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弟子一驚,面面相覷,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惹夫人不高興了。
「你們……」雲溪想了想,還是算了,這種事就算問清楚了,說到底丟臉的還是她自己,徒增了別人的八卦笑料。她話音一轉,問道,「知道楊婆婆的住處嗎?」
「知道、知道。」兩人明顯地鬆了口氣。
「嗯,帶我去。」
在兩名弟子的引領下,雲溪來到了一處離主殿稍遠些的小院,小院里頗有農家田園氣息,栽種著各種果蔬。遠遠地,就看到有一黑衣包裹的老婦人拄著拐杖在田園裡洒水,她的動作遲緩,神色卻很坦然。
雲溪依稀看到她執著水瓢的手露出一截焦黑如枯木的手腕,她倒吸了一口氣,深知這是被火灼燒后留下的痕迹,她的手腕如此慘不忍睹,她用黑衣包裹的身體其他部位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究竟發生過怎樣殘酷的事,將一個婦人燒成了這樣一具可怕的軀體?
老婦人回身想要去夠水桶里的水,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栽進木桶里去,雲溪眼疾手快,幾步衝上去扶住了她。
「老人家,您沒事吧?」雲溪一邊攙著她,一邊四下打量,問道,「這裡就您一個人嗎?怎麼也沒有一個伺候你的人?」
「你是……」楊婆婆訝異地看向她,在看清了她的真容后,不由地一陣驚艷,驚艷過後是好奇的神色。凌天宮裡有幾個女眷,她了如指掌,除非是……
楊婆婆細細地上下打量著雲溪,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她就是新來的那位夫人?
想著,她的面色頓時冷了幾分,漠然地推開了她。
雲溪微愣了下,也很快領悟過來,這裡是楊婆婆的住處,而四周圍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那麼她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
四目相對。
楊婆婆在細細地打量著雲溪,雲溪也在打量著對方,氣氛有些異樣。
這時候,侍女小落恰好從屋子裡走出來,乍一見到雲溪的側臉,就立即認出了她,情不自禁地驚叫了聲:「啊,是、是你!」
雲溪徐徐收回了打量楊婆婆的目光,淡淡地說道:「聽說楊婆婆想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楊婆婆從片刻的呆愣中回了神,她沒料到對方竟然是如此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難怪絕兒會上心了,只是這女子眉宇之間冷傲非凡,自有那麼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怕是個難惹的主兒,這樣的女子來當龍家的兒媳,真的合適嗎?
昨日就聽說她剛一到凌天宮就喝得爛醉如泥,如此不自律、不自愛的女子,怎麼可能是好人家的女兒?還有,剛剛她遣小落去喚她前來,她不但不應,還將小落給惡言趕了回來,她這麼做擺明了就是讓她下不來台。她現在還沒正式跟絕兒成親呢,就已經端起正室夫人的架子,給她臉色看了,倘若他們以後真的成了親,那她這個奶娘在這個家裡哪裡還有容身之處?
楊婆婆心中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氣堵,鋸木般的破嗓子啞聲道:「老身怎麼敢請夫人親自前來,應該是老身前去拜候才是。」
她有意加重了「夫人」二字,擺明了就是對雲溪將侍女驅趕回來表示不滿。
雲溪眉頭輕皺了下,實在搞不懂她為何如此敵視她,不過她尊敬對方是一回事,無端端受到奚落卻是另一回事,倘若她以為她雲溪是好欺負的主兒,那她就錯了。別說是一個奶娘了,就算是龍千絕的親生母親要給她氣受,她也絕對不會忍氣吞聲,做一個受氣包的小媳婦!
「原來如此。」雲溪微微勾唇,似笑非笑,清冷的眸光掃向了小落,沉聲呵斥道,「剛剛是你說楊婆婆要見我吧?結果呢,楊婆婆根本就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假傳楊婆婆的話,到底是何居心?是想要挑撥離間,製造我和楊婆婆之間的矛盾嗎?」
「我、我……」小落左右看看雲溪和楊婆婆,不住地結巴。
雲溪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厲聲喝道:「大膽!你還想狡辯?楊婆婆乃是長輩,又兼尊主的奶娘,德高望重、心慈仁善,又豈是恃寵而驕、不識分寸之人?你一個小小的侍女,心機如此深沉,怎配待在楊婆婆的身邊伺候她?」
她一句句看似是在教訓小落,實則是在旁敲側擊地點醒楊婆婆,莫要仗著她是龍千絕的奶娘,就恃寵而驕、不識分寸!
楊婆婆何等精明之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她心中的憤懣愈濃。
好個丫頭,她故意曲解她的話,借著斥責她的侍女來指桑罵槐,話里藏針,真正心機深沉的人,是她才對!
說她恃寵而驕、不識分寸?她如何恃寵而驕、不識分寸?
她辛辛苦苦將兩位少主拉扯大,難道她在兩位少主的心中,還不如一個莫名奇妙冒出來的野丫頭?
楊婆婆深喘著氣,胸前高低起伏不定,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雲溪沒有看她,只是用餘光淡掃著她的神色,凌厲的目光依舊緊盯在小落的身上,語調一轉道:「今天念在你初犯,也看在楊婆婆的面子上,我就暫且饒你一命,以後若是再讓我發現你陽奉陰違、挑撥離間,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去泡酒,聽到了嗎?」
她加重了語調,犀利的眼神如刀刃,片片削刮著她,嚇得小落兩腿一軟,整個人撲通跪倒在地,也不管她到底有沒有過錯,連連求饒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一定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