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篝火在龜毛河邊生起來了，密密麻麻的，一直連接到天上的星星。雖然雙方依舊是涇渭分明，但時不時的有流寇抬著死馬，到明軍的軍營，換取食鹽調料。

  明軍也時不時的有人去流寇的篝火旁，拿著熱飯，換取烤好的馬肉或者是野菜。

  一張行軍桌子旁，西面，做著的是呂謀，吳三桂和張煌言。

  東面坐著的是袁宗第，李錦和李友。

  呂謀首先歉意的道：「對不起，我們誤傷了郝搖旗將軍，實在抱歉。」

  袁宗第淡然道：「刀槍無眼，也是難免。我們當初起義的時候，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戰時犧牲家常便飯。就談不上什麼抱歉不抱歉的。」然後黯然低聲自語：「這都是命啊。」

  再抬頭拱手：「這次還多虧攝政王帶著大軍出塞，解救了我們。否則我這50萬兄弟姐妹，就將全部拋屍草原。袁某在這裡感謝了。」

  呂謀也搖頭，坦然的道：「你感謝我也不必，我這次來真正的目的，還是來截擊你們。我是絕對不讓這麼一大股力量，回到陝西去的，那將給我們下一步收復陝西，帶來巨大的困難。雖然我首先解救了你們，我的本心是，面對外族，我是不想讓我的同胞，死在外族的手中的。也感謝你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相助。」

  袁宗第無所謂的搖頭：「正如你所說的，我是不想看著咱們的同胞，被蒙古人殲滅。」

  然後兩個人互相看著哈哈一笑：「兄弟相爭是兄弟相爭，但有外族入侵，咱們還是要一致對外。」

  張煌言贊同的點頭：「王爺和將軍如此顧全民族大義，我們何不止干戈呢？」

  呂謀殷切的看著袁宗第：「我們還打嗎？」

  袁宗第看了眼行走在兩軍之間，互相交換東西的將士苦笑：「何必再骨肉相殘呢。」

  呂謀激動的站起來，伸出了他的手：「歡迎加入大明。」

  袁宗第卻搖頭，沒有伸出手：「我是不會投降大明的。」

  呂謀就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吳三桂皺眉詢問：「難道你還要西歸？我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西歸的。這一點，我們絕不動搖。」

  張煌言道：「你們造反的初心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為百姓爭個活路，還不是不再受官府的欺壓盤剝。但你也看到了，現在再沒有苛捐雜稅，官吏再無藉口對百姓其他盤剝，百姓已經獲得了土地安居樂業了。你們要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那你還在爭什麼呢。」

  袁宗第痛苦點頭：「這事情，我考慮過了。所以，我不再準備和你打了，不再帶著百姓顛沛流離無辜犧牲了。

  我不能投降你們，因為忠誠。我可以留下所有人，但我需要你答應我，我們這些高級將領的去留，你不得阻攔。」

  這對眼前來說，其實已經是最可被接受的結局了。

  所以，眾人就都將目光看向了呂謀，等待他的決斷。

  現在呂謀需要的是人，不單單是不能讓剩下的三十多萬流寇回陝西，增強高一功的實力，最關鍵的是，自己的山西太缺人口了。

  三十多萬人，就是四五百萬土地的耕作者。明年秋天，就是戶部二百來萬的收入。

  至於袁宗第提出的，讓高級將領自願去留，其實，呂謀內心還巴不得的呢。

  三十萬，是個巨大的隱患，如果他們的頭領在，一旦高一功反撲，那他登高呼應，轉眼就是一場內亂。

  而頭領們都走了，這三十萬留下的人，群龍無首，就再難成為氣候了。

  當下呂謀點頭：「我最尊重的就是忠誠的人，所以，我同意袁將軍的條件，不但你們這些高級將領，就是普通的將領，也去留自願。」

  這次談判勝利結束了。

  晚上，袁宗第將自己和郝搖旗搶掠的大部分金銀珠寶，分給了那些留下來的百姓兄弟。心情沉重的囑咐：「既然選擇了留下，過安生的日子，就別再想什麼別的了。好好的做大明的順民吧。這些錢，足夠你們小富。拿著這些錢，承包點土地留給子孫，做個小本生意，或給子女請個先生，耕讀傳家。」

  百姓痛哭不能言。

  「但，我不希望你們再貪圖富貴，加入明軍，讓我在面對你們。所以，我要帶走所有的馬匹。」

  即便那些留下來的頭目，也紛紛表示，即便按照詔安規矩，朝廷賞官，自己等也不再接受。就安安生生的做個平民百姓，度過餘生。

  第二天天光大亮，袁宗第帶著四千多的將領，五六萬匹戰馬，與呂謀在龜毛河邊告別。

  臨走，呂謀還不忘記，打擊這群人：「戰亂太久啦，百姓思安。其實你的闖王也已經掉入江南的溫柔鄉中，不再想回西北了。據我的情報顯示，你的闖王已經在江南納了兩個妃子，你的兄弟們，也紛紛在江南娶妻納妾，廣攬豪宅，估計他們要辜負你們的忠誠啦。」

  袁宗第神情黯然，只能苦笑。

  「好了，今日一別，我真誠的希望，你我再也不在戰場相見。再相見，應該是把酒言歡。」

  袁宗第無言拱手，然後默默的帶著他的兄弟，趕著戰馬，馱著不多的金銀珠寶向西而去。

  此戰，呂謀的軍隊，共戰死關寧和騎兵軍四萬五千人，戰損步兵一萬。相對殲敵來說，可謂完勝。

  而且，還繳獲戰馬五萬多匹，而最大的收穫是，帶回去三十多萬的人口。

  吳三桂就眼饞的看著廣袤的草原：「這次，我們和流寇，合計殲滅土爾扈特部二十萬。從此土爾扈特將一蹶不振，沒有二三十年，無法恢復。攝政王，為什麼不留部人馬，直接將這片疆土，劃歸大明呢？」

  吳三桂想留下，和老爹舅舅，做這草原之王。

  呂謀語重心長的勸導：「我們的兵力損失太嚴重，可謂傷筋動骨。如果我們留兵這裡，滿清將第一時間出兵這裡，我們是不能抵抗的。

  而留著苟延殘喘再無戰力的土爾扈特部，反倒讓滿清不能插手這裡，我們的這段疆界將是安全的。所以，我們必須撤回去，恢復實力。」

  其實吳三桂何嘗不知，只是可惜了這片巨大的草原，辜負了自己的野心。

  其實他也懂呂謀分析的，自己要想實現自己的野望，必須得到大明全力的支持，而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草原一戰，雖然聯合袁宗第，重創土爾扈特部，但現在自己手中的關寧戰損過大，直接陣亡了三萬，自己提出占領這裡，不說攝政王同意不同意，就是剩下的這點人馬，也的確難當滿清雷霆一擊。也就悻悻作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