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岩的糾結

  春天如約而至，頭年冬天的幾場大雪，讓一片片楊樹林，綻放出嫩綠的嫩芽。大地上的野菜，也茁壯生長。

  這時候的楊樹葉，用水抄一下，去掉苦澀，是最爽口的食材，而各種野菜，也是餐桌上最鮮美的野味。

  晚上，在一個隱蔽的山谷，楊樹芽配野菜燉的大鍋馬肉，香氣四溢，禁軍將士大嚼馬肉。

  而馬的涼拌板腸，成了呂謀最愛，一大盤子，幾乎都下了他的肚子。

  好在，三百匹死馬，板腸有的是，管夠吃。

  可惜軍中無酒，要不然，呂謀非得和李岩好好的喝一杯，慶祝一下各地的勝利。

  一個個消息傳回來了。整個第一軍，二十七個團，只有五個團空手，其他的或多或少的，都有收穫。

  合計殲敵一千七百多人，而且全是騎兵。繳獲戰馬八百匹，財貨若干。自己一方都是出其不意，以多打少，死傷不足二百。

  但也有漏網之魚逃回，但他們倒回去的糧食不多，根本不夠李過五萬大軍消耗。

  這也算是一場大勝。

  「就這樣打，這叫積小勝為大勝，零敲牛皮糖。我看他李過怎麼應對。」

  李岩笑道：「這個辦法好，這個說法也好。這樣的辦法，李過除了選擇放棄打糧，或者全軍出動別無他法。但放棄打糧是絕對不行的，軍無糧則散。全軍出動，他找不到敵人，只能將拳頭打到空氣中。」

  然後看看呂謀陷入深思的樣子：「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趁著糧盡之前，撤回河南去。」

  「我想李過不會，最少暫時是不會撤回河南。」

  「為什麼？」

  「你不是說，他要和劉宗敏爭李自成的位置嗎。那麼，一個我的替身，其實分量還是輕的。而一個能徹底敲定他的位置，更大誘惑就在眼前。」

  李岩直言：「你是說李過行先入關中者王的故事，直下北京？」

  呂謀點頭。「只要他率先，第一個趕到北京城下，他的位置就無人可撼動。因此，我擔心他依舊會採取流寇作戰方式，放棄武鄉，繞過良鄉，直殺向北京。」

  李岩笑著搖頭：「不會的。」

  「為什麼？」

  「第一，他現在只有五萬，還是老弱婦女過半。他只有一萬，不，現在是八千的騎兵主力，他的兵力嚴重不足。

  再加上他的身後，只有我留在河南的隊伍，沒有其他隊伍做後盾。他還不確定我的人馬，會不會增援他。他是真的孤軍深入。」

  「那你的人馬會增援他嗎？」

  李岩冷笑：「他監視我，並且將我和河南基業隔斷，其實就是怕我回河南自立。當時我顧全大局，沒有夾擊他，那就是他的幸運，你說我的河南人馬，會不會增援他。」

  「那你的夫人紅娘子，會不會因為你戰敗，而帥軍過來尋找你？變相的讓李過兵力增加？」

  李岩的眼神里閃現了一絲擔憂：「我的夫人擔心我，但他絕不會放棄我辛辛苦苦，在河南的基地。而我擔心她會孤身一人來救我。」

  呂謀點頭：「你們伉儷情深讓人羨慕。要不這樣，你寫封書信，就說你已經投靠了我，然後我讓錦衣衛給送過去。」

  李岩看了眼呂謀，依舊冷笑：「投靠你？你現在還不值得我投靠，還是算了吧。」

  「來人。」

  一個錦衣衛千戶過來：「王爺。」

  「下令所有的錦衣衛，對外宣布，李岩已經投誠大明，被定王重用，委任為軍師將軍。正在定王帳中出謀劃策，誓言要全殲李過。」

  「你——」

  「我怎麼我，你咬我嗎？」

  李岩徹底的無語了，只能對他手中的一塊馬肉發狠。

  「牛金星，宋獻策進讒言陷害你，李自成懷疑你，那你是不是真的有坐擁中原，自立之心？」

  李岩愣了好一陣，連馬肉都冷了也不覺得，再吃時候，已經味同嚼蠟了。

  呂謀也不打擾他。如果李岩真有坐擁中原，有自立之心，呂謀就得下定決心，立刻殺了他。

  一個有野心的人，即便能為自己所用，那也是相當危險的。

  尤其是在大明還真的沒有浴火重生的時候，一旦自己要是重用他，他就可能會憑藉自己的支持，更容易獨立。那自己就是作繭自縛了。

  好久好久之後，李岩放棄了糾結：「唉，我加入李闖軍，是因為我被鄉紳陷害，不反，已經無路可走。但我加入李闖，是懷著濟世救民的心愿，才輔佐李闖。我希望李闖從流寇轉化為改朝換代的英主，解天下百姓倒懸。

  然而，十幾年的流寇習性，在他的思維里，已經根深蒂固，不容易改變。所以，我開始不看好他了。

  既然他不能改變，我想我在河南故鄉，打下一片基礎，一來造福百姓，二來一旦李闖在北京站不住腳，還有可退之路。其實，我對李闖雖然不是忠心，但也是出於一片至誠。可惜，可惜啊。」

  他說出這樣的心聲，呂謀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那你為什麼不幫助我，來實現你的抱負理想，拯救天下之民呢？」

  李岩撇撇嘴：「就你？你們老朱家貪婪成性，你難道不是一樣嗎？」

  「我比你想像的要好。」

  「好又能如何，你要想真正實現為民，你得有那樣的權力。只要崇禎還在位一日，你就將一事無成。」

  他說的對，在這個封建時代，皇帝是終身制的，不咽氣，這個天下就是他的，你有再好的辦法，只要他不同意，你也無能為力。

  為此掐死那個便宜老爹嗎，那是不現實的。真要那樣，不會有人會相信你是一心為民，反倒一個不孝的帽子，就壓死你。

  搖了搖頭，甩開滿腦子的不切實際的幻想：「算了吧，拯救天下百姓的事，先放一放，還是說眼前吧。其實，我還真擔心他會退回河南，壞了我的河南根基。」

  「你在河南還有根基？」李岩疑惑。

  「你的根基不就是我的根基嗎？」呂謀大言不慚的回答。

  李岩再次無語了。

  「所以啊，我是希望李過孤軍深入，殺到京師之下。那樣，我們的河南根基安全了，我還能將孤軍冒進的李過，全殲在北京城下。」

  李岩搖頭：「李過是不會衝動那麼做的，因為，我們伏擊他的打糧隊，會讓他知道，在這一片地區里，有一支人數眾多，而且及其強悍的官軍在。他絕對不敢孤軍深入。我可告訴王爺，李過外號一隻虎，但這個人可絕對不虎，他精明著呢。」

  這麼一解釋，呂謀就患得患失道：「其實我還是真擔心他不管不顧，直接殺到京師城下。只要那種狀況一發生，前些時候我費勁心力，剛剛穩定的局面，轉眼就會崩潰。到那時候，我是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李過擋在這裡的。」

  李岩笑了：「這種情況我保證不會出現，因為不但李過是個謹慎的人，在他的隊伍里，還有一個比他還謹慎的人，而且這個人在軍中地位，不亞於李過。」

  「誰？」

  「李自成真正的老兄弟，二十四將之一的吳汝義。」

  「這個人性格如何？」

  「性格及其沉穩不好言談，是李闖安排在李過身邊的，就是怕李過立功心切，急功冒進的。」

  「那就好了，那我們就看看李過準備怎麼決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