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無定河行動開始
八月十二日早上，清泉寨外。
永樂旅統領孟真看了一眼旁邊馬車上的時鐘，八點二十六分。
這座鐘有臉盆那麼大，下面還有個座子，是汴京裕豐行鐘錶廠能工巧匠，精心打造出來的。用得是彈簧驅動——每天需用用一個長杆扭杆，插到底部去使勁地扭，叫什麼上弦。
裡面說是全部是什麼齒輪，一個套一個，足足二三十個，還有什麼擒縱機構。說是趙郡公蘇相（蘇頌）造水運儀象台時有用過，只是這個更複雜。
綏德軍前指司還有一個更複雜更大的，叫什麼鐘擺天文時鐘。孟真開會時見過，有一人多高。說是可以用鐘擺計時，用太陽月亮和星座運行的位置，精細測量後核准時間。
自己領到的這台座鐘，與嗣武旅、克戎旅領到的座鐘一樣，先跟鐘擺天文時鐘對過時間。時間一致，才好協同作戰。
這些都是參謀和工匠介紹這台座鐘時說的，聽得孟真腦子嗡嗡的。
花里胡哨，浮而不實。
「還有十九分鐘就要開始行動，叫右奮武一營做好準備，時間一到，主力箭矢掩護，選鋒出擊，搶占山泉洞。右驍騎一營做好準備，清泉寨的援軍一出來，就給老子打回去。」
「是。」
「統領！」旁邊扈從叫道。
孟真轉過頭，順著他的手指頭看去，在東北方向，看到一枚綠色的煙花沖天而起，最後在空中炸開。
「克戎旅到達指定位置。呵呵，他們晚了十七分鐘，老沈回去要被老種經略公罵。新任宣撫使就在後面看著，他也敢耽誤時間。」
旁邊一位軍官忍不住說道：「統領，才十幾分鐘，一刻鐘而已，沒有必要如此大題小做吧。」
「小子，這裡一點小錯，那裡一點小錯。東一點，西一點，南一點，北一點，到最後聚集成大錯。戰場上，犯大錯是要吃大敗仗的。
老子因為自己的錯，別人的錯，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幸好老子命硬，還能站在這裡罵你！小子，記住了，你能打勝仗，只是因為你犯的錯，比對手少。」
軍官不僅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晚輩。
喏喏應道。
盾牌手在前，長槍兵在後，列成方陣，站在清泉寨門前的大路上，堵住西夏軍的出擊。
一隊強弓手列隊，緊跟著選鋒隊向山泉洞方向前進。
後面的床弩、神臂弩和強弓手，都嚴陣以待。
八點四十四，孟真喊道：「點火，發進攻信號。」
「是！」
在清泉寨後十五里的山頂上，臨時搭建了兩個棚子，遮住了烈日。
劉國璋和种師道站在棚子下，舉著單筒望遠鏡，眺望著遠處的戰事。
看得真遠，看得真清楚！
种師道透過沉甸甸的望遠鏡，把清泉寨前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心裡忍不住感嘆道。
這玩意說是劉二郎發明的，先是用水晶打磨出來，後來劉二郎搗鼓出更透的琉璃，叫什麼玻璃，然後用玻璃打破。
外殼是用銅皮打造成的圓筒。
看著容易，做起來可一點都不簡單。
劉二郎腦子裡到底裝著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在兩人旁邊，有一個更大的單筒望遠鏡，壯漢胳膊那麼粗，用三腳架撐著。幾位參謀輪流觀測，時刻關注著前方的戰事變化，整理成文字，作為戰事記錄。
一枚紅色的煙花沖天飛起，方圓數十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八點四十五分，永樂旅正式發起進攻。
在望遠鏡的視線里，一隊百餘人的步兵，充當選鋒。他們身披輕甲，手持刀槍，前面的還持有盾牌。沿著山坡，向清泉寨旁邊的一處山洞爬去。
清泉寨察覺到他們的行動，也清楚他們的目標，切斷水源。寨牆上站滿了西夏士兵，張弓射箭，對著選鋒隊開弓射擊。
後面的床弩、神臂弩開始發威，拇指粗的床弩箭矢，率先飛出，插在寨牆上，騰起一團團的塵土。
接著神臂弩的箭矢飛過來，鋪天蓋地地落在上面。
寨牆上有亂七八糟的木板雜物，看不清上面的的損傷情況。但是依然有箭矢飛出來，向宋軍選鋒隊射去。
衝上去，一口氣衝上去！短兵相接，打得就是一口氣。第一次沖不上去，那口氣泄掉，就很難再衝上去。
种師道心裡默念道。
選鋒隊時不時有人倒下，依然頑強地向前進。清泉寨側門打開，一隊西夏軍沖了出來，大約五六十人，向宋軍選鋒隊衝去。
站在後面的那隊強弓手馬上張弓射箭，對著西夏軍衝出來的士兵們射去。
倒下近十個人，西夏軍和宋軍選鋒隊在箭雨中相會。
雙方很默契地停止射箭，任由步兵們廝殺在一起。
大約一刻鐘，西夏軍不支，退了回去，但是也成功拖住了宋軍選鋒隊，使得寨牆上的弓箭手越聚越多，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選鋒隊跌跌撞撞衝到山坡緩處，離山泉洞不到五十步，但已經死傷超過三分之一。還沒等他們歇口氣，清泉寨側門又衝出一支西夏軍，大約五六十人，很快就與選鋒隊殺在了一起。
筋疲力盡的選鋒隊很快就堅持不住，節節敗退，最後無奈地撤到山腳下。
「唉——！」旁邊響起一陣的嘆息聲。
五十多位二十歲左右的軍官，站在棚子外面，齊刷刷地發出嘆息聲。
他們是崆峒山軍官培訓班第一期學員已經學習半個月，完成了初步的站姿和隊列訓練。
現在跟著劉國璋一起來到前線，觀摩實戰。
种師道還看到了族中兩個晚輩。剛才他們四五個人輪流共用一個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戰況。
劉國璋走到他們跟前，開口問道：「你們說說，選鋒隊沒有拿下山泉洞，是什麼原因？沒關係，想到什麼說什麼，暢所欲言！」
稍微停頓一下，這些學員軍官似乎習慣了這種提問和回答的模式，紛紛開口。
「沖得太慢！」
「應該配置弓箭，多帶盾牌。」
「後面的箭矢壓制還不夠。」
「應該分成三波沖。第一波一般很難衝上去，不如分三波，連續攻擊，西夏軍肯定扛不住。」
「選鋒隊隊形站得太密了。」
种師道聽著這些清脆又雜亂的聲音，神情有些恍惚。
當初自己十七八歲，跟著父輩上前線時，從來沒有這樣被詢問過，只是被語重深長地教誨，該這樣做，該那樣做，千萬不能做錯了，否則後果很嚴重。
如果當初自己也被這樣詢問，會不會也說出這麼多奇思妙想的念頭？
「剛才說選鋒隊隊形站得太密的，說誰？」劉國璋突然問道。
一位學員軍官舉起手，「報告山長！是我，崆峒山軍官培訓班步兵科一期學員種逵。」
是自己的子侄，叔叔種誼之孫。
山長？哦，劉國璋任命自己為崆峒山軍官培訓班山長，所以學員們都稱他為山長。
种師道非常期待，期待種逵講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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