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祖大壽的想法

  呂謀和太子哥兄弟兩個，站在城頭眺望關外，不久就有濃煙烈火在遼西大地升騰而起，並且不斷的向東延伸，延伸。

  錦州城，祖大壽投降滿清之後，名義上領漢軍正黃旗總兵，但真正實權，是掌握在自己的堂弟，真正死心塌地為滿清效力的副總兵祖大樂手中。祖大壽實際上處於被軟禁監視狀態。

  祖大壽算不得真正的漢奸，他被逼投降，壓根就心不誠，依舊念念不忘大明舊恩。

  在歷史上，南明使者左懋第、陳洪範一行來北京，他讓兒子祖澤溥帶話說：「稍有機會，無不效力。」之說。

  當初皇太極招降祖大壽，其實真正的目的是為招降吳三桂，但祖大壽幾次寫信勸說吳三桂投降，都被吳三桂堅決拒絕了。

  這次吳三桂接到崇禎勤王詔書，立刻放棄了寧遠，跑回京勤王，祖大壽又暗中勸阻堂弟祖大樂不要趁機占領寧遠，也好為山海關，留下最後一道屏障。

  但祖大樂是死心塌地跟著滿清走的，他拒絕了祖大壽的意見，吳三桂一退，他就立刻占領了寧遠，並且將兵峰直逼山海關，開始在山海關外種莊稼了。

  面對大明越來越危險，祖大壽這個戎馬五十年，二十幾年抗金又抗清的老將，只能無奈嘆息。

  面對只能龜縮在山海關內的自己老軍關寧，只能在恨其不爭的時候，給予一聲長嘆。

  這日，正在院子裡無聊閒坐，突然，義子祖可法帶著古怪的表情急匆匆的進來：「義父，外面發生了大事情了。」

  祖大壽的心中，對這個義子，比對自己親兒子還親，更加器重賞識。

  祖大壽麵無表情波瀾不驚，躺在搖椅上小口喝茶，意興珊道：「外面出了天大事，自有那個忘記祖宗的祖大樂去管，和我何干？」

  祖可法略帶興奮，緊走幾步，伏在祖大壽的耳邊低聲道：「關寧反攻啦。」

  已經渾濁的雙眼猛的一亮：「什麼？關寧反攻？什麼情形？」

  大明的變化，時刻被祖大壽所關注。

  尤其是這次全殲入寇清兵，讓多擇吃癟，祖大壽還悄悄的治辦酒席，言說他最珍愛的貓下了崽子，要與慶賀，遍邀軍中祖家子弟宴飲，最終酩酊大醉。

  為此，攝政王多爾袞，還八百里加急下令旨申斥「不和時宜」

  也是，人家損失兩萬真八旗，四萬漢八旗，舉國同悲，你這裡卻為一隻貓慶賀滿月，還開心的喝的酩酊大醉，你是幾個意思？我就看你老東西含沙射影，不地道。

  祖可法小心謹慎的看了看周邊，這才再次小聲說道：「據說，大明的那個定王視察山海關了，對關寧做為大為不滿，當時口稱關寧為娘們。」

  祖大壽苦笑：「中肯。」

  「結果當時激怒了趙幼虎。」

  「趙幼虎不會莽撞的揍了那個定王吧。」

  「他還沒那個膽子，但趙幼虎為證明自己的關寧不是娘們，率五千鐵騎出關，直接殺進了遼西。」

  聽到這裡，祖大壽輕輕的，但語氣里滿是興奮的道：「趙幼虎，果然有我那老兄弟趙率教之風。」然後詢問：「他是來奪取寧遠的嗎？」

  祖可法失望搖頭：「不是。趙幼虎率領五千騎兵，只是劫掠鄉村，並沒有攻城略地的想法。」

  祖大壽閉目不語，但嘴角已經露出笑意。

  祖可法就有些失望：「唉，關寧還是病貓啊，放著兵力空虛的寧遠不攻，只是燒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劫掠財物，真是可惜。」

  祖大壽卻悠悠道：「趙幼虎對遼西燒殺，結果如何？」

  祖可法回答：「他們都燒殺到，越過錦州，直達了大凌河，其間我叔叔祖大樂派兵攔截，結果沒接一戰，趙幼虎就跑回了山海關。」

  「損失如何？」

  「趙幼虎的關寧——」

  「我問的是遼西百姓損失如何。」

  祖可法愣了一下，但還是據實回答：「趙幼虎所過之處，百姓無不被殺，房舍村鎮無不被焚，遼西損失慘重。」

  祖大壽笑了，是自打降清之後，第一次笑的這麼發自內心。

  「好啊，這個小定王一來，就弄出來了么蛾子，很好嗎。對了，你叔叔怎麼應對的？」

  

  

  「我叔叔已經下令正黃旗漢軍，全軍戒備，隨時應敵。」

  祖大壽扭頭，非常嚴肅的吩咐：「我命令你，你帶的兩個蒙古團營，一定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輕舉妄動，你聽明白了嗎？」

  當初祖大壽成為錦州總兵時，麾下最強悍的部隊主要由蒙古逃奴組成的降夷左、右兩營共一千人，分別由桑昂（漢名桑永順，清譯桑噶爾寨）、那木氣（清譯諾木齊）統領。

  祖大壽素來依靠其作戰。據說在大凌河之戰後，崇禎帝認為這些蒙古人「殺人而食，敗則先奔」，實屬無用，兩次要求祖大壽殺了他們。

  祖大壽義子，就是這個祖可法聽說後，私下寫信勸其父不要殺蒙古人。

  蒙古人聽說這道命令後，準備發動兵變，活捉祖大壽，事情泄露，祖大壽對桑昂說：「我待你們如同兄弟，你們為何這樣？」

  桑昂回答說是自救，於是祖大壽與之盟誓，其部隊中的蒙漢官兵從此再無猜忌，而且在其麾下的察哈爾部的拱兔諸子也參加了盟誓。

  後祖大壽投降，皇太極認為錦州未降的蒙古兵，鐵了心不會歸清，下令全部處斬（一說與清軍激戰而死）。

  朝鮮王子李感慨：「如此忠勇，華人所罕，骸骨至今堆積於錦州東川邊。」並認為祖大壽坐視不救，愧對這些蒙古兵。

  然而，祖大壽並非如此，而是上書皇太極，以蒙古諸部已經歸附大清，再殺蒙古人會激起遼西敖漢等蒙古人，仇視之心為由，將蒙古兩營，以及察哈爾諸子，豢養在祖大壽的宗族根基廣寧，合計三千人，由其義子祖可法統領。並以自己的私財供養，成為祖大壽最鐵桿的追隨者。

  這也是為什麼祖大壽沒有了利用價值，曾經背叛過皇太極，皇太極卻只能軟禁祖大壽，而不敢殺他的原因。

  祖可法聽到義父如此安排，就瞭然於心了，立刻保證：「兒絕不輕舉妄動。」

  然後站起來，走到廊下，逗弄一對鍾愛的八哥。

  被多爾袞訓誡後，祖大壽立刻不再養貓，改養八哥了。八哥會說人話。

  祖可法跟過來，這裡，離著僕人比較遠。裝作逗鳥，低聲說話，不會被看管監視的人所發覺。

  祖大壽給八哥餵食，低聲道：「這個小定王，有點意思了。他先生擒李岩，戰退李過。解了大明南面威脅，又在紫荊關，逼住李闖不能入直隸。而最近，竟然還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讓李闖離開了西北，去禍害江南去了。江南，有好戲啦。這樣，整個直隸的危機就徹底的解除了。嗯，好手段啊。」

  祖可法也跟著道：「最大的能力，就是利用危難，他竟然改變了崇禎皇上的性情，逼著朝廷施行了最對局面有利的改革，從根子上，改變了朝廷的局面。」

  祖大壽點點頭：「而他在席捲山東沿海，獲取了壽光食鹽，看似是為鹽戰爭，卻將手伸進了山東，又背靠大海，避免了兩面受敵，真的是在軍事上穩紮穩打啊。」

  祖可法吹著口哨逗鳥之後，小聲道：「而孩兒最看好的是他竟然勸說了皇上，假意和滿清議和，大大的拖住了大清，為他繼續穩定整個直隸爭取了時間。」

  祖大壽對八哥剛剛說了一句人話，故意哈哈大笑，但嘴裡卻是小聲說：「這一次滅了六萬清兵，更見大明在他手中有起死回生之態。」

  祖可法笑了：「而他剛來山海關，就激關寧出兵遼西，難道不是他行皇太極疲憊大明之法嗎？」

  祖大壽取出一隻鳥，大聲道：「既然你喜歡此鳥，就送給你了。但記住，這是一對，不能久離，時不時的要帶回來，讓它們再團聚。」

  祖可法連連施禮：「兒明白，一定玩兩天就給義父送回家來。」

  祖大壽撫須道：「寧遠是我祖家根基，吳三桂退走，我祖宗墳塋不得照顧，這關寧突然出擊，我恐那個混蛋太子懷恨我歸清，從而擾動我祖宗墳塋泄憤。我將上書攝政王，請許我帶著你回歸寧遠，一來即便我的那個好外甥再回遼西，有我鎮守寧遠，他也不好意思攻打我，讓我替大清出把力，二來也能守護祖宗墳塋安寧。」

  祖可法連連稱是：「還能用我的兩營蒙古人，擋住關寧的再次侵擾遼西，那可就真是一舉兩得了。」

  「好，那我現在就上書攝政王，還盼攝政王顧念一個老人落葉歸根的人情啊。」

  他這裡寫奏摺，然而一個信鴿早就在錦州城中飛起，盤旋一圈之後，直飛盛京。

  當祖大壽慢悠悠將措辭嚴謹的上書封口的時候，攝政王的八百里加急到了。

  「著正黃旗總兵祖大壽，率親兵兩營，移住寧遠，防守關寧入寇遼西。」

  祖大壽笑了，誰說身邊有奸細是壞事？你看看這事，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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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