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陽。

  在林峰的振明軍與孫傳庭的秦軍打生打死之時，幾百公里之外的洛陽城，還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模樣。

  在大明後期提到洛陽城，就不能不提到福王朱常洵。

  朱常洵自小深受神宗寵愛，神宗欲立其為太子，遭群臣反對，引發萬曆朝近十五年的國本之爭。

  直到萬曆二十九年（1601年）才冊封朱常洵為福王，糜費巨額銀兩為他成婚、建造宮殿。

  萬曆四十二年（1614年）前往封地洛陽就藩，神宗賞賜諸多田地、財寶給他，朱常洵還在藩地設店賣鹽，都說是萬曆耗天下之財以肥福王，洛陽比皇宮還要富有。

  就算這麼有錢了，占據了洛陽城的大半財富，福王府仍然不知收斂，王府的管事、屬官四下收羅奇珍異寶、賺錢行當來討好福王。

  李雄振的李氏商鋪開業兩個來月後，就引起了福王府的關注。特別是組織的競拍會拍出了軟晶瓶、洗凝脂這樣從未見過的珍寶，不引起福王府那群豺狼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福王府，管事帳房。

  外府管事朱齊夔正在悠閒地喝著茶，他在福王府中管著物品採買、洛陽商鋪管理等肥差，日常油水不少，日子過得非常愜意。

  此時，王府採辦太監呂樂和洛陽王府商鋪掌柜蔡由其走了進來。

  呂樂雙手呈上了一個從李雄振的李氏商鋪賣出的礦泉水瓶，當然在大明還有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稱軟晶瓶。然後恭敬地說道：「管事大人，您看此物如何？」

  朱齊夔接過瓶子把玩了一番道：「此物晶瑩剔透，看似琉璃，卻又如此柔軟，真是神奇啊。你是從幹什麼地方採買來的？」

  「管事大人，這是洛陽城一家名叫李氏商鋪的商品，他們不售賣，每月組織一兩次競價會，會拍出不少罕見的珍寶。此物名為軟晶瓶，就是李氏商鋪競拍而出的，一個聽說要七八百兩銀子，而且還有價無市。

  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從一個熟識的王府供貨商去要來的，他還不肯賣給我，只答應供我們把玩幾天。」太監呂樂接著說道。

  「是啊，夔爺，這家李氏商鋪開業後，一開始規模並不大，我們也沒關注，最近他們推出了兩種叫肥皂、香水的商品，極受婦人們的歡迎，現在李氏商鋪門庭若市，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王府商鋪的生意，必須得採取點舉措打壓他們了。」王府商鋪掌柜蔡由其插話道。

  「你沒跟洛陽縣衙的說一說？給一家小小商鋪找點事還不容易嗎？」朱齊夔問道。

  「小的跟洛陽縣衙打過招呼，他們含糊其辭，不太賣我們王府面子，估計這李氏商鋪也有些關係。」蔡由其接著說道。

  「哦，在洛陽城還有誰敢不賣我們福王府的面子？明天帶幾個護衛，我們去探探這個李氏商鋪的底。」朱齊夔能當上外府管事，自然也不是傻子，決定先去探探情況。

  「那就太好了，有管事大人親自出面，那還不手到擒來。聽說這個李氏商鋪裡面好東西不少呢。還有，這個軟晶瓶過兩天要不要退還給那個供貨商？」採辦太監呂樂問道。

  「退什麼退，到了王府的東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我將此寶物呈送給世子把玩一番，這個什麼供貨商有意見讓他來找我，以後的採買就別想拿到錢了。」朱齊夔早就習慣了巧取豪奪，不以為意地說道。

  「是！」呂樂立即附和道，反正他一個太監也無所謂什麼信用。

  洛陽西大街，李氏商鋪。

  四通速運的掌柜郭田右帶著林峰寫給李雄振的信來到了洛陽，李雄振召集了集團洛陽分部的骨幹，準備一起聆聽林峰的指示。

  郭田右先是把信件遞了過去，李雄振接過去後拆開看了一遍，開始還是嘴角帶笑，忽然臉色一變怒道：「該死，真是該死！」

  「總掌柜，怎麼了？總督大人對我們洛陽的事不滿意嗎？」李斐趕緊問道，眾人也齊刷刷看了過來。

  「不是這個，總督大人對我們洛陽分部的成效很滿意，勉勵我們要放手大膽地拓展業務。

  是葭州分部的陳雄叛變了，這個叛徒把我們振明集團的事出賣的乾乾淨淨。總督大人怕影響到洛陽這邊，讓我們多加小心。」李雄振說道。

  「這個該死的叛徒，還是我們李家之人，實在是太無恥了。幸好我們來洛陽的時候沒有經過葭州，也沒跟他聯繫，這個死叛徒應該不知道我們在這邊的安排。」孟鑫插話道。

  「他應該不知道洛陽這邊的事，但我們也得做好相關準備，確保洛陽分部的安全。」李雄振說道。

  「是啊，總督大人還特地交代了我們四通速運來洛陽常設一個分部，讓我帶來了一隊三十人的護衛隊員，以車馬行護衛的名義進了洛陽城，供李總掌柜指揮。」郭田右補充道。

  「兄弟們，總督大人對我們洛陽分部是寄予厚望的，我們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辜負林大人的信任。」李雄振感慨道。

  「總掌柜，五月份我們李氏商鋪的銷售額突破了一萬兩，兩次競拍會也拍出了一萬三千兩的銀子，現在已經有不少勢力盯上了我們。

  洛陽縣衙的書吏李永圖跟我說，洛陽福王府的王府商鋪掌柜已經跟他們打招呼，想要打壓我們了。

  不過這事現在暫時被蒲莫縣丞壓了下來，如果王府有更重要的人物出面打招呼，不要說蒲縣丞，就算縣令大人估計也抵擋不住壓力的。

  更何況聽說福王府自己就有衛隊，經常干巧取豪奪的事，我們還得仔細應對啊。」洛陽分部的副主事李斐接著說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隨著我們產業越來越大，引起別人的注意甚至覬覦也是在所難免。

  我們從進駐洛陽開始，就一直在做這方面的準備，這次總督大人又派了三十人的護衛隊過來，我們在洛陽也算頗有實力了，不可能任人宰割的。小林，我們在洛陽控制的斧頭幫現在怎麼樣了？」李雄振問道。

  為了保障洛陽分部的安全，李雄振也做了黑白兩條線的安排。白道上就是拉攏洛陽縣衙的關係，黑道上主要就是控制了一個中等規模的幫派。

  「總掌柜，斧頭幫一切都正常，現在幫里已經有一百三十多人了，主要的骨幹都是護衛隊派去的，絕對可靠。」方小林匯報導。

  「總掌柜這個主意不錯，上次葭州鄧浩站長在陳雄叛變，葭州分部被嚴重破壞的情況下，兼併了葭州城的一個小幫派，不僅隱藏了下來，後來還在攻打葭州中發揮了突出作用。」郭田右贊同道。

  「是的，這個斧頭幫對我們洛陽分部十分重要，小林你們一定要掌控好。其他人各負其責，全力經營好我們洛陽分部，為振明軍提供最有力的錢物支撐。」李雄振最後說道。

  「是！」眾人回應道。

  第二天。

  福王府外府管事朱齊夔帶著採辦太監呂樂、王府商鋪掌柜蔡由其和一隊護衛來到了李氏商鋪。

  朱齊夔先是進去一看，裡面的貨品琳琅滿目，特別是琉璃、肥皂、香水都是王府商鋪所沒有的新產品。店鋪里人來人往，生意十分興隆。

  看了一圈後，朱齊夔使了個眼色，呂樂拿起一塊肥皂啪地摔在地上，大聲喊到：「這是什麼破產品，用了之後我們世子身上都起疹子了，給我砸了這個黑店。」

  一群王府侍衛就上前準備砸東西，李氏商鋪配備的護衛那可是振明集團正兒八經訓練出來的護衛隊員，反映十分迅速地沖了出來，擋在了王府侍衛的前面。

  在一樓商鋪值守的掌柜孟鑫連忙站了出來，他身手攔住護衛隊說道：「先別動手！幾位客官，有事好商量，千萬不要衝動啊。」

  「商量什麼，你們的商品有問題，要麼賠錢，要麼砸店。」呂樂尖著太監特有的嗓子囂張道。

  「鄙商鋪的商品從未出過問題，如有什麼誤會，我們可以溝通清楚，幾位一再堅持無理取鬧，那我們就只能報官了。」孟鑫軟中帶硬地說道。

  「報官，嚇唬誰呀，這洛陽城就沒我們需要害怕的官員。」呂樂繼續目中無人地牛逼道。

  「呂樂，你帶人先下去。要談談也行，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這時朱大管事站了出來，畢竟鬧事不是目的，目的還是要霸占商鋪。

  剛才演那一齣戲，不過是給商鋪老闆上點眼藥，施加點壓力，最後肯定還是要談判的。這也是朱大管事借著王府的勢力巧取豪奪洛陽城各種值錢商鋪屢試不爽的法子。

  「這位貴人那就樓上請吧。」孟鑫也想摸摸這幫人的底。

  二樓是李氏商鋪的精品區，擺設了不少的軟晶瓶、水晶項鍊、洗凝脂、精品琉璃等貴重商品，看得朱齊夔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直接搶走。

  來到二樓會客室坐下後，朱齊夔連茶也懶得喝了，直接開口道：「我就不跟你們浪費時間了，我們是福王府的，你就說說你們這個李氏商鋪連地方帶貨品多少錢能出售？」

  「出售？我們東家並沒有出售商鋪的想法。」孟鑫回答道。

  「你們東家很快會有這個想法的，你們去打聽打聽，我們福王府看上的商鋪，就沒有不出售的。

  如果你們不出售，各種商品問題，還有官府的麻煩自然會接連不斷發生。」朱齊夔毫不掩飾地威脅道。

  「那你們福王府能出什麼價？我好稟報我們東家。」孟鑫問道。

  「什麼價格當然也要看你們商鋪的市值了，當然你們也不要想獅子大開口，我們福王府購買商鋪都不會超過市值一成的。」

  「不超過市值一成，那不就是明搶嗎？」孟鑫憤恨地說道。

  「話可不能亂說，雙方都同意的事，怎麼能叫明搶呢，你要是敗壞我福王府的名聲，那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朱齊夔冷笑道。

  「那我們要是不同意呢？」

  「哈哈，那就談談賠償的事，我們世子用了你們的什麼肥皂，他的身上起疹子了，世子可是千金之軀，他的身體受到了損害，你說要怎麼賠？把你們的商鋪全賠了我看也不夠吧。」朱齊夔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可否由我們帶大夫為世子診斷一番，確定是否是肥皂所造成的？」

  「那可不行，世子的病情豈容外人窺探！」

  「你們如此信口雌黃，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孟鑫怒道。

  「王法？在洛陽城，我們王爺就是王法！」呂樂又尖著嗓子刷了一番存在感。

  「你們要是聰明人，我想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朱齊夔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說道。

  「此事關係重大，我一個掌柜也做不了主，我需要請示商鋪的東家。」孟鑫決定先拖延一下。

  「哈哈，那就給你們三天時間，到時我帶人來接收李氏商鋪，你們可不要想著轉移商品，我會派人盯著的。這兩天出售的做好登記，店內的商品要是無故少了，你們就等著吃官司吧。」朱齊夔下了最後通牒，給了三天時間，也不是他心善，主要是想留點時間看看李氏商鋪背後老闆是誰，到時自然會去王府找他。

  這也是他的精明之處，萬一李氏商鋪後面有著朝廷的大佬或者其他藩王，那就得再談判一番利益交換了。

  一上來就打砸搶燒，把事情做絕的，那是莽夫幹的事，豈是他這個自感精明無比的王府管事所能幹的。剛才喊打喊砸，只不過是嚇唬嚇唬李氏商鋪的人罷了。

  「敢問貴人如何稱呼，到時我們也好回話。」孟鑫問道。

  「這位是我們福王府的外府管事朱齊夔朱大人，你們有消息了派人送信到福王府外院來吧。」採購太監呂樂挺直了腰板介紹到。

  「原來的朱管事，我會立即稟報我們總掌柜的，儘快給王府回信。」孟鑫回道道。

  「行，那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我們走。蔡掌柜留個人在這裡，監督他們不要將商品轉移了，特別是二樓的寶貝，一個都不能少。」朱齊夔邊說邊往外走，還戀戀不捨地看了一圈樓上的精品貨物。

  儘管他很想隨手就拿走幾件，不過這樣會顯得他這個王府管事太飢不擇食，不符合一貫高冷的外在人設。反正過幾天整個商鋪都姓朱了，晚幾天再拿也不遲。

  孟鑫下樓送了一下福王府之人，同時交代了店鋪的護衛立即派人去跟蹤一下朱大管事的行蹤。

  該來的風雨總會來，接下去就看李雄振他們如何應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