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去，我有個辦法。」高飛道。

「啥辦法？」

「咱們三個白天不能出門，不如等到晚上，你到招財叔的醫藥鋪子里去偷葯，幫麥花治療！」

高飛這辦法不錯，白天他倆真的不能出門，被人瞧見就糟了。

洪亮只好點點頭：「中！那你用熱得快為她弄開水喝，順便弄點薑湯，我怕她熬不到晚上……。」

高飛答應一聲，果然插上了熱得快為麥花燒水，水燒開，洪亮就為女人弄了糖水跟薑湯，一點點灌給她喝。

薑湯跟紅糖水是發汗用的，只要喝進去，出一身汗病情就能減輕。

果然，麥花服下薑湯水不再顫抖了，但臉色還是那麼蒼白。

洪亮跟高飛熬啊熬，一直熬到第二天晚上，天色黑透以後，兩個男人行動了。

他倆要為麥花弄葯，必須到楊招財的醫藥所去，一個進去偷葯，一個在外面望風。

衛生所距離麥花的家很遠，在村東頭，好在天上下了大雪，大街上的人不多。

來到衛生所門口，兩個人停住腳步，腦袋探過牆頭向里瞧了瞧，衛生所里黑乎乎的，一個人也沒有。

楊招財跟李醫生白天在這兒值班，晚上不住這兒，除非是半夜有人患急病。

發現裡面沒人，洪亮的膽子就大了起來，一個鷂子翻身上去牆頭，撲通落在衛生所的地上。

也活該這小子倒霉，偏偏衛生所里有一條看門狗，洪亮一腳跳狗圈裡去了……。

那條狗是楊招財從飼養場牽過來的，雖然不是戰狗，卻非常兇猛。

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這東西正在睡覺，忽然有外敵入侵，它瞬間急紅了眼。

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四條蹄子撲過來，將洪亮按到在地上。

洪亮差點沒嚇死：「我擦！」他激靈靈打個冷戰。

本來狗想咬他，突然嗅到了蜜糖的味道，剛才來的時候，洪亮為麥花熬薑湯，弄了一臉蜜糖，家狗立刻閉嘴，伸出舌頭在他的臉上舔起來，吧嗒吧嗒作響。

發現大狗沒有下嘴，洪亮終於吁口氣，拍拍怦怦亂跳的小心肝。

「狗哥哥，別咬我，咱倆做個朋友行不行？你寂寞嗎？改天我給你找個漂亮的母狗做媳婦，咋樣？」洪亮都要胡言亂語了，六神無主。

娘娘山的家狗一般是不咬人的，它們的職責就是逮狼，看護家禽跟家畜的安全。

可狗卻沒搭理他，繼續在他的臉上舔，洪亮根本掙不脫，狗的個子太大了。

忽然，外面傳來的詢問聲，高飛壓低聲音問：「洪亮，你咋了？」

洪亮靈機一動：「我沒事兒，撿到錢了。」

「啊？你撿到錢了？多少？」高飛繼續問。

「好幾萬，足足一包，都是錢！你下來，咱倆分分。」洪亮開始忽悠高飛了。

不忽悠不行，要不然一會兒該挨咬了，必須把他誆下來解圍。

高飛一聽洪亮撿到了錢，心頭大喜，擔心他獨吞，立刻從牆頭上翻了下來。

洪亮的奸計得逞了，終於把高飛誆了下來。

高飛那小子更倒霉，黑燈瞎火的，他光看見下面有黑影，根本沒想到洪亮被狗按倒了。

撲通，這小子正好騎在了狗背上。

那條狗正在舔洪亮臉上跟手掌上的糖粉，忽然背後遭遇重擊，頓時大吃一驚。

出於防衛的本能，它巨大的腦袋一擺，直奔高飛就咬。

等到高飛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嗷嗚！大狗的牙齒正好啃在他的腿上。

高飛跟被馬蜂蜇了似得，同樣嗷嗚一聲拔腿就跑。

這條狗沒有用鐵鏈拴著，每天晚上楊招財總會把它撒開，讓它自由活動。

大狗撒開蹄子，跟攆兔子似得，把高飛攆得滿院子亂竄。

高飛更加倒霉了，褲子被撕扯，屁股上鮮血直流，臉色都變了，可根本不敢呼救救命。

發現大狗攆高飛去了，洪亮拍拍手站起來，慢慢向著衛生所的窗戶靠攏。

將窗戶撬開，一腦袋扎了進去。

拉亮電燈，他在醫藥架子上仔細觀察，尋找治療發燒的藥丸，安乃近，新諾明，還有柴胡注射液，青霉素跟一次性針管。

因為藥物太多，他一時間沒有辦法整理齊全，外面的高飛頂不住了。

大狗之所以不咬洪亮，專門盯著高飛一個人咬，就是因為洪亮是娘娘山人，楊進寶家的狗當然不咬鄉親，專門咬外人。

高飛就是外人，被狗追得在院子里兜圈圈，一個勁地求饒：「洪亮啊！你快點行不行？找到沒有，我頂不住了。」

洪亮在裡面一邊尋找一邊安慰他：「飛哥，頂住！一定要頂住，上級考驗你的時候到了，決不能跟敵人妥協！」

高飛一邊躲閃一邊罵：「你個狗曰的，過來堅持一下試試？老子的腚都破了，衣服也破了，痛死了，你說咋辦？」

洪亮在裡面幫他出主意，說：「上樹，上樹！狗不會爬樹，你上去樹冠，它就咬不到你了。」

高飛一聽有理，一個旱地拔蔥，嗖！竄上了衛生所大院的一顆白楊樹，簡直輕如狸貓，快如猿猴。

上去以後，他自己都悶得慌：娘隔壁的，老子啥時候練成了絕頂的輕功？

哪條大狗追得正歡，忽然看到敵人上去了樹冠，於是停住腳步，坐在地上，沖著高飛練氣功，肚子一鼓一張，伸出舌頭，還衝上面嚎叫：「嗷嗷嗷，汪汪！」

狗的意思是：小子，有本事你下來，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

高飛同樣氣喘吁吁，鮮血染紅了褲腿子，順著樹榦不住流淌。

「洪亮，你完事兒了沒？我堅持不下去了。」他求饒道。

洪亮在裡面找了好多葯，所有的藥物弄到手，他跳出窗戶，仔細一瞅就笑了。

「高飛哥，你還真上樹了？」

高飛說：「廢話！老子不上樹，還不被咬死？」

洪亮道：「行！樹上涼快，你慢慢喝西北風吧，我走了，拜拜，古德拜……。」

他竟然將高飛的小命置之身外，不管不顧了，翻過牆頭就走。

高飛在後面一個勁地罵：「狗曰的，你回來！！我咋辦？」

洪亮說：「只有你把狗拖住，我才能逃走，你下來，狗還不攆我？你受累了，我會懷念你的，再見！」

說完，洪亮竟然拂袖而去，這一晚，高飛足足在樹上喝了兩個小時的西北風，後半夜大狗回到窩窩裡，他才下來逃走了。

走進家門的時候，洪亮哪兒已經為麥花注射了柴胡針劑，還喂女人吃了葯。

走進門，高飛就抓住了洪亮的脖領子，怒道：「你個王八蛋！為啥丟下老子就走？竟然利用我？」

洪亮說：「這就叫計策，這就是我的聰明之處，跟我鬥心眼，你從前就不是個兒。」

洪亮把這種拋棄朋友利用朋友的手段看成是聰明，將高飛當猴子耍，這就是他跟楊進寶不一樣的地方。

換上楊進寶，一定不會讓高飛如此尷尬。

所以，高飛對他的恨意騰地一下再次燃起，知道跟著他沒好下場的。

「兔崽子，你啥時候都顧自己。」

「呵呵，高飛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洪亮呵呵一笑。

「你會遭報應的！」高飛怒道。

「咋？生氣了？犯不著，不就被狗攆嗎？你傷哪兒了，我幫你瞅瞅。」洪亮終於開始關心他。

高飛將屁股一扭，撅起來老高，瞄準了洪亮的嘴巴：「腚！我的腚被狗咬了。」

洪亮仔細一瞅，還真是，高飛的褲子破了，後面被狗爪子撓了，血糊糊的。

「放心，沒事兒的，我剛才為你拿了葯，上藥以後就沒事兒。」忙活完麥花這邊，洪亮又忙活著為高飛療傷。

高飛的傷根本不嚴重，就是皮外傷，敷藥以後果然沒事兒了。

麥花是第二天早上起來醒了，女人睜開眼仍舊一臉陰雲，不搭理洪亮。

洪亮弄了米粥，過來用湯匙喂女人，說：「麥花，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身體咋能熬得住？吃點吧……。」

麥花卻眼睛一瞪，怒道：「滾！不用你假好心。」

「你為啥不吃東西？想絕食啊？」男人問。

「對！餓死我算了，你為啥要救我？」

「我不能瞧著你死，咱倆畢竟做過夫妻。」

「你心裡還有夫妻情分？為啥出手那麼很？」麥花哭了，抽泣一聲。

「我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生氣起來不管不顧，可我真的心疼你。」洪亮趕緊解釋。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有雙重人格，精神分裂了。

完全是楊進寶造的孽，當初，不是楊進寶逼得他走投無路，非要報仇雪恨，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他惱恨，他嫉妒，他不服，一直拼搏向上，就是想出人頭地。

可越是努力，越是跟楊進寶相差甚遠，幾乎都要被那小子給逼瘋了，脾氣上來自己也控制不住。

可冷靜以後，往往會後悔不迭。

「我不用你憐憫，讓我死吧，死了乾淨……！」麥花接著生氣。

女人已經覺得沒臉見大孩了，因為身子髒了，短短三天的時間，被洪亮糟踐三四次，咋著跟大孩交代？

還不如死了的好。

洪亮說：「我不會殺你，會帶你離開這裡。」

「你要帶我上哪兒？」麥花問。

「上山，家裡不能呆了，楊進寶很快就會找過來，進去大山，他就望塵莫及了。」

果然，這一天晚上洪亮收拾一下，帶上行李，跟高飛一起又把麥花捆綁，三個人一起上去了娘娘山。

他們上去娘娘山以後的第三天，楊進寶才帶著兩條狗去了縣城。

等到楊進寶明白過來，著急忙活返回山村，衝進洪亮家的時候，他再次撲了個空。

楊進寶氣得跳著腳罵：「這孫子，總比老子快一步。」

沒錯，這些年兩個人鬥智斗勇，洪亮早就把他的脾氣摸個底兒朝天。

他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候，避開楊進寶致命的一擊。

楊進寶在洪亮家踅摸個遍，也沒找到麥花的下落，但是卻發現了他們生活過的痕迹。

於是，他大手一揮：「搜山！洪亮跟高飛一定在山上！這次抓不住他，老子的楊字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