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說話的人是木薩德斯，他的話澆熄了沃爾里斯的憤怒，讓他瞬間清醒：說的對，這一次我只是上了這些敵人的當，敗了沒關係，下次再贏回來，但寨子絕不能丟！
想到這裡，他再次厲聲高喊：「快撤退！撤退！快回我們的寨子！——」
「嗚！……嗚！……嗎！……」深沉厚重的銅號聲突然響徹戰場，原本龜縮在盾牆後的第一軍團士兵們得到了進攻的號令，之前的憋屈化作了震天的怒吼，他們手持方盾和短劍，向開始潰逃的敵人發起了衝鋒。
塞格斯提卡人全面潰敗，但由於第二軍團想要以2000人完全包圍近4000名塞格斯提卡人，所形成的包圍網難免單薄了些。沃爾里斯帶領著護衛們向後突圍，一些塞格斯提卡戰士看到了自己英勇的首領，自然也緊隨其後，在他們的拼死衝擊之下，第二軍團的攔截陣線被衝破了一條口子……
卡修斯騎著一頭驢，往西渡過科拉納河，穿過兩塊沼澤之間的空地，剛轉向西南，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大部隊，還沒等他開口報捷，騎馬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馬克西姆斯就笑著說道：「看你這高興的樣子，咱們肯定是贏了！」
「首領，我軍大勝，敵人已經潰敗！」卡修斯興奮的大聲歡呼。
「首領，看來我們已經不用再擔心被塞格斯提卡人發現，可以加快行軍速度了！」弗朗提努斯趕上前說道。
馬克西姆斯點點頭。
弗朗提努斯撥馬迴轉，催促部隊加快行軍。
這是一支成分繁雜的隊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五千多名士兵，其後是輜重營的2000多人，其中還有幾百名女人，他們主要是擔任救護工作。再後面是緊急拼湊的十幾輛馱車，甚至還趕著四五頭公牛……
馬克西姆斯帶著軍隊先行趕路，不到一小時就趕到了戰場。
庫帕河畔與山丘之間的平坦地帶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人，斷折的長矛、破裂的盾牌扔得遍地都是，呻吟聲、哀嚎聲響個不停……
在戰場東側幾百名全副武裝的起義軍士兵正看押著一大群高舉雙手、跪在地上的俘虜。原本留在此地的200多名輜重營人員則聚集在離戰場西側不遠的河邊，正在照料傷兵。
馬克西姆斯毫不猶豫的先朝傷兵們奔去，隨後就看到有一人迎了上來，向他行禮，竟然是托列魯哥。
馬克西姆斯首先就注意到他右手胳膊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亞麻布，還浸著血跡，他關切的問道：「你受傷了？嚴重嗎？！」
「只是被敵人割了一劍，沒有傷到血管和肌健，沒什麼大事。」托列魯哥故作輕鬆的甩了甩右手。
「沒大事就好。」馬克西姆斯說完，立刻沉下臉來：「這麼說你親自上陣殺敵了？」
「呃……這個……」面對馬克西姆斯嚴厲的目光，托列魯哥竟然緊張起來，這要擱一年前是絕不可能發生的，只能說現在的馬克西姆斯在隊伍中威望日重，連托列魯哥這樣的起義軍老人也心存敬畏。
「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伱自己去向軍法官西多尼奧斯領受責罰吧。」馬克西姆斯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托列魯哥乖乖的低頭回應。
「士兵的傷亡怎麼樣？」
「總共就戰死了9人，受傷87人，其中只有三人重傷。」
「敵人呢？」
「傷亡肯定超過了千人，但具體的數字暫時還不清楚。」托列魯哥指著不遠處的戰場，沉聲說道：「有一些敵人的屍體都被踩爛了，咱們過去清點戰場的人員看見了都嘔吐……哦，對了，我們還俘虜了800多人！」
這確實是一場大勝！……馬克西姆斯笑得開心，沒有一絲對敵人慘狀的憐憫。
實際上，之所以會造成雙方如此懸殊的傷亡比，並非是因為起義軍有強大的攻擊力，除了一開始斯科迪斯齊男奴冒險衝鋒、遭遇重挫之外，之後雙方在對戰中並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傷亡，轉折點出現在第二軍團士兵將塞格斯提卡人包圍，兩面夾擊造成潰敗，使得傷亡人數急劇上升，其中至少一半來自同伴恐慌的自相殘殺和踐踏。
「斐薩魯斯帶著軍隊去追擊潰兵了？」馬克西姆斯接著問道。
「對，他的士兵們沒穿盔甲，能夠追得上敵人。第二軍團有100多名士兵也跟在了後面，可能現在斐薩魯斯已經到達了塞格斯提卡人的寨子，已經開始進攻了！」托列魯哥羨慕的說道。
馬克西姆斯看了他一眼，誇讚道：「你親自率軍，擊潰了塞格斯提卡軍隊，可是立下了首功啊！」
托列魯哥咧嘴笑了。
於是，馬克西姆斯繼續說道：「托列魯哥，現在再交給你一個任務。」
「首領，你說。」托列魯哥立即回應。
馬克西姆斯正色的說道：「把這些俘虜和戰場上的傷兵都看住了，一會兒等輜重營的人到了之後，把他們都綁了，押回臨時營地，可不能出什麼亂子。」
「首領，你放心，都交給我！」托列魯哥拍著胸脯做保證。
馬克西姆斯這才轉向已經等候在一旁的賀拉斯：「傷員們的情況如何？」
「傷員不多，傷口都給包紮好了，病情都很穩定。」賀拉斯言簡意賅的回答。
馬克西姆斯說道：「既然你們醫療隊人手富裕，那就把那邊那些敵人的傷兵也治療了吧。」
「好。」賀拉斯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當醫療隊隊長一年多了，救死扶傷幾乎成了他的本能，他原本就覺得那些躺在地上、哀嚎哭泣的敵人可憐，現在有了馬克西姆斯的點頭，他恨不得立刻就帶人過去。
倒是托列魯哥表示反對：「首領，那些可是我們的敵人，別看他們現在可憐，之前進攻我們的時候，可是非常兇狠，咱們的人去救他們，可別被他們給傷著了！」
「所以你得把醫護隊的人給保護好了，要是傷了一個，我回頭找你算帳。」馬克西姆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托列魯哥剛想要繼續反對，卻見馬克西姆斯一臉正色的提醒道：「別看他們現在是敵人，或許將來就是我們的人，現在多付出一份善意，將來多收穫一份人心！」
托列魯哥愣在當場。
馬克西姆斯徑直走回隊伍，大聲高喊：「兄弟們，之前在此戰鬥的兄弟已經打了一個大勝仗，現在該輪到你們了！你們有沒有信心去獲得一個更大的勝仗？！」
「有！！！」已經看到戰場情況的士兵們齊聲高喊，戰意暴漲。
「出發！」馬克西姆斯用力一揮手，軍隊穿過戰場，向東行進。
這一路上，不時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塞格斯提卡傷兵，偶爾還可見一隊起義軍士兵壓著俘虜往回走……
士兵們的求戰心情更加急切，不斷的加快腳步。
昆圖斯騎馬趕了上來。
「已經向托列魯哥問清楚戰鬥的經過了？」馬克西姆斯一臉輕鬆的問道。
昆圖斯點點頭，簡要的向他講述了整個戰鬥的經過。
馬克西姆斯聽完，問道：「你對塞格斯提卡人的軍隊怎麼看？」
「沒有嚴密的組織、沒有嚴明的紀律、沒有嚴格的訓練、沒有細緻的指揮，只有一些粗糙簡單的戰術，一旦廝殺起來就變得亂糟糟，這還是一支愚昧落後的部落隊伍，甚至都算不上是軍隊。」昆圖斯言語苛刻的點評道。
「可是阿爾迪伊人卻說他們很厲害。」馬克西姆斯悠然的說了一句。
「由此可見，阿爾迪伊人的戰鬥力更差。」昆圖斯毫不客氣的得出這樣的評價。
「聽你這麼一說，我對戰勝潘諾尼人又多了幾分信心！」馬克西姆斯輕輕一笑。
昆圖斯趕緊提醒道：「首領，潘諾尼人畢竟實力比我們強大得多，人口也是我們的好多倍，戰爭持續下去，誰也無法預料結果。」
「我明白，蛇要吞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戰爭才剛剛開始。」馬克西姆斯收斂起笑容，目光穿越前方，嘴裡呢喃著：「不冒險不行啊，我們的抓緊時間……」
「首領，你說什麼？」昆圖斯沒聽清。
馬克西姆斯不作回應，轉而問道：「弗朗提努斯留在那裡了？」
「是的，他要帶人清理戰場，還要處理戰後的一些事務。」
「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又會被叫到前面去忙。」馬克西姆斯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指向前方：「走吧，咱們再去看看塞格斯提卡人在守城方面的能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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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爾里斯一路奔逃，在極度的驚恐之下，八里多路竟然一氣跑了下來。
等他趕到寨子，前方的寨門已經被慌亂的潰兵們擁堵住。畢竟他身穿甲冑（頭盔已經扔掉），不可能跑得過輕裝步兵的族民，結果落在了後面，若不是護衛們拼死護佑，他險些就成了追擊的起義軍士兵的俘虜。
「混蛋！趕緊讓開，首領要進去！……」護衛們一邊高喊，一邊粗暴的推開前面的潰兵。
沃爾里斯回頭看到身後不遠、狂追而來的敵人，心臟劇烈跳動，他嘶聲喊道：「快！咱們走東門進去！」
一行人匆匆繞到東門，這裡也有潰兵，但遠不如西門那麼擁堵。
就在護衛們連推帶拉、為沃爾里斯掃清進寨通路時，沒有了敵人緊追的壓迫，沃爾里斯恢復了一些清醒，他急切的對自己的親弟弟喊道：「克雷利斯，你趕緊去向卡布德斯首領求援！要快！否則我們的寨子就完了！」
克雷利斯重重的點頭，拖著疲憊的身體繼續向東跑去。
沃爾里斯進了寨子。寨子裡的民眾都已經知道了軍隊慘敗的噩耗，十分恐慌，紛紛湧上來向沃爾里斯詢問情況。
「滾開！都給我滾開！……」沃爾里斯平時對族民的態度還算不錯，此刻卻破口大罵。
護衛們不得不執行他的命令，將族民們驅趕開。
沃爾里斯叫住了他同樣信賴的護衛隊長：「木森德斯，現在情況緊急，你立即把進入寨子的戰士們重新組織起來，守住兩邊的寨門！然後再派人去把其他的族人都給組織起來，讓他們都拿起武器，守住寨牆！你告訴他們，只要我們堅守一段時間，卡布德斯首領的援軍就會趕到，我們的寨子就保住了，明白嗎！」
護衛隊長連連點頭，突然又意識到一件事：「首領，你呢？」
「我得去喝口羊奶，我口渴的要命！」沃爾里斯喘著粗氣說道。
沃爾里斯每次情緒過於激動的時候，他就會感到口渴……這是跟他親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況緊急，護衛隊長只好在暫時沒有首領這個主心骨撐腰的情況下，去盡力收攏潰兵。
沃爾里斯一腳踹開主臥的大門，正在屋裡忙碌的年輕女子嚇了一大跳。
「快去給我端一罐羊奶來！快去！」沃爾里斯怒吼著。
女子就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飛快的竄向廚房。
沃爾里斯一屁股坐在木椅上，他一身大汗淋漓，內襯完全被浸濕，導致堅硬的胸甲仿佛不受阻礙似的咯著肌膚，有些難受；更難受的是他的肺部，不停歇的奔跑了八九里路，雙肺就像破爛的風箱，每喘一口氣都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而且又脹又痛。
沃爾里斯長出了口氣，將身體往椅背一靠，剛想要稍微放鬆一下，無數厚實的大盾組成的紅色鐵牆、從頭武裝到腳的那些精悍的士兵……戰場上那一幅幅可怕的畫面立刻又湧上心頭，讓他的心緒變得更加煩躁不安。
這時，一罐羊奶被捧至他的面前。
沃爾里斯一把抓過，仰頭便喝：「嗯，還不錯，放了蜜糖……
一口氣喝了大半罐，他感覺好受了些，就開始低聲咒罵：「該死的敵人，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不管你有多厲害，等我捱過了這一次，我會帶來成千上萬的戰士，滅掉你們的部落，讓你們的女人光著身子在我腳下哀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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