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送禮
從正院走向東北角的二門。
守門的小子們，豎起耳朵，全都聽了前院的動靜，一個個抓耳撓腮，瞧見賈蓉就忙不迭行禮。
「大爺回來啦。」
尤其是，瞧見賈蓉身後的一眾小子，端著蓋紅綢布的托盤和抬著沉甸甸的箱籠，不禁喜上眉梢，眼睛裡都放光。
至於賈蓉身旁的賈薔，則無人問津了。
眾小子僕婦給他道了句安，便不在理睬他。只露出諂媚笑臉，興奮的圍著賈蓉打轉，邀寵獻殷勤。
端著紅綢托盤，抬著錦緞箱籠的孫恆兄弟等小廝，在二門前停住腳步，把東西交給了一眾守門僕婦。讓她們抬著東西，眉開眼笑的往東邊的賈蓉院子去了。
偶爾一個不注意，偷偷掀開托盤上的紅綢布瞄一眼，頓時露出金銀錠子和珠寶串子的一角，讓一眾僕婦暗暗吸氣，眼睛裡都放光，就差流口水了。
「大爺院裡的丫頭們又有穿戴了。」
一眾僕婦暗暗艷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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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門前，賈蓉與賈薔叉手道別，就轉身走向自己院子。
你別說！
剛穿越一天，就有點想家了呢。
進入第一進院子，瞧見熟悉的三等丫頭們，賈蓉不禁露出笑臉，邁著緩慢的步子，含笑點頭打招呼。
眾人瞧見了，也都高興。
進了第二進院子，畫眉等六個二等丫頭，正忙著翻曬書頁。
院子裡擺的滿滿當當，全都是大部頭書籍，幾乎都沒下腳的地兒了。
瞧見賈蓉及抬著托盤箱籠的三等僕婦們走進院子，畫眉等六個丫頭愣了一下，旋即滿臉喜悅地快步迎了上來。
「你們這是曬書呢？」
賈蓉走在院裡，瞧見泛黃的書頁，不禁眉頭驚訝。
「對呀，今兒六月六翻經節（佛門節日，傳說唐僧到西天取經回來，不慎將所有經書丟落到海中，撈起來曬乾了，方才保存下來。因此寺院藏經也在天貺節這一天翻檢曝曬），按規矩是要曬書的呢。爺，這些是？」
身為賈蓉的二等丫頭，膽子比普通家奴小子僕婦大了許多。當著賈蓉的面，畫眉幾個便走上前去，扯了紅綢子，掀開箱籠瞧了瞧。登時間，幾個二等丫頭目眩神迷，倒吸一口涼氣。
「呀，好多金元寶。」
「怎麼這麼多銀錠子，都是上好的雪花銀呢。」
「還有麝香紅串，這是大紅妝鍛，我的爺，怎麼連蟒鍛都有，你哪裡來的？可是今兒遊園會得來的彩頭？」
丫頭們滿臉喜悅，圍著托盤和箱籠嘰嘰喳喳。
最先反應過來的畫眉，率先給賈蓉道了個萬福，恭喜他射鵠奪魁。
下一秒，幾個丫頭都反應過來。
真是呢。
賈蓉今兒是去了東平郡王府的遊園會。
現在又拿了這許多金銀錦緞回來。
不是射鵠奪魁的彩頭，是什麼？
賈蓉曾經與她們說起過前幾次遊園會的彩頭，也都是這樣的規模。她們也曾幻想過賈蓉高中魁首，拿著豐厚彩頭回家的景象。可今兒真瞧見了，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還是畫眉這妮子最心細，一眨眼就反應了過來。
怪道呢，在姐妹里最得爺的寵愛。裡頭的梅香和春桃也都對她青眼相看。一邊捧著她，一邊防著她。這妮子也心氣頗高，有信心要掙個姨奶奶回來。
原都是有根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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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和春桃還沒見，賈蓉不好在中院裡多呆，呆多了對畫眉幾個不好。
寧國府里等級森嚴，惹了梅香和春桃兩個大丫頭生氣，又要拿畫眉幾個做筏子，何苦來哉？
所以賈蓉笑了笑，簡單說了幾句遊園會的經過，便離了畫眉幾個的圈兒，邁步跨過三門的門檻，進入第三進院落。
「爺……」
梅香和春桃早就聽見動靜，規規矩矩地在院子裡候著呢。
瞧見賈蓉緩步走來，立即蓮步輕快的迎上來，嫣然巧笑的給賈蓉行了個萬福禮，恭賀他遊園會奪魁。
賈蓉含笑點頭，詢問著梅香和春桃今兒都做了什麼。
「今兒翻經節，我讓畫眉幾個丫頭把爺的書拿去曬了。又和春桃拿了一升曲米，配著五升好糯米和一斗醇酒，給爺釀了幾罈子天門冬酒。待秋冬十日熟了，爺就能喝了呢。」
梅香笑著回答。
賈蓉聽了，暗暗讚嘆梅香的細心，真是個合格的大丫頭。
這天門冬酒，算是賈府里的時令酒之一。
需要用醇酒一斗，六月六日的曲米一升，好糯米五升，作飲。
天門冬（別名三百棒、武竹、絲冬、老虎尾巴根、天冬草、明天冬）煎五升，米須淘訖曬乾，取天門冬汁浸，先將酒浸曲如常法，候熟，炊飯，適寒溫用煎汁和飯，令相入投之。
春夏七日，勤看勿令熱。
秋冬十日熟。
東坡詩云：「天門冬熟新年喜，曲米春香並舍聞。」
《外台秘要》（唐·王燾編著）曰：「天門冬釀酒，初熟微酸，久停則香，諸酒不及。」
賈蓉含笑點頭，對梅香和春桃道了句辛苦，就說起正事。開始清點遊園會的彩頭和劃分出來送禮。在大家族裡生活，有了好處想私吞？不可能的。
「金子和銀子先入帳。十匹蟒鍛，老爺、太太、薔哥兒那各送一匹。接著是那府里的，老太太一匹，大老爺一匹，二老爺一匹，璉二叔一匹，寶叔一匹，環叔一匹，琮叔也送一匹。這就幾匹了？」
梅香苦笑，「爺，十匹都沒了。」
「好傢夥！」賈蓉倒吸一口涼氣。辛苦一天才拿的彩頭，還沒穿上身呢，就全都送光了。賈蓉開始反思自己，會不會有點太大方了，要不留幾匹？賈環和賈琮就算了？
「罷了，送就送了，原就是拿來換人情的，不能因小失大。」
賈蓉搖頭，很快想清楚了，決定全送。
賈府里都是逢高踩低的，賈環和賈琮雖然是庶子，在那府里不受待見。但這樣正好，自己可以以小博大，收買人心。
一匹蟒鍛罷了，什麼要緊。只要他成勢，別說蟒袍了，龍袍都能穿。現在正是積蓄實力的時候，千萬不能因小失大，過於貪圖享受而忘了根本。
「二十匹大紅妝鍛也不留了，按剛才的人頭，各送兩匹。」
賈蓉話音剛落，梅香還沒說啥，春桃卻坐不住了，忍不住勸道：
「爺，這也太多了，攏共就這麼多好東西，您全送了，自己穿什麼呢。」
「是啊，要不送一匹罷，留幾匹緞子給爺做幾套新衣裳。」
春桃開了口，梅香也藉機勸道。
「算了。」賈蓉搖頭道，「要送就大方些，摳摳搜搜的讓人笑話。我要穿的話，就讓針線房另做幾套。」
「針線房做的，怎麼能比得上自己做的……」春桃仍要勸說，卻見賈蓉皺起眉頭，登時偃旗息鼓。
作為賈蓉的貼身丫頭，梅香和春桃心裡嘆息，知曉此事是勸不住了。
不過轉念一想，梅香浮現欣慰的笑意，感慨道：
「爺近來做事確實沉穩多了，也有謀算了。眼界比我們遠，考慮的也比我們周全。到底是男兒家，一旦浪子回頭，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真正的頂門立戶起來。」
春桃聽了，也連連點頭，「是呢，爺近來變化太大了，我瞧著都有些不認識了。就跟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賈蓉卻笑了，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繼續吩咐說：
「一匹蟒鍛加兩匹大紅妝鍛，這份禮不算輕了。剩下的各色上等紗就可以收起來了。只撿幾樣伱們喜歡的顏色，做幾套嶄新的裙襖夾背心子，讓院裡丫頭僕婦們穿了，讓外人瞧一瞧咱們院子的體面。這件事梅香你看著辦，我就不管了。」
「好。」梅香含笑點頭，眉眼間流露出一抹淡定自信的神采。
春桃瞧了暗暗艷羨。
這會子就顯示出梅香一等大丫頭的地位了。
這麼多貴重的物品，賈蓉全都很放心的交給梅香打理。而她，平時看上去似乎很重要，現在卻只能安靜的聽喝。沒有半點參與籌劃調度的資格。
就算有，也是梅香吩咐她做的。
算是賈蓉院子管家權力的第三級分配。
「然後，就是給府里下人的賞錢。」
賈蓉沉吟道：
「這件事我給老爺說一說，讓他給總理房下條子，出官中的錢罷。這樣，咱們的錢就省下來了。」
錢是男人的膽。
剛從東平郡王府里賺了這麼多金銀寶貨，該花的得花，該節省的也得節省。能讓官中出錢，憑什麼讓他掏銀子。
「行，就這些了。剩下的物件，你看著擺了或收了罷。」
賈蓉含笑點頭，緩步進入堂屋，準備洗澡換衣裳。
「好。」
梅香點頭，吩咐春桃進屋伺候賈蓉。
她則留下來，親自把托盤箱籠里的財物重新清點一遍。然後該入帳的入帳，該放入倉庫的，叫人放入倉庫，該在書房擺了的，便在書房擺了。
做完這一切，梅香長舒一口氣，把三等僕婦們遣送了，轉身回返堂屋。
然而剛進屋裡，她就聽見賈蓉半是慵懶半是低沉的嗓音在喊她：
「梅香，是你麼，快進來給我按一按，松松筋骨……
「春桃這死妮子，不好好給我按摩，淨在這兒作妖呢。爺晚上還要在太平樓里包場，哪有閒工夫陪她瞎胡鬧！」
梅香聽了，連忙笑著回應：「噯，來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