,一去不回。
第二天早上,劉嫂娘到豬圈去餵豬,發現兩頭大豬不見了。
她又到偏房去送飯,發現閨女也不見了,窗戶被人鋸開,這才明白洪亮那狗曰的,把她閨女跟豬全偷跑了。
於是,老女人跳著腳呼喊:「救命啊!抓賊啊,有賊偷俺閨女了——!有賊偷俺家的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