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依舊坐在原地,撥弄著琴弦,不急也不燥。
長長的睫毛在她眼下覆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清水瞳眸精光一閃。哼,想取她的性命,簡直找死。
玄氣在指尖逐漸凝聚,每一根琴弦被撥弄處都帶著濃濃的餘韻,琴音也變得更加端凝和沉厚。
南宮璽的劍刺破了虛空,帶著一陣疾風,刺到了她近前。
十寸、八寸、六寸……
撥動琴弦的手指,蓄勢待發,菱唇微勾,露出陰側側的笑容。劍尖離她胸前只差一寸之際,她的指尖離弦在即,這時候,從二樓的窗口處,一道無形的真氣突然破窗而出,與南宮璽擊出的青色玄氣恰好在琴弦的上方交匯碰撞!
只聽得「錚」的一聲脆響,琴弦斷裂,而南宮璽也被遠遠地彈飛了出去,像是斷了線風箏,只能靠著重力自由下落,最後狠跌在了地面上,落得一身的狼狽。
氣浪拂過雲溪的面門,吹亂了她的鬢髮,而她紋絲不動,泰然自若。
雲溪眯了下眼,收住了那根即將離手的琴弦,她清冷的目光落在了琴弦旁的一隻酒杯上,隨後又轉頭望向了二樓的廂房,美目流轉間,灼灼其華,美不勝收。
「啊……」這時候,舞池的中央,羅意蓮在琴音消失后,也驚醒了過來,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幾乎不著寸縷,不由地驚叫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眼底滿是驚惶失措,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倒是很讓人疼惜,然而當她的目光接觸到雲溪時,那慌張的眼神中立即迸射出了兩道狠厲的光。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故意設計害我的,一定是你!」羅意蓮拾起自己的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抱在了胸前,護住自己裸露的肌膚,她的神情有些瘋狂的狀態,難以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緊接著,她發瘋似地沖向了雲溪,想要將她活活掐死!
她堂堂太子側妃,身份何等尊貴,今日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醜態百出,這讓她以後還有何顏面在太子府中自處?
別說以後是不是還能得到太子的寵愛,就是太子妃的位置,恐怕日後都不可能染指了。這一切的罪責,全部歸咎於雲溪,她正是害她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
羅意蓮赤紅著雙目,向雲溪撲來,鋒利的指甲握成爪型,抓向雲溪的脖頸。
雲溪定定地看著羅意蓮跟瘋子一般撲過來,突然間眉峰高挑,目露寒光。蔥白的手指按在了未斷的琴弦處,狂暴的玄氣在指尖瞬間凝聚,形成一輪輪的漩渦。
琴弦微顫,錚錚作響。
殺一個太子,或許會給雲家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可是殺一個太子側妃,她就不信那皇帝老兒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而與掌握了南熙國大半軍權的雲家翻臉。
太子側妃,你侮辱了我兒子,就已經犯了我的大忌,現在又犯到了我……哼。
精緻的五官上驀地散發出一股難言的氣勢,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凌駕於世人之上的冷傲之氣,攝人心魄!
她的指尖一彈,殺機畢露,那道無形的真氣好似一把利劍刺透了迎面撲來之人。
「鐺!」
一隻酒杯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
雲溪微眯了冷眼,看著羅意蓮在她跟前直直地倒下,她的雙目暴突,有著難以置信和不甘,她的額頭處,赫然有一個被硬器撞傷后留下的印痕。
她冷冷地看著,絲毫沒有半點同情憐憫之心,敢犯她的人,該死!敢侮辱她兒子的人,該死一萬次!
雲溪的視線偏移,地面上,躺著一隻與方才從樓上擲來的一模一樣的酒杯……
「誰?到底是誰暗中傷人?」
南宮璽在隨從的攙扶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滿臉的陰鬱之色,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突。他最先看向之人,不是雲溪,也不是羅意蓮,卻是將目光直直地射向了二樓窗檯處留有一個酒杯大小破洞的窗戶。
現場一片寂靜,整個瓊花樓似乎都籠罩在南宮璽憤怒之下所營造的一片陰森寒氣之中,大多數的人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誰,到底是誰?有種就給本太子滾出來!」
聽著樓下南宮璽的咆哮聲,雲溪挑了挑眉梢,也好奇地望向了二樓的窗檯。他究竟是何目的,為什麼有意要替她遮掩殺人的事實?
她用琴弦殺人,角度詭異,其他人不可能看到,然而他的酒杯傷人卻是再明顯不過了。現在太子側妃必死無疑,人們第一個反應,當即想到的就是酒杯的主人殺人,而她則撇清了關係。
他這麼做,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難道他就不怕惹禍上身?難道他不知道對方可是南熙國的太子,不是尋常百姓所能招惹的?
容少華抬了抬眉梢,看向對面的墨衣男子,他會突然出手,是他始料不及的。他這位龍兄向來眼高於頂,沒有什麼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他此刻對姑姑的女兒投注了如此多的關注,對於姑姑的女兒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
想起他那位離家二十年,一去不回頭的姑姑,他不由地輕輕一嘆,或許他也該去將軍府拜訪一下了。
「尊主,讓我下去教訓教訓那不知好歹的太子!」冰護法很快從之前的驚詫中回了神,換上了冷冰冰的臉孔。
修長的手指抬了下,英挺如蒼柏的身軀毫無預示地站起,冰護法仰望著尊主,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敬意。墨衣男子深邃的黑瞳中跳動著兩簇火花,完美的唇形微微上揚:「去會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