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居然被當傻子耍了
張擇端右手抹了抹下巴的短須,正色道:「還是我畫院待詔陳秀山命案之事。負責此案的勾管軍巡院事鄭聞長,只會鑽營,沒有一點才幹。平日裡的手段,也只是瞞上欺下,一味地杖限逼迫。
專管此案的王軍巡使和陶軍巡判官,被鄭聞長和開封府左廳,索壓得喘不過氣來,只想著脫身,那有心思查案。我擔心到最後,找個替罪羊,頂罪了事。」
張浚把酒杯在桌面上狠狠一頓,酒水灑了一片。
「自崇寧年間,上面窮奢極欲,中間蠅營狗苟,下面明哲保身。紙醉金迷,渾渾噩噩。豺狼當道,蟲豸橫行。朝失綱紀,國失民心。民不聊生,地方沸騰。如此下去,我煌煌大宋,國將不國!」
張擇端看了他一眼,長嘆一聲,一口喝掉杯中酒,抿著嘴巴許久才黯然道:「德遠,明年春闈,試卷上可不要如此激烈尖銳。
二十年寒窗苦讀,還有賢良公殷切期盼,德遠不可負啊。只有東華門唱了名,才能進諫官家,斥黜奸臣,匡扶朝綱,以正天下。」
張浚默然許久,黯然道:「正道兄,小弟知道。」
張擇端奮起道:「好,不說這些掃興之事。為了能查清秀山兄的案情,我拉著德遠賢弟去了一趟大理寺。勾管右治獄的王推丞是賢良公的舊吏,聽了我們的所請,就派了一位捉事使臣,督辦此案。
某想請二郎明日會合了捉事使臣和軍巡使、軍巡判官,當著他們的面,把你的推論一一說清楚,再協助他們儘快破案。
秀山兄的家人還在耀州,圖畫院已經去信了,接家人回來。某希望能在其家人到京之前,緝拿兇犯,以慰其情。」
破案?
劉國璋心頭一動。
大哥的遺囑讓自己祭祖尋親,只是給了一張舊戶紙和一塊玉佩。
自己初步打聽過,戶紙上所記的梁門外城西廂天波溪西巷,早就因為太師府擴建,被拆得一乾二淨,裡面的住戶也一散而空。
現在想來,恐怕只能去開封府架閣庫里翻閱戶籍記錄,看能不能找到原住戶搬遷的線索,再循著線索尋到這些原住戶的老人問一問。
可是開封府架閣庫,是機密要地,一般人根本進不去。
協助查案,就有機會進架閣庫翻閱戶籍記錄了。
「正道兄,緝拿真兇,還死者一個公道,義不容辭。劉某但聽驅使。」
「好!」張擇瑞大喜道,「二郎是仗義正道之人,可交!明日晨時,我們去軍巡院門口會合。」
軍巡院!
這件事還沒問的,劉國璋舉起酒杯,與張擇端、張浚、岳飛對飲一杯。
放下酒杯,劉國璋開口問道:「正道兄,軍巡院在何處?」
張擇端知道劉國璋初到開封不久,便開口解釋道:「在城北廂,青暉橋北一里,捧日軍大營南邊。算了,不去那個晦氣的地方,我把人約到他處。」
「怎麼了?」
「今日下午,我和德遠被捉去那裡,遇到二位時,剛從那裡出來。」張擇端搖頭道。
「怎麼回事?」劉國璋大驚失色地問道,「怎麼會捉了兩位去軍巡院?」
「我倆昨天在太學看了一張揭帖,德遠好奇,非要去武成王廟前看看,我也陪著去。結果軍巡院來人,把我們這伙拿三角紅紙旗的人,悉數拿了去。
到了軍巡院,說是殺害秀山兄的真兇就在其中。當時我們就惱了,把那張軍巡使大罵了一頓。很快,負責偵辦秀山兄兇案王軍巡使和陶軍巡判官匆匆趕到,才知道是一場誤會。」
「誤會?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吧。」
「確實不簡單。」張浚在一旁看著劉國璋答道。
劉國璋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又問道:「抓人的張軍巡使,沒說是哪裡來的線索?」
「支支吾吾不肯說,只說是接到線報。王軍巡使和陶軍巡判官,責任在身,不敢馬虎,想法子從張軍巡使親隨身上買到消息,說是有人送信給勾管軍巡院事鄭聞長,鄭知院又把親近的張軍巡使叫了去,密囑了幾句,才有武成王廟前抓人一事。
那位親隨正好認識那個送信的人。」
「啊,這個人說不得跟真兇有關係。王、陶兩位官人沒好好問一問?」
「問了,那個親隨奸猾得很,說這個消息關係重大,非得加錢,還必須見到現錢才肯說。王、陶兩人沒帶那麼多錢,只好約明天。一手交錢,一手告訴消息。」
劉國璋與岳飛對視一眼。
唉,現在的世人,真的是越來越現實!
樊四通的府院在陳州門外,靈嬉園以南,靠著蔡河,三進院子,富麗堂皇,風景秀麗。
以前是一位貴人的外宅,元祐黨爭中失了勢,一家老小被發去惡險遠州,再無蹤影。幾經輾轉,被樊四通豪取巧奪,搞到了手。
這晚,他正與兩位姬妾戲耍,內管事在門外敲門。
「什麼事?」
「幫主,有貴人來訪。」
「誰?」
「沒說,只是給了一張帖子。」
「帖子?」樊四通狐疑地披上衣衫,拉開一道門縫,接過那份帖子。
看了後臉色大變,慌忙吩咐:「快,快把客人請到前廳,上茶招待,我馬上就到。對了,讓千手先替我招待。」
樊四通換了一身長袍直綴,匆匆趕到前廳,只見右下首坐著一個童子,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他的心腹,自在堂堂主左千手在左下首陪坐著。
正是那晚搖旗指揮的那位男子。
「幫主,小的又見到你了。」童子十二三歲,卻少年老成,站起身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那位男子繼續坐在那裡,巋然不動。
「你是看著眼熟。」
「小的高十七,一直在梁世才身邊伺候著,有幸跟著梁堂主,見過幫主三四回。」
滿金堂堂主梁世才!
樊四通瞳孔一縮,強壓住心裡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說道:「原來你是五公子的人。」
「好說,好說。」高十七拱手道。
樊四通瞥了一眼坐在那裡像木頭的男子,在上首坐下,繼續問道:「兩位深夜造訪,不知有何指教?」
「公子曾經遞過話,說蘇州有士子豐誠、田琮二人,循汴河北上,叫捉了他倆,不可傷及性命,幫主還記得嗎?」
「記得,我叫梁世才辦此事。你在他身邊,應該知道。」
高十七繼續說道:「可恨梁世才懷有私心,意欲不軌,結果讓劉二郎混入監牢里,滅了滿金堂,救出豐誠、田琮二人,壞了公子的大事。」
劉二郎!
樊四通耳朵象是響了一個炸雷,嗡嗡亂響。
他強忍著心中驚懼,問道:「劉二郎?」
「是的,自稱劉二郎,來歷不明,真姓名也無從得知,背後紋有赤虎,在四個河北效應兵的幫助下,救出豐誠、田琮二人,還有浙東商旅袁王二人。
現在公子要的機密,就落在劉二郎身上。」
樊四通眼前一黑,雙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過了好一會,才嘶啞著聲音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劉二郎可能已經進城來,怎麼進來的,不得而知。公子叫樊幫主,務必用心,一定要把這劉二郎捉住。
幫主,公子天恩,不計較滿金堂之事,又給你一次機會,務必請你老人家,好好把握。記住了,公子要活口。」
說完,高十七往椅子上一靠,悠然說道:「我與蔡管事,就暫居幫主身邊,有什麼需要幫手的,請只管言語一二。」
旁邊那位男子,終於動了,向著樊四通拱了拱手:「我家公子還說了,東京是天子腳下,百官雲集,遍地貴胄,請樊幫主辦事時多用心,少張揚,千萬不要驚著不該驚著的人。」
樊四通強作鎮靜地答道:「公子的吩咐,樊某記在心裡!千手,請二位下去歇息,我這邊馬上安排,務必捉住劉二郎!」
高十七和蔡管事離開後,樊四通一直枯坐著,臉上變幻不定。
過了一會,左千手匆匆回來,看著樊四通的神情,小心地在下首站著。
樊四通突然抓起旁邊的茶碗,對著地上狠狠一摔!
「咣當」一聲,汝窯的茶碗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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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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