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龐培和凱撒
克拉滕斯，蘇拉派中的重要人物，不僅因為他跟克拉蘇的關係不錯，還因為他是羅馬城中最厲害的律師，元老院派他出馬，是希望他能夠說服難纏的克拉蘇。
克拉蘇並沒有著急詢問，而是先熱情的款待了克拉滕斯，酒足飯飽之後，才問起元老院討論的結果。
克拉滕斯不慌不忙的擦乾淨嘴角的食物殘渣，整了整衣服的皺褶，目光炯炯的看著克拉蘇，用渾厚而低沉的聲音說道：「克拉蘇，咱倆就不用再繞彎子了，這些天你雖然人在軍營，但你的人在羅馬城是相當活躍啊，我不相信你對元老院商討的結果一無所知。」
克拉蘇當即換了臉色，冷笑兩聲：「克拉滕斯，你之所以不敢直接說出來，是不是感到心中有愧？」
「克拉蘇，你就是這樣對待真心維護你的人的嗎！」克拉滕斯理直氣壯的回應道：「如果不是卡圖盧斯和我的堅持，元老院也不會討論這麼多天！就算最後凱旋式的提議沒有通過，你還是獲得了小凱旋式的補償，這其中難道沒有我的功勞！」
「小凱旋式……」克拉蘇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不再對克拉騰斯怒目而視，可嘴裡的怨氣依舊沒有消減：「元老院這麼快就同意為龐培舉行凱旋式，卻吝嗇的只給我一個小凱旋，人家坐馬車、戴桂冠、士兵跟隨、獻祭公牛……
而我卻只能步行，沒有士兵跟隨，只有平民陪伴，到神殿也只能獻祭綿羊……與龐培對比，我在羅馬人眼中簡直就成了小丑，元老院這樣對待一位出生入死、守護國家的功臣，這是何其的不公平！」
「我理解你的感受，這確實有一點不公平，畢竟去年叛軍勢大的時候整個元老院只有伱挺身而出，穩住了義大利的戰局！……」
克拉滕斯順著克拉蘇的話頭，表達了自己的同情，看到對方的神情稍霽，他轉而輕聲說道：「但是你也應該知道很多羅馬人一向認為奴隸就是咱們的狗，狗發狂咬主人被打死，是很平常的事，他們不會認為那是一場對等的戰爭，而龐培對陣的是咱們羅馬平民派的那些叛軍，他不但剿滅了他們，還征服了很多西班牙野蠻部落的領地，這更受元老們的青睞……」
克拉蘇憤然說道：「和奴隸叛軍作戰只是在教訓一群狗？！難道他們忘了正是這些他們瞧不起的狗多次擊敗我們羅馬軍隊，殺死殺傷超過10萬的羅馬士兵，法務官克拉博戰死，瓦利里烏斯戰敗，北意總督卡修斯戰敗，執政官普布利克拉和克羅狄安努斯戰敗，羅馬民眾被嚇得簌簌發抖，元老門再沒一人敢領兵作戰……
難道他們忘了去年他們在這些奴隸叛軍兵鋒下所顯露出的醜態！幾十年來羅馬還從未遭遇過這樣的危險，如果這都不算一場激烈的戰爭，那麼什麼才算是！」
在克拉蘇的咆哮聲中，克拉滕斯神色依舊平靜，他嘆了口氣：「正是因為這樣，元老院才不願大肆宣揚，這不光是為了羅馬的體面，也是為了國家的穩定，讓奴隸們安分守己。
再說，你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長牆想困死叛軍，最終卻遭受失敗，不少元老對此很有意見。還有就是——」
克拉滕斯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說道：「你雖然贏得了對叛軍的會戰勝利，但殘餘的叛軍最終是被龐培殲滅，你沒有獲得一個完整的勝利。」
「我已經徹底擊潰了叛軍，我的軍隊四處追擊潰兵，他們已經不可能再組織起任何的戰鬥！龐培只是湊巧碰到了我軍正追擊的一大股潰兵，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戰鬥就將其抓獲，居然還有臉自稱是他結束了這場戰爭！他放屁！他是個毫無廉恥的小偷！偷走了本應屬於我的榮譽！……」
克拉蘇出於對元老院的不滿，說了很多的氣話，但最終還是無奈的接受了元老院的決議：羅馬將為他舉辦小凱旋式，與龐培的凱旋式在同一天舉行，並且他的小凱旋式排在後面。
克拉滕斯離開之後，克拉蘇臉上的怨氣很快消失，神色變得深沉，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突然開口說道：「昆克烏斯，你知道這傢伙到我這裡來主要目的是什麼嗎？」
「主人，他難道不是來宣布元老院的決議結果的？」昆克烏斯輕聲問道。
「他是來加深我對龐培的痛恨，讓我們兩人以後互相爭鬥，元老院的那些人才會安心……」克拉蘇淡然的說道。
「主人，那個龐培也確實很可惡……」昆克烏斯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元老院那些人太小看我了！」克拉蘇不屑的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敵人有時候也能變成朋友……昆克烏斯，你回羅馬去組織人手，將我這一年多來歷盡千辛萬苦為羅馬剿滅叛軍、最終卻受到元老院不公平對待的事情在城內到處宣揚，以博取民眾的同情！」
「是，主人。」
克拉蘇放下酒杯，信步走出軍帳，向東眺望極遠處羅馬人尊崇的卡皮托林山忽隱忽現……
為了那至高的羅馬權位，克拉蘇決定要暫時隱忍今日所受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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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行凱旋式的這一天，在通向卡皮托林山朱庇特神廟的道路上，儀仗隊在前方引導，來自西班牙和義大利的俘虜們被押送著走在遊行隊伍的最前面，其次是載滿各種戰利品的馱車。
凱旋式的主角位於隊伍的中央，他全身塗著油膏，臉被褐石染成朱紅色，頭戴一頂銘刻他功勞的金冠，臂彎帶著臂飾，左手持節杖，右手拿一束月桂枝，坐在駟馬戰車之上，猶如威嚴的朱庇特。
他的兩側是英姿勃發的騎兵，身後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老兵……
當這支龐大的遊行隊伍跨過城門、進入羅馬城區後，道路兩旁密密麻麻的民眾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鮮花飛揚，彩旗招展，整個城市都沸騰起來……
格涅烏斯龐培陶醉在民眾的讚頌聲中，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蘇拉。
這並不是羅馬第一次為他舉辦凱旋式，早在10年前他與第一任妻子離婚、娶了蘇拉的女兒後，蘇拉派遣他去西西里和北非掃平馬略餘黨，他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蘇拉要求他遣散軍隊返回羅馬，他卻提出了為其舉行凱旋式的要求，並且拒絕了立即解散軍團的命令。
蘇拉一向寵愛自己的這個年輕女婿，但這一次他猶豫了，畢竟此時的龐培連元老都不是，而凱旋式是羅馬最崇高的榮譽。
面對蘇拉的拒絕，年輕衝動的龐培說出了那一句「更多的人崇拜的是朝日而非夕陽」，年邁的蘇拉最終做出了讓步，龐培如願以償。
在盛大的凱旋式上蘇拉稱呼他為「馬格努斯」，龐培再張狂，也聽得出蘇拉給出這個綽號更多的是嘲弄，但是這一次他征服了令元老院極其頭痛的西班牙叛軍，還順帶消滅了義大利的奴隸叛軍，如此功績應該配得上這個稱號了吧！
格涅烏斯龐培馬格努斯，多好聽的名字！……龐培一想到這些就異常激動，臉皮因熱血涌動而變得緋紅。
「瞧啊，龐培的臉又紅啦！」
「他的臉皮真薄啊！」
「真是一個可愛的英雄！」
……
道旁羅馬民眾的歡呼聲更加熱烈，36歲的龐培依然保持著他喜歡臉紅的習慣，這讓大家感到歡喜，因為他們認為臉紅既是他們的英雄依然年輕的可愛標誌，也證明了他稚朴的誠實性格，他們不嫉妒龐培的一飛沖天，因為這位出身普通的年輕英雄正是活出了羅馬民眾內心最深處的夢想。
在歡呼雀躍的人群中有一位青年，他沒有大呼小叫，而是安靜的凝望著駟馬戰車上的龐培，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他身形修長挺拔，相貌清秀，皮膚白皙，一雙眼睛明亮銳利，和旁人喜歡穿短袖短袍不同，他穿了一身長袖的短袍，袖口有金色流蘇，還系了一條腰帶，腰帶卻刻意束得非常松……這使他在擁擠的人群中顯得卓爾不群。
他就是這幾年來在羅馬民眾中爭議很大的蓋烏斯尤利烏斯凱撒。
一方面民眾欽佩凱撒的勇氣，他頂著死亡的威脅，拒絕了獨裁者蘇拉讓他與秦納的女兒科爾內莉婭離婚的要求，從而流亡海外多年。
另一方面他追求時髦、特立獨行的生活作風又讓保守的羅馬民眾感到不適，羅馬城裡甚至流傳著他在東方行省服兵役期間成為比提尼亞國王尼科美德四世孌童的香艷故事，而完全忽視他在東方因作戰勇猛而獲得勇士冠，並非只知道尋歡作樂的名門紈絝子弟。
凱撒對於羅馬民眾的毀諡並不太在意，此刻他的胸中燃燒著一把火：自己即將滿30歲，按照羅馬的政治傳統，30歲才是羅馬公民踏入政壇的開始，然而瞧瞧眼前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龐培卻已經創下如此的功業，因為該死的蘇拉，元老院多次為其打破傳統，使其晉升迅速。自己也得想想辦法，否則按部就班的在羅馬政壇打混，最終只能泯然眾人……
在距離凱撒不遠處的人群中同樣有一位青年沒有歡呼，但他看向龐培的眼神中帶著傾慕。
馬爾庫斯圖利烏斯西塞羅是他的名字，他來自於小山城——阿爾皮魯姆，人長得瘦弱，脖子細長，且行動笨拙，形象上有些糟糕，但他對此並不太自卑，因為他在少年時就被送來羅馬學習，其口才上的天賦令人驚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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