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紫風冷酷的俊臉上沒有一絲的波動,只是靜靜地喝著酒,彷彿跟宮宴上的一切隔絕,遺世而獨立,然而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攝人的氣息,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雲溪坐在了左邊第三個位置,她的上一個席位坐的是南宮翼,對面則是一直兩眼直勾勾盯著南宮翼發花痴的西門玄霜。雲溪淡淡地瞄了一眼赫連紫風,他的視線似乎從來沒有在她身上久久地停留過,然而儘管如此,她渾身上下還是有些不自在。
收回了視線,盯著酒杯中紅色的瓊漿玉液,腦海中忽然渲染起了一片紅色,那幅足以讓她心驚膽戰的畫面再一次如夢魘一般浮現。
那一日,她在山中採到了一樣罕有的藥材,心情愉悅之際,就想找個人分享心情。像往常一樣,未經他的同意便擅闖了竹林的禁地,遠遠地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心下一緊,該不會是有人闖入了竹林,要對他不利吧?
她放低了腳步聲,悄悄地臨近他的房間,透過窗戶紙,她萬萬不會想到,會看到讓她此生都難忘的一幕!
他坐在那裡,一臉無波,冷酷到了極致。他的劍深深地嵌入他的手腕,剜起了腕上的血肉……她猛然捂上了自己的嘴,生怕一個不慎便驚叫出聲,他到底在幹什麼?居然自己剜自己身上的血肉?
驀地,她終於明白了,為何她時常看到他手腕上新傷添舊傷,總不見好。原來這些傷,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然而,這還不算什麼,最令人覺得恐怖和作嘔的是,他居然將那一塊塊割下的血肉全部吞入了自己的口中……
她心中大駭,不敢久留,飛也似地逃離了竹林禁地。
一個可以吞食自己血肉之人,該是如何一個冷酷無情之人?她豁然間發現自己的頸項在不住地發涼,之前一次次地頂撞他,在他耳邊不厭其煩地嘮叨,不知已經讓他難以容忍了多少回,她項上的人頭居然還在她的脖子上,連她自己都覺得是幸運的。
這樣一個可怕的男人,她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去找他了,他對自己都可以如此殘忍,更何況是他人呢?倘若哪一天,她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會不會割下他們母子的血肉來吞食?
每每想到此,她就發自內心地膽寒。
幸好,她一直都沒有讓兒子和他相識,否則在兒子幼小的心理留下了那樣的陰影,是她萬萬不想看到的。那些黑暗的噩夢,就全部留給她吧!
「嘔!」腹中忽然一陣翻湧,她當場嘔出了一口酸水。
「雲小姐,身體不舒服嗎?」南宮勝深沉的目光自龍座上掃向了她。
雲溪起了身,回道:「沒事!肚子有些不舒服罷了,你們先用著,我出去透透氣。」
在她轉身之際,她明顯感覺到了一道強烈的目光在注視著她,直到她離開大殿為止。
「呼!」長長地舒了口氣,口中、鼻中呼吸到的都是清新的空氣,她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許多。
赫連紫風,這個猶如夢魘一般存在的男人,她到底何時才能將他從她心底的陰影中徹底除去?
「張公子,這邊請!」
長長的宮階下,有執事的太監引著一人上殿。
雲溪回首,燈火忽明忽暗間,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張三?!
怎麼會是他?不對,是張三的臉沒錯,但他卻不是他!
「等等!」雲溪上前幾步,喊住了他們。
「雲小姐,奴才正要將張公子引薦給皇上呢……」
「不著急!我能否先同張公子聊上幾句?怎麼說,我們在上次的新秀選拔賽上也算是相識的,小敘一會兒,應該不礙事吧?」
執事太監猶豫了下,便點頭退到了一邊。
「張三,張公子?」雲溪犀利的目光直直地逼視向對方,那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沒有任何的特點,就是扔在人堆里也未必有人會注意到。然而在那一張極為普通的大眾臉之下,卻藏著一雙迥然有神的眼睛,雖然沒有龍千絕的那般耀目驚人,但也不容忽視。
「你究竟是誰?假扮張三,可知是欺君之罪?」厲目猶似萬千利劍般射向了對方,雲溪緊盯著他,想要看出他的破綻來。他假扮張三,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到底有何目的?這世上除了她和龍千絕,不會有人知道張三的真正底細,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
對方淺淺地勾了勾唇,拂袖,對著她拱手一拜:「不愧是尊主夫人,火眼金睛,一眼就把我這個冒牌貨給看穿了,屬下佩服。」
尊主夫人?
雲溪臉上微微一熱,單是一個稱呼,她便確定對方是沒有惡意的了。
「屬下乃是尊主座下的風護法,奉尊主之命,前來協助夫人!」風護法笑盈盈的,一雙迥然有神的眼睛雖是在打量著雲溪,卻是有所保留,帶著幾分敬意和距離。
笑話,那可是尊主的女人,他哪裡敢亂看?
聽他一口一個「夫人」的,雲溪竟也默認了,不止如此,心底還有一絲絲的甜蜜。他連自己的屬下都可以開誠布公,可見他是認真的。
「他……他去哪裡了?」問出口的話,也明顯柔和了幾分。
風護法回道:「尊主他臨時有些事要忙,近日裡不方便露面,不過尊主他說了,很快就會來見夫人您的。」
「什麼夫人?以後不許亂叫!」雲溪輕咳了聲,臉上也更加燙熱了。
風護法噙著笑意,頷首道:「是,夫人!屬下記住了,以後一定不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