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拒絕北上的真正原因
馬克西姆斯的目光掃過早在坎帕尼亞就並肩作戰的隊友，言辭懇切的勸說道：「斯巴達克斯、漢米爾卡、阿爾托尼克斯、阿特圖穆斯，當初咱們從角鬥士學校里逃出來、在維蘇威地區發起暴動的時候，大家不是作出過承諾要反抗羅馬、獲得自由嗎？！現在眼看就要實現了，為了那些一直相信我們、跟隨我們的兄弟們，我們可千萬不能退縮呀！——」
「馬克西姆斯，你這是在胡說八道！」克里奧尼斯大聲打斷馬克西姆斯的發言：「離開義大利就能獲得自由嗎？！你知不知道阿爾卑斯山以北到處都是可怕的高盧人和更可怕的日耳曼人！
我可是問過軍中的一些高盧兄弟，他們都告訴我，那些蠻族部落各有各的地盤，若是有外來者進入，他們就會視為敵人，發動戰爭將其殺死或驅逐！
羅馬雖然強大，但他們對阿爾卑斯山脈以北的蠻族卻是有所畏懼，因為在以前他們多次被蠻族人打敗，不信你們可以去問那些來自翁布里亞、皮塞努姆地區的士兵。
而且蠻族人對待俘虜極其殘忍，一旦我們戰敗，不是腦袋被砍下來做成尿壺，就是成為奴隸，備受虐待！反正到哪裡都是戰鬥，我為什麼不留在更熟悉情況的義大利呢！」
「克里奧尼斯說的沒錯！」菲托多拉斯迅速接過話頭：「聽說在阿爾卑斯山以北到處都是密林沼澤，野獸眾多，蚊蟲遍布，而且到了冬天，天氣很是寒冷。
蠻族人要穿厚長袍，並不以麵包為主食，而是喜歡將麥子、豆類和肉放一起亂燉，沒有東西吃的時候甚至去挖蛇蟲吃……
大家想想看我們的隊伍中多數都是義大利的士兵，他們已經習慣了這裡溫暖的氣候、美味的食物，現在要讓他們去到一個與義大利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恐怕在沒有戰鬥之前就得先病倒一半人，到時候還怎麼打得贏那些視我們為仇敵的蠻族人呢！」菲托多拉斯看向馬克西姆斯，雙手一攤，露出很無奈的模樣。
「剛才馬克西姆斯說羅馬很強大，但是我們現在也很強大！」德培提馬斯和克里奧尼斯、菲托多拉斯似乎是事先商量好的，一個緊接著一個發言。
「一開始我們的士兵確實是畏懼羅馬軍隊，但是在獲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之後，他們現在不但不害怕，而且渴望與羅馬人戰鬥。並且他們的戰鬥能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就算羅馬再派軍隊來，也絕不是我們的對手，反而會讓我們越戰越強，變成像馬略將軍麾下的強大軍隊，到時候沒有人可以抵擋！」
馬克西姆斯反駁道：「德培提馬斯，伱是一位老兵，你應該很清楚，至今為止我們所戰勝的羅馬軍隊不過是一些只訓練了幾個月、沒怎麼上過戰場的新兵。唯一一支曾讓我們頭痛的羅馬軍隊是來自北意行省，他們才是經過長年訓練的羅馬正規軍團，我們為了戰勝他們付出了多大代價，你們都忘了嗎！而像這樣的軍隊，羅馬還有多少呢？！」
馬克西姆斯用力捶打桌面，大聲提醒道：「至少十幾萬人！由羅馬最厲害的將軍盧庫魯斯和龐培率領，一部分在小亞細亞同本都人戰鬥，一部分在伊比利亞半島剿滅叛軍，他們作戰多年，戰鬥力強大，一旦羅馬元老院將他們調回義大利，德培提馬斯，你覺得我們能戰勝他們嗎？！」
德培提馬斯一時語塞，曾在羅馬軍隊中服役多年的他做不到睜著眼睛說瞎話。
「當然可以！」托爾馬阿斯接過話頭，進行反駁：「就算羅馬再強大，但它的根是在義大利！現在我們自由義大利的威名已經傳遍全義大利，所有義大利的奴隸和貧民都願意加入我們，我們的隊伍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就已經超過了10萬人，以後我們還會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足以摧毀羅馬！
到那時那些在外征戰、家卻在義大利的羅馬士兵還有心思戰鬥嗎？！那些曾經屈服於羅馬的城邦和王國必然會重新起來反抗羅馬，到那時羅馬不可能再強大，而義大利各種族各城邦必將在我們的幫助下重新獲得自由！」
他這番話說完，聽得在場的某些人精神振奮，情不自禁的叫道：「托爾馬阿斯，說的好！」
「呵呵，我們都知道羅馬的根在義大利，羅馬人自己不清楚嗎？！」馬克西姆斯冷笑著大聲說道：「之前羅馬一直小看我們，現在他們遭到了重大失敗、兩個執政官都差點被我們俘虜，我們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羅馬在義大利的統治，從今往後它必定視我們為真正的敵人！
它必將調集它最精銳的軍隊，想要儘快將我們剿滅！它還會使用各種詭計來探聽我們的消息、收買我們的士兵、瓦解我們的隊伍，讓我們發生內訌！
是的，或許在這過程中義大利之外的其他城邦和王國會起來反抗，但那又如何？他們不可能跑來義大利幫助我們，而被羅馬的精銳軍隊不斷進攻的我們恐怕是看不到羅馬滅亡的那一天！」
軍帳內突然安靜下來，並不是大家被馬克西姆斯所說服，而是他提到的羅馬將採取的各種卑劣手段讓還沒有經歷過的眾人有些犯嘀咕。
這時，在帳篷角落裡的一個人大聲說道：「反正我和我的兄弟們是絕不會在繼續北上，去什麼阿爾卑斯山以北的蠻人土地！如果你們一定要去，我們就脫離自由義大利，南下去跟羅馬人拼命！」
說話的人正是之前新加入隊伍的馬爾西人首領德摩里烏斯，他話音剛落，另兩位在皮塞努姆地區新加入的首領也態度堅決的相繼說道：「我們也是一樣，絕不再北上，否則就率隊離開！」
三人的發言驟然讓軍帳內變得異常寂靜，一些人臉上更是呈現出緊張，因為這讓他們想起了幾個月前克羅斯脫離隊伍的那一幕。
克里奧尼斯突然笑起來，他看著馬克西姆斯，語帶譏諷的說道：「斯巴達克斯首領，不能再聽某個愚蠢人的建議了，我們要是繼續北上，自由義大利就將四分五裂！
我之前建議過，隊伍應該掉頭南下，回到大希臘，那裡商貿發達、物資富足，而且還有很多的奴隸和貧民急需要我們的幫助。尤其是西西里，那裡的人在幾十年前就發起過大暴動，差點占領了整個西西里島，只是最後被羅馬軍隊所剿滅……
既然這些天軍事長官會議一直都無法對此事作出最終決定，我建議召開軍人大會，讓所有的士兵來決定我們到底應該去哪兒！」
馬克西姆斯心中一緊，
自起義軍成立以來，軍人大會總共就只召開過幾次，隨著隊伍的急劇擴張，召開軍人大會也變得非常麻煩，因此今年在南下之後就沒有再召開過，但它畢竟是起義之初就約定好的最高權力機構，一旦軍人大會作出決定，就不可能再更改。
「同意召開軍人大會，讓所有的士兵共同來商議咱們隊伍的去向！」幾位後加入隊伍的首領大聲表示贊同，因為他們很清楚現在起義軍隊伍中義大利城鎮貧民占了多數，只要有一點希望，他們是絕不會輕易離開義大利的。
馬克西姆斯同樣也很清楚，因此他把懇求的目光投向曾經並肩作戰的阿特圖穆斯，希望他能出言否決這個看似合理的請求。
然而阿特圖穆斯低著頭，不和他的目光接觸。
阿爾托尼克斯倒沒有躲避目光接觸，但他微微搖頭，表示了拒絕。
漢米爾卡和斯巴達克斯在神情嚴肅的小聲討論著什麼，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求助。
在那一刻，馬克西姆斯驟然覺得：在這個軍帳中，雖然人多擁擠，但自己卻是孤獨一人。
這段時間，由於他一直堅持北上，越來越感覺到和其他首領的疏離，但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心涼了。
「咳！咳！」斯巴達克斯重重的咳了兩聲，目光掃視眾人，最後落在馬克西姆斯身上，眼含深意的說道：「今天大家商討了這麼久，都累了，回去先好好休息，同時跟手下好好的商量商量，明天咱們再開會決定隊伍是繼續北上？還是南下？」
「又要推到明天？！」克里奧尼斯有些不滿。
「放心，明天一定會作出決定，不會再拖了！」斯巴達克斯十分肯定的作出回復，克里奧尼斯他們才沒有再糾纏。
馬克西姆斯沉著臉，起身就往外走，漢米爾卡連叫了他兩聲都沒有回應，還想著要追出去，被斯巴達克斯叫住：「算了，別追了。剛才我已經悄悄示意他會議結束後留下來、大家私下裡再商量商量……看來他已明白了我們的選擇，不打算再跟我們商量了。」
「哎……」漢米爾卡長長的嘆了口氣。
「漢米爾卡，你代我去見見他吧。」斯巴達克斯意興珊的說道。
馬克西姆斯回到自己的營地。
「首領，今天商討的怎麼樣？咱們能繼續行軍了嗎？」侍從阿克果迎上來問道。
馬克西姆斯沒有回答，而是沉聲說道：「你們去把沃雷努斯、阿科妮絲、庇格瑞斯、卡皮托、昆圖斯、弗朗提努斯……都給我叫到軍帳里來開會！」
「是！」侍從們齊聲回應，不敢怠慢，因為這是馬克西姆斯第一次在行軍途中叫齊隊伍里的所有頭目開會，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這時衛兵進來報告：「首領，阿特圖穆斯首領來了。」
「讓他進來吧。」
「馬克西姆斯，你走得太快了，我在後面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阿特圖穆斯嘴裡抱怨著，走進軍帳。
「阿特圖穆斯首領，你找我有什麼事？」馬克西姆斯看著他，嘴裡沒有了以往的隨意，而是正色的問道。
「呃……哪個……」阿特圖穆斯楞了一下，然後撓撓頭，愧疚的說道：「剛才開會的時候，我知道你是想讓我站出來為你說句話，但是……你也知道我現在手下的士兵不是阿普利亞人、就是皮塞努姆人，我要是在會議上公開說支持繼續北上，恐怕他們就該鬧起來了……」
「你自己的想法呢？是北上還是南下？」馬克西姆斯一臉漠然的問道。
「我手下的士兵們都是這樣，我的想法就算和他們不同又能咋樣，難道我還能扔下他們所有人一個人北上不成？！」阿特圖穆斯變得認真起來，他沉聲勸道：「不光我是這樣，阿爾托尼克斯、漢米爾卡、斯巴達克斯他們的情況也跟我一樣，不然今天克里奧尼斯他們圍攻你的時候，他們為什麼不站出來為你說話？馬克西姆斯，你呀，沒必要一個人跟大家對著幹——」
「阿特圖穆斯首領。」馬克西姆斯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我不再勸你跟我北上，你也別勸我跟你南下，看在我們曾經並肩戰鬥的份上，請你記住！如果有一天你被羅馬軍隊重重圍困在海邊，我或許能派艘船來救你一命。」
「啊？」阿特圖穆斯再次愣了，等他回過神來，正想說話。
馬克西姆斯一擺手：「接下來我這裡要開會，就不跟你多聊了。」
阿特圖穆斯被送出軍帳時，還有點懵，抬頭就看見迎面走來的漢米爾卡，連忙揮手招呼：「漢米爾卡，你這也是來勸馬克西姆斯的吧？」
漢米爾卡指了指軍帳：「他在裡面嗎？」
「在，可是——」
漢米爾卡也不多說，緊走幾步，繞開阿特圖穆斯，走到帳幕前，跟衛兵說道：「我要見馬克西姆斯。」
「請稍等。」
阿特圖穆斯看著漢米爾卡走進軍帳，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長吁口氣，大步離開。
馬克西姆斯一見到漢米爾卡，就直接問道：「老師你是來給我送行的吧？」
漢米爾卡並不感到驚訝，他沉聲問道：「你真的決定要獨自率隊北上？不再多等一等，萬一情況發生變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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