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崇禎的震怒

  北京紫荊城，文華殿。

  一位二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子，穿著略微洗的發白的龍袍，正在寬大的文案之上翻看奏章。

  他就是大明朝崇禎皇帝，他此時已經繼承皇位十餘年，為了力矯積弊，事必躬親。所以日日勤奮，但大明江山卻每況愈下。

  不過最近崇禎皇帝的心情不錯，自從兵部尚書楊嗣昌提出「四正六隅」之策後，大明巨寇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李自成還在陝西西北部少數民族地區流竄，這似乎讓他看到了大明中興的曙光。

  今天晚上，崇禎皇帝是在承乾宮同他最寵愛的田妃一起用膳。

  飯後，田妃為要給皇上解悶，把她自己畫的一冊《群芳圖》呈給他看。這是二十四幅工筆花卉，崇禎平日十分稱賞，特意叫御用監用名貴的黃色錦緞裝裱成冊。

  這時司禮監的大太監王承恩進來奏報導:「啟奏皇爺，兵部尚書楊嗣昌說有急事求見。」

  「宣他進來。」崇禎說道，同時將畫冊交還給田妃，示意她退下。

  楊嗣昌是一個將近五十歲的人，中等身材，兩鬢和鬍鬚依然烏黑，雙眼炯炯有光，很有精明強幹形象。

  崇禎皇帝看到進來了就問道:「文弱來了啊，可有要事？」

  「回皇上，陝西都指揮使司送來緊急軍情，說是葭州府谷縣令林峰反了，妄圖舉兵攻打榆林城未果，但誘騙擊潰了一千多出城的榆林衛官兵，現在占領了府谷和神木兩縣，陝西都司彭清準備集結兵力進行圍剿。」楊嗣昌奏報導。

  「一個縣令反了？這似乎是我大明朝第一回啊，可知因何原因？」崇禎帝問道。

  「奏報里講得不是很清楚，說是陝西巡按要去查一個什麼案子後就反了。」楊嗣昌回答道。

  「這大明天下才剛消停了一陣，幾個流寇巨盜在洪承疇、孫傳庭二卿努力之下，幾被剿滅。此時又出一個縣令反賊，嚴重敗壞陝西剿匪形勢啊！」崇禎憤怒地說道。

  「皇上也不必過於擔憂，都說書生造反十年不成，諒一個縣令也不會掀起太大的風浪。」楊嗣昌寬慰道。

  「不是已經占領了府谷、神木兩縣了嗎，還擊潰了榆林衛的主力，不可等閒視之。」崇禎還是挺擔憂。

  「府谷在這個林峰治下，拿下自然不在話下，神木守軍也不多，只有一個千戶所四五百人，被有心算無心拿下也屬正常，不過野戰擊潰榆林衛主力，到是有幾分本事，據說他還勾結了蒙古人，確實還需重視，加緊予以剿滅。」楊嗣昌繼續奏報導。

  「僅靠陝西指揮都司的力量圍剿夠了嗎？」崇禎問道。

  「調集葭州周邊的幾個衛指揮所兵力，加上都司的直屬軍隊，集合一萬大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臣的意見是自家的問題自己解決，先讓陝西都司進行圍剿，再不濟也要把叛軍封控在神木和府谷境內。這兩縣人口不多，糧食緊缺，叛軍應該是很難發展壯大的。

  如果陝西都司不能剿滅叛軍，也只能等洪總督、孫巡撫剿滅了李自成之後，再調動他們過去對付那個林峰。」楊嗣昌建議道。

  「也只能先這麼安排了，朝廷現在兵力緊張啊，再加上戶部沒錢，也很難調得動遼東軍。」崇禎抓著頭髮愁道，這一打仗就得嘩嘩往外花錢，他是真缺錢，內帑都窮的叮噹響了。

  「是啊，去年徵收的剿餉也都花完了，到處都是要錢的摺子，這臣也變不出錢來。」楊嗣昌一樣苦惱，執行他的四正六隅方略十分花錢。

  「此事也不能就安排大軍平亂就算了，大伴，你去宣吏部尚書和內閣閣臣過來，要好好查清林峰造反的原因，誰提拔的、監管失職的都要嚴肅問責。」崇禎一向刻薄寡恩，追究朝臣責任比誰都積極。

  「皇爺，現在已經晚上了，外臣進來不便，要不還是明天早朝之後再召見吧。」王承恩建議道。

  「那行吧，時候不早了，文弱你也去休息吧。」崇禎說道。

  「那臣就先告退了。」楊嗣昌說完後就離開了承乾宮。

  第二天早朝後，崇禎帝在文化殿召見了內閣及吏部、兵部、督察院等相關官員，商議林峰造反之事。

  這段時間正值原內閣首輔溫體仁被免職後的動盪期，閣臣更換頻繁。時任內閣首輔是孔貞遠，崇禎十一年四月進，六月就被罷了。

  崇禎帝在鋪著黃墊子的雕龍靠椅上坐下，看著下面站著的內閣首輔孔貞運、吏部尚書田惟嘉、兵部尚書楊嗣昌和都察院左督察御史郭景昌。

  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坐吧。」

  幾人趕快叩頭謝恩，然後起身，同時有兩個太監聞聲進來，在皇帝的斜對面替幾人各放了一把較矮的檀木椅子。

  孔貞運挨著半個屁股小心翼翼地坐下後問道：「今日將臣等招來，不知有何吩咐？」

  「文弱，你先說說吧。」崇禎的吩咐道。

  「是，昨日陝西那邊傳來緊急軍情，說是府谷縣令林峰起兵造反了，已經占領了府谷和神木兩縣。」楊嗣昌淡淡地把軍情說了一遍。

  「啊，府谷縣令造反了，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啊。」孔貞運驚嘆道。

  「是啊，這個林峰到底是什麼人，田惟嘉伱可知曉？」崇禎問道。

  「府谷縣令林峰，臣有一點印象，此人是舉人授官的府谷縣丞。任縣丞以後是葭州唯一一個能徵收齊全徵稅和剿餉，又沒有鬧出民亂的縣丞，後來又帶領抵擋蒙古韃子入寇，斬首幾十級來著。

  為此陝西孫巡撫專門寫信過來保舉他為府谷縣令，因為此人任縣丞不滿半年就超前擢升，吏部還專門議了一下，所以印象比較深。

  此人舉人出身，如此提拔已經是百里挑一的重用了，不知為何還要造反？」田惟嘉回答道。

  「看來還是個能吏了，這樣的人不能為朝廷所用，還起兵謀反，誰能解釋一下原因啊？聽說事發之前，陝西巡按任怍前去調查了，調查何事？督察院可知曉？」崇禎接著問道。

  左都御史郭景昌本來還覺得沒他什麼事，突然被點名了感覺有點詫異，連忙在腦中組織了下語言道:

  「皇上，我對此僚不甚了解，至於陝西巡按回去審查，我倒是聽御史郭晟提起過，說他族人一家在府谷，被那個縣令以莫須有的罪名給抄家砍頭了，其他還有些什麼案子，一併要去查一下的。」

  「這郭御史族人是什麼人，怕不是普通百姓吧？」首輔孔貞運問道。

  「那當然不是，郭家是府谷縣最大的糧油商義和號的掌柜。」郭景昌對手下御史的情況到還掌握。

  「又是縣城的豪強大戶，我看未必是莫須有的罪名吧，否則抄家斬首之事葭州肯定就報上來了。現在巡按御史權力確實過大，老夫都聽說地方四品知府都要向其下跪，說不定就是巡按借題發揮，逼的那個林峰造反啊。」孔貞運插話道，他出身貧寒，一向為官清廉，很看不起縣城裡為虎作倀的豪門大戶。

  「孔閣老，你也不能憑空猜測吧，我們巡按御史都是依律辦事的。」郭景昌不客氣地回懟道，他們督察院相對獨立，也不怎麼鳥內閣，況且孔貞運剛剛擔任首輔，威信也沒立起來。

  「好了，吵什麼，有些情況不明還不能做判斷，元輔你們內閣詳細了解一下林峰造反的緣由，該追責的必須追責。但不管怎麼樣，葭州州衙監管不力的罪責是跑不掉的，吏部先那個意見。」崇禎帝接過話道。

  「遵旨！」吏部尚書田惟嘉應道。

  「國事艱難，諸位更要合舟共濟，內閣要統籌各方力量，支持兵部做好圍剿平亂之事。督察院要加強對陝西平亂的監察，若有敷衍應付、瀆職失職之事，從速嚴懲。」崇禎帝最後說道。

  「臣等明白，謹遵聖喻！」

  崇禎大帝終於出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