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賈惜春
賈蓉從尤氏小院出來，就前往惜春小院——原先的賈蓉小院。
賈珍死後，賈蓉晉升寧國府的主人，就從東南小院搬入了寧安堂，並把賈蓉小院的僕婢們，全都調入了寧安堂。
這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原先寧安堂里，伺候賈珍的僕婢們，則全都發落出去。
這就是所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比如說：惜春小院裡，此刻就有不少原先寧安堂的僕婢，面容很熟悉，發配到這裡，伺候起賈惜春。
「老爺納福。」
惜春小院的門口，幾個三等僕婦，給賈蓉請安。
昨天在他正式襲爵後，府里下人對他的稱謂就改變了，不再稱呼『蓉大爺』或『大爺』，而是稱呼『老爺』。
這是封建社會，賈蓉的又一次地位晉升。
儘管賈蓉年紀還小，被人叫『老爺』，總感覺把他喊老了。
但為了融入社會，他只能忍了。
只在寧安堂里，讓秦可卿保持『夫君』的稱呼，幾個丫頭保持『爺』的稱呼，不讓喊他『老爺』。
「給惜春姑姑稟報一聲。」
賈蓉負手而立，淡淡吩咐說。
「是。」
三等僕婦轉身進去稟報。
沒多久，賈蓉就得到允許，跨過門檻進入小院。
看著熟悉的景象，卻是物是人非，賈蓉感慨一會子，走入第三進院落。
「老爺納福。」
賈蓉進入惜春小院，遇到的僕婢丫頭們，全都恭敬的行萬福禮。賈惜春派了個大丫頭在第三進院裡迎接他，表示對他的尊重。
但見：羅衣迭雪，寶髻堆雲。翠袖巧裁，素體輕盈。花容月貌一個二八小娘，粉面低垂，細細香肌消玉雪。臉堆三月嬌花，生定天資麗秀。裝扮的古典雅致，那頭上的釵環，耳邊的墜子，胸前的墜領，皓腕上的壓軸，全都精心挑選。好似古畫裡的侍女。與寧府里的丫頭們裝扮，全然不同，讓人眼前一亮。
此人喚作「入畫」，是賈惜春身邊的大丫頭。
原是榮府里的，有個哥哥在做小廝，跟著叔叔一家過活，父母全在南方。
賈惜春搬來寧府，她便也跟著過來了。
「這副扮相倒是好看。」
賈蓉含笑點頭。
榮府里的小姐丫鬟們，因為有賈母的調教，無論學識氣度，還是妝容衣品，全都是寧府丫頭不能比的。
賈蓉每次瞧見，都要讚嘆一番。
「老爺過獎了。」
入畫嫣然巧笑，把賈蓉迎入正廳里。
此刻，入畫正在廳里等候他，有兩個二等丫頭陪侍，分別喚作「彩屏」和「彩兒」，都是榮府里跟了她多年的。
「侄兒賈蓉給惜春姑姑請安。」
進入廳里，賈蓉卻沒像在尤氏小院裡一樣放肆，反而恭恭敬敬給賈惜春請安。
賈惜春年紀很小，又是個心事敏感的。
賈蓉不敢太放肆。
萬一嚇著了，把賈惜春嚇出病來，又是一樁罪過。
「快起來罷。」
賈惜春盤腿坐在廳上，眉眼稚嫩，有些惜字如金。
這便是她的性格。
儘管與尤氏、秦可卿處的不錯，卻與賈蓉沒有多少交往。心裡對他的印象雖說改觀了，卻還是透著拘謹。
賈蓉起身後，抬眼往廳上瞧去。
但見：賈惜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卻自有一股風流態度。約莫八九歲的年紀，頭上兩側留了一兩搓頭髮，拿紅絲繩扎了髮髻。為了與男孩子區分，還在頭上系了一寸多寬的小頭箍，看上去乖巧可愛。
身上穿了一套冬裝，是一套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繡交領長襖與白色交領襖子搭配了，又穿了白色長裙。
胸襟前的「辛夷花刺繡」十分雅致。
與淡紫底子配了越發嬌艷，倒真像一幅畫卷似的。
她在廳上的羅漢床上盤腿坐了，只把兩雙裹著襪子的腳兒藏入裙底，遮蓋的嚴嚴實實，不讓賈蓉瞧見半分。
腰背挺直，體態端正，白皙精緻的眉眼，神態清冷的瞧著他。
倒像一尊女菩薩似的。
「不知院裡丫頭可夠使喚？屋裡可還短缺什麼？聽聞姑姑喜歡畫畫，正巧我這次下江南，採買了一批丹青顏料，回頭給姑姑拿一些。」
賈惜春的態度，實在太冷淡了。
把廳里氣氛搞得很沉默。
賈蓉只能『自來熟』，主動活躍氣氛，詢問賈惜春短缺了什麼，關心她。
「不必了，嫂嫂和侄媳婦，剛拿了一批給我，已經夠用了。」賈惜春搖頭，嗓音清脆，卻是習慣性的拒絕了賈蓉的好意。
賈蓉聞言，不禁嘆息：
「往日呢，是府上虧欠了惜春姑姑，才把您扔在西府不聞不問，養成了這副孤僻的性格。現在呢，是侄兒掌家了。太爺在城外玄真觀打坐修道，一年也難得回來幾次。偌大個寧國府，便只剩我們兩個親人相依為命了。正所謂：日久見人心。往後咱們多親近親近，你便知道侄兒是個什麼人了。」
賈惜春微微點頭，卻是沒說話回應他。
瞧見氣氛又沉默下來。
賈蓉搖頭嘆息，滿腹安慰的話堵在了嗓子眼，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只看向入畫吩咐說：
「平時多勸勸，開解開解。太太和夫人素日無事，你們也多上門走動走動，陪著一起說說話、聊聊天。這麼大點的年紀，正是天真爛漫，活潑可愛，四處瘋頑的時候，怎麼就養成了這副冷漠不近人的性子？」
賈蓉搖搖頭，接著說道：
「如果想念西府里的姐姐妹妹、嬸嬸嫂嫂了，便派人接過來。
「咱們寧府不是有會芳園嗎？每日也都空著呢。你們女兒家不是喜歡搞什麼詩會、花會嗎？多請來頑一頑。在園子裡多逛逛，欣賞一下景致，多走動走動也對身體好。我這裡給伱們專門留一筆款子，你們自顧去頑樂，省的每日在屋裡悶著，把身體都憋壞了。」
賈蓉話音落下，賈惜春清冷的神情，終於動容了。
眉眼中，透露出幾分期待。
「如果真能這樣，那可太好了。」賈惜春歡喜說，看向賈蓉的眼神里，稍稍溫暖了許多，像是重新認識了他。
蓉哥兒確實不一樣呢！賈惜春暗暗沉吟。
她沒想到，賈蓉居然對她這麼好，不止是上門「敷衍式」的慰問，而是真心實意的為她好，想出這麼個法子來。
特意給她們留一筆錢，請西府姐妹來會芳園裡來高樂。
天吶！
賈惜春眼睛明亮，忍不住躍躍欲試。
放在以前，她簡直不敢想，現在卻『翻身做主人』，真正有了做『小姐』的感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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