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詐敗？真敗？
哪怕馬克西姆斯不信神，此刻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禱，同時寄希望於起義軍士兵們在這一年多的磨礪中所鍛鍊出來強大的韌性和對他的無比信任。
事實上，眼下起義軍的變陣已經開始偏離了昆圖斯他們之前的設想。
原計劃中右翼是根，它要儘量保持原地不動，這樣中路和左翼才能以它為軸進行後退，這樣才能使陣列不離散……
然而在真正的戰鬥中，中路後退了，靠近中路的右翼士兵們為了不讓自己的側翼暴露在敵人的攻擊之下，他們自然也會後退以銜接中路的戰友。而且在敵人的強壓下，原本應該緩緩的後退會不自覺的步子邁大……在這種連帶效應之下，右翼尾端的士兵們僅靠轉向已經不可能貼合鄰近的士兵，為使整個陣列保持完整，所以也被迫著後退……
這樣一來，起義軍的整個陣勢就是在向北的轉向中不斷的後退，即使是山丘之上甩動的紅旗讓銅號停止嗚響，這種後退還在持續……
「首領……請放心，他們能穩得住！」昆圖斯在安慰馬克西穆斯，可他的話音卻在微顫。
「我相信他們能完成計劃！」馬克西姆斯此刻倒更顯鎮定，他滿懷信心的說道：「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我們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希望，絕不願意在半途夭折！」
昆圖斯楞了一下，隨即漲紅著老臉，喊道：「是，首領，他們一定能頂住敵人！」
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首領，現在要不要通知佩科特他們開始行動？」
昆圖斯為什麼猶豫？
因為一旦起義軍完成變陣，就無法再對塞格斯提卡軍隊進行封堵，塞格斯提卡戰士就可以迂迴起義軍的側翼。如果讓他們迂迴成功，起義軍後續計劃就無法完成，所以起義軍完成了變陣之後，就必須迅速進行下一步行動。可在穩不住陣型的情況下，倉促行動很容易導致全軍崩潰。
如果在此時通知佩科特，他率領的軍隊趕到了戰場，可大部隊因為沒有穩固陣型，沒法採取下一步行動，那麼迂迴側翼的敵人必然會發現佩科特這一支奇兵的存在。一旦他們提高警惕，有所防備，那麼整個軍事計劃就算是失敗了。
因此，此刻昆圖斯心裡高度的緊張，同時還有著深深的愧疚……
馬克西姆斯俯瞰山下，此時的戰場距離他們較之前已經近了很多，他甚至能比較清晰的聽到那令人血脈噴張的廝殺聲，山風順著山壁直貫而上，吹打著面頰，不知為何此刻他的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他的聲音沉穩且蘊含著力量：「按照計劃執行，通知佩科特！既然大家一致贊同你的這個冒險計劃，相信他們也會努力的去做到！」
「是……首領！」不知為何，昆圖斯只覺自己的眼睛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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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個山丘之上，布多卡里巴斯他們的表現可就激烈多了。
「西塞利奧特斯，外來者他們……敗了！」
「他們以這麼少的兵力硬扛塞格斯提卡人那麼久，已經很不錯了！再說他們現在還沒有敗，只是被逼後退而已。」
「擋不住了才後退，塞格斯提卡人會乘勢猛攻，他們很快就會潰敗的！」
「布多卡里巴斯，你看我們要不要馬上派出族內的戰士來支援外來者，幫助他們挽回敗局？外來者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強的，由他們作為屏障，我們才能喘口氣。」
「你瘋了！在這個時候去救援他們，恐怕我們暫時還沒趕到，他們就已經潰敗，到時候無數的潰兵會沖亂我們的隊伍，一旦讓追擊的塞格斯提卡人趁亂衝進了我們的寨子，伱……你就是部落的罪人！布多卡里巴斯，你可千萬別聽他的！」
……
「大家都別吵啦！」此刻心情煩躁的布多卡里巴斯一聲大喝，制止了其他首領的爭吵，然後對手下鄭重囑咐道：「你立刻趕回寨子，召集戰士們加強戒備，同時給我看住那些俘虜，一旦出現異常，就全給我殺了！」
「是，首領。」
布多卡里巴斯又看向其他首領，沉聲說道：「諸位，現在情況緊急，我希望你們能夠趕回自己的部落，召集戰士，儘快率隊趕到我的寨子，以防萬一！」
「你不說，我們也會這麼做的！守住你的寨子，就是保住了我們大家！」西塞利奧特斯很乾脆的回應道。
「沒錯！咱們這些部落都是一體的！……」其他首領也紛紛說道。
「多謝！多謝！」布多卡里巴斯連聲道謝，接著又說道：「如果這些外來者敗了，我們不會冒險派出援兵，寨門不但會關緊，而且還得釘牢，戰士們都會上木牆，準備防禦。
不過，我們會出動船隻，前往他們營地的河岸，儘可能的救援他們，不過要優先轉運營地里的那些物資。」
這話一出，大家都瞭然於心。
各位首領離開之後，布多卡里巴斯轉頭望向戰場，心裡輕嘆一聲：馬克西姆斯，不要怪我不講情義，誰讓你這麼冒險的同如此強大的塞格斯提卡軍隊進行會戰，你要是在營地里好好防禦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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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務官，山上的紅旗動了！」護衛急聲提醒道。
「我看到了。」弗朗提努斯面色凝重：這時候紅旗搖動，說明變陣已經到位，可士兵們後退止不住，這可怎麼辦？
他沒有遲疑，當即說道：「哈古克斯，你快去臨時營地通知佩科特！」
「是！」
弗朗提努斯接著又急切的對手下的傳令兵們下達命令：「你趕緊去找斐薩魯斯！……你去找托列魯哥！……你去找卡爾米努斯！……告訴他們，預備隊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他們必須儘快將敵人擋住，否則這場會戰可就有大麻煩了！」
其實，在山丘上搖動旗幟，不只是負責執行命令的弗朗提努斯看到了，在各自所負責的隊伍後方關注戰局的三位軍團長也一樣注意到了，都明白情況緊急，都幾乎採取了同樣的措施。
三位軍團長帶著護衛們，手持盾劍，加入到陣列後部，齊聲高喊：「軍團長有令！穩住陣列，不得再後退！穩住陣列，不能後退！……」
剛開始只是十幾人在喊、很快是百人、千人……當近9000名同甘共苦一年多的起義軍士兵都發出吶喊，這同一的聲音猶如驚蟄巨雷壓過了戰場上一切的喧囂，讓他們的熱血沸騰，喚起他們心中強大的鬥志。
於是，前列的士兵將原本後退的雙腳重新踩進泥土，用酸脹的左臂重新立起方盾，側著身子用肩膀頂住方盾，右手短劍刺出以減緩壓力。他們身後的戰友一個頂住一個，最終將匯聚的力量傳遞到他們的身上，以抵禦住敵人持續不斷的衝擊。
起義軍的做法其實不符合羅馬軍陣講究靈活的特性，倒是跟希臘方陣頗為相似，不過在此刻這種方法發揮了作用，起義軍統一的行動穩住了陣形，沒有在敵人的進攻下繼續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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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哈古克斯趕到臨時營地時，佩科特及其手下士兵早就急不可耐。
一得到命令，佩科特立即高舉手臂，用伊利里亞語高聲喊道：「兄弟們，能不能擊敗塞格斯提卡人就看我們的了！」
「吼！！！……」300名護衛隊齊聲回應，幾天前剛加入起義軍、並且被武裝起來的2000名斯科迪斯齊奴隸更是亢奮的喊叫。
佩科特用力向前揮手：「出發，殺塞格斯提卡人！」
他率先出了營門，緊跟著的是旗手，高舉的旗幟正是那晚馬克西姆斯繪製的龍旗，護衛隊士兵擔任的隊官們帶領著手持圓盾長矛的斯科迪斯齊人魚貫而出……
出了營地之後，整個隊伍以最快的速度由縱隊變成了楔形陣列，最前端依舊是佩科特和高高飄揚的龍旗。
然後整個隊伍朝著戰場前進。
戈威斯等剛加入起義軍的斯科迪斯齊人就在臨時營地東面不遠的地方整頓隊伍，護衛隊抽調出的100名士兵給他們分發完盾牌和長矛。
臨時擔任這支隊伍統領的是護衛隊的一位百夫長，名叫蓋爾寧，原本就是一名凱爾特奴隸，他在向這些斯科迪斯齊人講述接下來的任務和要求時特地說的是凱爾特語，讓他們倍感親切。
佩科特統率的隊伍途經他們，立刻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蓋爾寧趁機大聲說道：「看到了吧，你們的同胞要上戰場了，他們是去擊潰塞格斯提卡人的！很快，你們也要跟著我，去給敵人最後一擊，今天是你們報仇的大好日子，趕緊做好最後的準備吧！」
一番話說的以戈威斯為首的斯科迪斯齊人熱血沸騰。
「……嗚！嗚！嗚！……嗚！嗚！嗚！……」銅號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急促而高亢，讓卡爾米努斯和奧盧斯心裡發緊，他倆知道最緊要時刻終於到來了！
之前在安排第三軍團擔任左翼的時候，卡爾米努斯和奧盧斯就堅決反對，馬克西姆斯給出的理由是：第三軍團有逃跑的經驗，可以減少傷亡。
自從馬克西姆斯率領的這支起義軍成立以來，還未逢敗績，除了在沃馬努斯河反敗為勝、第三軍團大潰那一次……馬克西姆斯說他們有經驗當然不是在揶揄，不過這只是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難宣於口：第一軍團、第二軍團兵力較為完整，一直以來戰鬥力就較強，是起義軍的中流砥柱。第三軍團從來就沒有滿編過，現在還不到2000人，當然得以第三軍團為主來擔任這個危險任務，將來重編這個軍團也方便。
號聲持續鳴響，時間刻不容緩，卡爾米努斯和奧盧斯咬牙高喊：「左翼變陣！左翼變陣！……」
左右的護衛及周圍的士兵跟著喊。
與此同時，他們率先脫離陣列，整個左翼的後部逐漸分成兩部分：靠近中路的士兵迅速併入到中路隊列後方，靠近尾端的士兵則向外展開，暫時擋住正要迂迴側翼的敵人……
銅號聲響起時，斯塔格斯就心頭髮緊，他不停高聲喊道：「兄弟們，做好變陣準備！做好變陣準備！……」
所有前列的士兵在隊官們的提醒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感覺到後方支持的力量驟然變弱之後，聲音已經有些沙啞的斯塔格斯還在高喊，不過內容變成了：「兄弟們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
失去了後方力量支持，而士兵們此刻的心思也不在防禦上，左翼的陣線在塞格斯提卡人的衝擊之下又開始了後退……
就在這時，斯塔格斯大喊一聲：「跑！」手中的方盾朝著對面的敵人擲了出去。
對手沒料到他會有此一招，倉促間舉盾格擋，斯塔格斯迅速轉身。
看到斯塔格斯扔出方盾，他身後的士兵立刻轉身逃跑……
所有前列的士兵紛紛採取斯塔格斯的這一招，這是事先就演練好的，能為自己贏得短暫的逃跑時間。
起義軍左翼的防線崩潰了，不過所有朝著臨時營地方向逃跑的士兵們的臉上沒有驚惶，有的只是緊張和亢奮……
此刻，起義軍構築的防禦大壩在抵禦了近一個小時之後崩塌了三分之一，塞格斯提卡的軍隊就如同蓄足了力量的洪水順著這個缺口狂瀉而出，戰士們興奮的吼叫著，發泄的心中憋悶已久的情緒，揮舞著手中的長劍長矛，猛追狼狽逃竄的起義軍士兵……
在山丘上的馬克西姆斯緊攥雙拳，凝望著山下。
片刻之後，就聽到身旁的昆圖斯輕吐了口氣：「首領，正如我們事先所預料的那樣，塞格斯提卡人缺乏有效的組織，他們大部分的人都只顧著追擊我們逃跑的士兵，而不是包圍我們的中路！你瞧他們現在已經完全分散開來，根本不可能再重新聚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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