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會須一飲三百杯
賈蓉離開的時間不短。
他離去後，主閣里的一眾老爺們，又叫了雜耍、百戲、散唱等節目，輪番上場表演，給宴會增添氣氛。
甚至於，陪侍老爺們的姐兒們，也會被隨手點名，上場唱幾句。
賈蓉重新走進主閣時，就瞧見盛裝打扮的顧盼兒，正站在廳里給人獻唱，歌喉婉轉，我見猶憐。
「青山在，綠水在，冤家不在。風常來，雨常來，情書未來。災不害，病不害，相思常害。春去病未去，花開恨未開。倚定著門兒，手托著腮兒，心想著人兒，淚珠兒汪汪，滴滿了東洋海。」
賈蓉走進來，顧盼兒透出幾分喜意，猛地嫣然巧笑，眼睛裡仿佛會說話，遙遙遞了個眼神過來。
賈蓉氣定神閒，沒打擾老爺們的雅興，重新回到蒲團上坐了。
然後，認真欣賞顧盼兒的歌喉。
但聽這首歌，格調清麗明快，語言尖新直白，伴著急促的音樂節奏，如歡快的小溪在山間流淌。
而歌詞裡透露出來的意境，亦是青樓楚館裡常見的「相思曲」。
一曲罷了，老爺們包括賈蓉在內，紛紛鼓掌叫好。
「好一曲《新增急催玉歌》，唱的真不錯！顧娘子，你比歌里唱的女子幸運多了。快瞧，你等的如意郎君已經到了，還不快去陪他？哈哈哈……」
主閣上首，一位錦衣華冠的長髯中年，突然輕撫長髯朗聲大笑。
此人是齊國公陳翼之孫，世襲三品爵威鎮將軍，陳瑞文！
也是賈府派系裡的「實權大佬」。
「慢來，慢來。」
然而陳瑞文話音剛落，另一個清瘦男子，卻眼神清亮，曬然一笑：「顧娘子好唱。如何能不賞便讓她回去？這可不是我們這等人家的禮數。」
「是極，是極。」
一眾貴族老爺們，紛紛頷首點頭，起鬨要打賞顧盼兒。便從荷包里紛紛掏出金銀小玩意兒，賞給了顧盼兒。
當然，花魁的身份，要比舞伎雜耍藝人更高。便是貴族老爺們也願意「平等對待」，把金銀飾品放在灑金玉骨扇面上，緩緩端出去給顧盼兒。
顧盼兒也是司空見慣，緩步上前，笑吟吟的接受賞賜。每拿一份，便會行一個萬福禮，道一句「謝老爺賞，老爺公侯萬代！」的吉祥話表示祝福。
一眾勛貴們聽了，或是撫須微笑，或是含笑點頭。
與此同時，賈珍也喚來賈蓉，詢問閣子裡哥兒們的狀況。
賈蓉大步走來，面色沉穩，眼睛堅定而有神，透露出一股子昂揚銳氣。
比起之前的「儒雅端正」，又是不一樣的精神面貌，讓貴族老爺們眼睛一亮。
「好一個英武的哥兒。怪道呢，今天府里哥兒從東平郡王府回來，便讚嘆寧國府里的賈蓮華，頗有先祖寧榮二公的風采。此話真是一點不假！」
遠遠地，便能聞到賈蓉身上傳來濃郁熏人的酒味兒。可想而知，賈蓉這一次出去喝了多少酒。
幸好，堂上多是武勛子弟。便是偶有文官的，此刻瞧見賈蓉酒氣熏人卻行走如常，也不會太怪罪。反而暗暗點頭，認為賈蓉酒量過人，是個天生的武人！
「回老爺的話，孩兒此次出去，每個閣里都轉了一圈。按規矩，進門敬三杯，輪著打圈又十幾杯。便是哥兒再敬，我也來者不拒，只把哥兒們陪好了，讓他們盡興。
「如此下來，今日來的武勛子弟們，共一百六十七人，孩兒全都照顧到了。」
賈蓉眼睛明亮，昂首挺胸，抱拳回答道。面色稍顯紅潤，一雙眼睛清亮而有神，吐露千丈之豪氣。
只一番話，便把廳上所有人都鎮住了。
幾乎所有人，聽著賈蓉的回答，聞著賈蓉身上傳來的酒氣，全都臉色一變，腦子裡嗡嗡作響。
「什麼？喝了這麼多？」
「真的假的，蓉哥兒竟有如此海量？莫不是酒仙托生？」
「進門三杯，打圈十幾杯，再有敬酒的，最少也要飲二十杯酒。今兒來了百七十人，按十二人一間閣子，便是十四處。蓉哥兒少說飲了三百杯。我的天，此子莫非是前唐李太白轉世嗎？」
別看李太白整天吹「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窮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可那是文人誇大的形容詞，誰把它真當成數量詞了？
想想也知道，正常人根本喝不了那麼多。
後世有獵奇者大概估算了一下，「三百杯」大概相當於130瓶至267瓶啤酒，或6打紅酒到13打的數量。也有人認為約為5斤的白酒，或者99斤的烈度酒精（高度數酒）。
而賈蓉，此刻渾身薰染著馥郁酒氣，一雙眼睛卻清亮有神，步伐沉穩並不飄忽。說話也井然有序，擲地有聲。居然能保持清醒至此，真是不可思議！
他真喝了那麼多嗎？
有人認為，這是賈蓉誇張的說法。他可能喝了很多，但絕沒有那麼多。
不過，無論如何，賈蓉的酒量確實驚人，居然把前來赴宴的哥兒全都照顧到了，這份社交能力可不差。
尤其是，這份能力去了京營，與那群粗鹵漢子正對脾性，會極大程度上贏取他們的好感。這就更難得了！
霎時間，一眾貴族老爺們，對賈蓉的評價再度提升了一個檔次。紛紛露出笑臉，開始投遞出信任的「橄欖枝」。
「蓉哥兒好酒量！」
「喝了這麼多，居然還能侃侃而談，真英豪也！」
「蓉哥兒果然有寧榮二公的風采啊！」
既然決定接納賈蓉，「投資」他的未來。一眾貴族老爺們也不客氣，當場就開始吹捧，為賈蓉營造聲勢。
官場上沒名氣可不成。
不說皇帝不認你，官員同僚不認伱，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認你。
而一旦有了「名聲」，做起任何事，都會如魚得水，事半功倍。
名聲怎麼來？吹出來！
你不吹，我不吹，人家怎麼知道你的本事？
所以，貴族老爺們決定接納賈蓉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吹牛。而事實上，賈蓉也確實有這份能力。
他身體素質太變態了！
飲酒如飲水，連飲三百杯酒，也只是腹中鼓脹，跑了幾趟廁所。
神態卻清醒如常，渾如沒事人一般，真是千杯不醉，酒仙托生。
果然，走進主閣里，把輝煌戰績一吹，堂上老爺們全都震驚了，紛紛投來橄欖枝，流露出欣賞的態度。
頓時，賈蓉露出滿意微笑。
有了這些貴族老爺表態，賈蓉進京營的事兒，八成是穩了。
甚至有可能，會獲得一個不錯的職位。
當然，不是現在。
所以，賈蓉還得繼續努力，創造出更多的「不可思議」和「輝煌戰績」，來充分展現自己的能力和投資價值。然後獲得派系裡「實權大佬」的政治支持。
此刻，賈蓉贏得了滿堂彩。
在廳上一眾貴族老爺們此起彼伏的誇讚聲中，賈蓉面帶謙虛笑容，拱手作揖一圈，感謝老爺們的「認可」。
然後轉身重返席位上，等待下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也很快到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