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樊四通,瘸了沒?
王彥、陳廣、張猛也都聽了信號,從各自木箱裡的瓜果堆里鑽出來,也都發現異常,齊刷刷地轉頭怒視袁天寶和王佛陀。
袁天寶的視線被一串青菜給遮住了,慌手慌腳地拿開以後,看到了包圍圈,神情一愣,也轉頭看向王佛陀。
「佛陀,這是怎麼回事?」
一向沉穩冷靜的王佛陀,微張著嘴,滿臉的不敢置信和苦澀,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東京城裡,瓜果蔬菜、牛羊魚豚、木炭柴薪,一切日用雜貨的運輸,都在我無憂幫掌控之中。
你們在弘家村商議好買路事宜,不出半個時辰,老夫就知道了一切。為了確保六位順順噹噹地進城來,老夫今晚賣出去不少面子。
這才有如今的相會。」
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內穿窄袖長襦,外套革質胸甲、掩膊、護腕和短身甲,頭戴皮質笠帽,腳蹬羊皮長筒軟靴。腰挎一口長刀,戎裝整齊,威風凜凜。
背著手,邁著雄健的步伐,從人群里中走了出來。
「在下樊四通,無憂幫幫主!六位好漢滅了我滿金堂,為我樊某臉上添光,為我無憂幫增輝,不勝感激。特在這雲騎橋旁殺豬作坊里,備下一場鴻門宴,請六位,好好品一品!
來人!」
「在!」
數百人齊聲應道。
「準備待客!」
「是!」
一位堂主模樣的男子,站出來,揮動著一面三角紅旗。
嘩嘩幾聲,先是一排盾牌手,圍成一圈,後面站著數十位弓弩手,持弓搭箭,對準劉國璋六人。
後面則是長槍手和刀斧手。
一圈又一圈,把劉國璋六人圍得水泄不通。
陣列整齊,殺氣沖天。
除了沒有旌旗戰馬,頭盔鎧甲,看上去跟禁軍布陣打仗無異!
劉國璋眼睛一下子亮了。
這無憂幫和樊四通,有點貨!也正好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樊四通中氣十足地說道:「我知道六位好漢,武藝過人。無妨,我這裡有弓手五十人,手裡最弱的都是八斗弓。還有十幾把強弩。這麼多好東西,一塊伺候著諸位,就算你是李存孝再生,王彥章轉世,也休想逃出去!
兒郎們,好好招呼他們!
待把他們射成刺蝟,我要掏了他們的心肝,煎了下酒,再把他們的骨肉剁碎了,丟去餵狗。」
哈哈,哈哈!」
樊四通背著手,仰著頭,笑得非常地瘋狂。
看著密密麻麻的箭矢,還有如林的長槍鋼刀,王彥三人臉色鐵青。
袁天寶臉色慘白,不停地咽口水,喉結上下不停地晃動。
「慢著!」劉國璋舉起手高呼道。
樊四通鼻子一哼,轉過身去,健步離開。
只待他回到盾牌後面去,弓弩手就會毫不猶豫地射箭。
「樊幫主,且聽我一句!」
樊四通頭也不回,腳步不停,眼看只有十來步就要走進盾牌里。
「劉二郎,你這時跟樊幫主攀交情,晚了。」袁天寶苦著臉說道,「十千加一點,縱橫過浙水。還請樊幫主看在同為江湖兒郎份上,網開一面。」
劉國璋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急了,他終於急了,居然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出來。
「看什麼看,保命要緊啊!」袁天寶苦笑道。
聽到那句「十千加一點,縱橫過浙水」,樊四通停住腳步。
大家神情緊張地盯著他的背影,袁天寶甚至輕聲念道:「轉過來,轉過來。」
是啊,只要樊四通願意轉身過來,也就意味著還能再談談。
要是他繼續走回盾牌里,大家就只能變刺蝟。
停了十幾息,樊四通冷哼一聲:「遲了!」
袁天寶臉色慘白,眼睜睜地看著樊四通又邁動腳步,向那圈盾牌走去。
「樊幫主,我與高衙內有舊!」
只差一步,樊四通就要邁進盾牌里,劉國璋的話在背後響起。
樊四通硬生生停住腳步,幾息後轉過身來,厲聲問道:「可有憑證。」
劉國璋心裡更有底,左手撐著木箱的邊,輕輕躍了出來,不慌不忙地拍打著身上的菜葉瓜屑。
王彥、陳廣、張猛,也慌忙翻出木箱,站在劉國璋身後。
袁天寶不明就裡,但是知道有了轉機,手腳並用,想要爬出木箱來。
只是身體胖,心裡慌,兩次都沒有爬出來,最後還是王佛陀雙手一舉,把他託了出來。
樊四通沒有出聲催促,只是死死盯著劉國璋。
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只要一言不合,他就會下令射箭。
「老樊,我們都是替上面辦腌臢事的,非要逼著我說出來嗎?」
樊四通臉色閃爍,不由向前走了兩步。
「請說清楚。」
「真要說清楚,今晚在場的,包括你我,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劉國璋不客氣地說道。
「滿金堂?」
「那些個蠢貨,私心太重了,老子跟姓梁的點了幾句,直娘賊的油鹽不進,還起了殺心,要滅老子的口。
那沒辦法,我只好出手,滅了滿金堂。」
劉國璋雙手抱胸,揣著柳葉刀,語氣輕鬆地回答著。
仿佛是在說昨天路過某地,路邊的野狗叫得太兇,被他踢了幾腳。
樊四通臉色更加凝重,不由地又向前兩步,「壯士認識我們衙內?」
「有些人,我們不方便出手,就央了衙內。一轉二轉,說不定就轉到幫主頭上。衙內有些事不方便出面,就請託了我們。我這趟出差,說不定就辦得衙內的事。
上面的勾當,誰管它呢,只要把錢給足了,給誰辦事不是辦?反正我們一個都得罪不起。」
樊四通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轉過身去揮揮手,「退二十步,容我詳談!」
「是!」那位堂主取出一面三角綠旗,搖了兩下。
圍住的隊伍,嘩嘩地後退了二十步。
箭矢朝下,弓弦鬆開。
「如何稱呼?」樊四通拱手道。
「幫主叫我劉二郎便是。」
「二郎與我們哪位衙內相熟?」
「一個都不熟!」劉國璋此話一出,一直支著耳朵傾聽的袁天寶臉色大變。
「如何說?」
「幫主玩笑了,我們這樣的人,能見到你們衙內嗎?只是領了他們的賞而已,連是哪位衙內的賞,我都沒份知道。」
樊四通點點頭,又問道:「二郎到底在何處勾當,能說嗎?」
「我只能與你一人說。」
樊四通盯著劉國璋,好一會才應道:「好!我過來就是。」
劉國璋看得仔細,這廝在背後暗暗做個手勢,那個負責指揮的堂主,悄悄把三角紅旗拿了出來。
樊四通個子不矮,站在跟前,只比自己矮半個頭。
「二郎,可以說了。」
「某在神霄宮門下驅使。」
樊四通眼睛一亮,如釋重負。
「原來是隱相門下。」
「幫主,滿金堂的事?」
「那些狗東西,有眼無珠,假公濟私,某早就對他們忍無可忍,準備清理門戶。不想讓二郎費了心,髒了手。」
「好說,好說。我們這些做事的,一是要得力,交代下來的事,一定要辦妥當。二是要嘴嚴,半個字都不能說出去。」
「二郎說得極是。見你頗有法度,必定極得隱相器重。只是」樊四通眼睛一眯,又開口問道,「二郎為何城門不走,非要走這條隱秘水道?」
果真,這位無憂幫主不是那麼輕易打發的。
「流年不利啊!這次出去辦差,老子倒了血霉!」
「如何說?」
「滿金堂還是小事。昨晚,老子一行人,在城外荒廟被伏擊。」
「伏擊?什麼人這麼大膽?」
「一群蒙面人,其中有人持有神臂弓!」
樊四通臉色大變,「神臂弓?!」
「是啊,直娘賊的!老子不知道惹到誰,也不敢問。只想著趕緊回神霄宮,向內相稟告一聲。
城門是不敢走了,鬼知道裡面有什麼手尾。只好尋到這條隱秘水道,結果撞進幫主手裡。」
樊四通惶然不安,「即如此,那二郎趕緊回去稟告。」
「馬上就走。樊幫主,等事情了結,再尋你喝酒。」
樊四通心事重重,只是拱拱手,叫人讓出道路來。
劉國璋客氣地對著樊四通拱拱手,帶著王彥等人,匆匆離去。
走了一刻鐘,驚魂未定的袁天寶,看著劉國璋,欲言又止。
「也罷,二郎、王官,後面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可去相國寺東大街富春居商鋪,報在下名號即可。」
說完,與王佛陀拱拱手,告辭離去。
又走了一刻鐘,來到一處小廟後院,暫時歇息。
「二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彥迫不及待地問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