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大獎狀

  大公們不事生產，每年從帝國領取數十萬盧布的薪俸，加上封地收入，各種商業投資的盈利和分紅，輕鬆達到百萬盧布。

  普通俄羅斯人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努力工作，只能賺百十盧布，去掉生活費用之後所剩無幾，這就是沙皇頻頻遇刺的根本原因。

  喬治不反對大公們經商，金錢就是要流動起來才有意義。

  但是大公們的經商方式，對帝國造成的傷害極其嚴重。

  如果大公們和喬治一樣老老實實經商，哪怕壟斷經營，只要該繳的稅按時繳，該發的薪水按時發，帝國內部的矛盾，也不會這麼尖銳。

  沒本事賺錢。

  或者說不想賺「辛苦錢」的大公們，不僅盯死自己盤子裡的那點肉，還惦記著鍋里的。

  誰敢動他們的肉，他們就和誰拼命。

  亞二動了，所以亞二遇刺。

  亞三剛想動，專列脫軌。

  尼古拉初生牛犢不怕虎，喬治不會讓尼古拉孤軍奮戰。

  應該說和亞二，甚至亞三相比，尼古拉的資質是有些平庸的，他並不知道應該從何處入手，改變現狀，將私人經營的鐵路收歸國有。

  喬治有思路。

  俄羅斯帝國對沙皇專列脫軌的調查並不徹底，草草給出一個扳道工失誤的結論了事，這是極為不負責任的

  負責調查這件事的人是沃龍佐夫·達什科夫伯爵。

  喬治決定重啟對沙皇專列脫軌的調查。

  「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反覆糾纏又有什麼好處呢？」

  尼古拉不贊成重啟調查，對於他來說，專列脫軌就像夢魘，尼古拉甚至不想回憶這件事。

  「一名小小的扳道工，難道就能讓皇室的專列脫軌嗎？」

  喬治堅信這件事背後肯定另有隱情。

  就算沒有，也必須有。

  沙皇專列是在西南鐵路公司所有的路線上脫軌。

  西南鐵路公司恰恰又是對鐵路收歸國有態度最頑固的公司。

  喬治要重啟調查的原因還在於，西南鐵路公司的老闆是一個希伯來人。

  呵，又是希伯來人。

  怎麼哪裡都有希伯來人？

  尼古拉攤手。

  喝醉了酒的鐵路扳道工犯錯，導致沙皇專列脫軌，這難道不是很合理的解釋嗎？

  聽上去似乎確實很合理。

  但是沙皇的專列脫軌，居然只有一名鐵路扳道工受到懲罰，這本身就不合理。

  「博爾基火車站是西南鐵路公司所有，所以在專列脫軌這件事上，西南鐵路公司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覺得，西南鐵路公司的負責人，有謀刺沙皇的嫌疑。」

  喬治是懂調查的。

  過程不重要，結論也不重要，甚至真相都不重要。

  沙皇的原罪，就在於他是沙皇，必須為帝國所有的錯誤負責。

  西南鐵路公司老闆的原罪——

  不用往原罪上扯。

  喬治相信只要圍繞西南鐵路公司調查，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喬治就不信這年頭俄羅斯帝國的鐵路大亨，有誰屁股上是乾淨的。

  一個希伯來人，居然能在俄羅斯擁有私人鐵路。

  這句話看上去就不乾淨。

  「喬治，沒那麼嚴重。」

  尼古拉被喬治的話嚇一跳。

  要是按照喬治這種查法，會有很多人頭落地。

  「尼基，如果要犧牲一個私人鐵路公司的老闆，卻能造福所有俄羅斯人，你怎麼選？」

  喬治不喜歡亞二那種溫水煮青蛙型的改良式變法。

  更不喜歡亞三這種因為懼怕變革，就開歷史倒車的行為。

  尼古拉也不是合格的沙皇，但是他對喬治的信任無人能及。

  喬治給尼古拉的，也不是一個選擇題，這道題只有一個答案。

  離開加特契那宮，喬治和尼古拉一起去找維特。

  維特在進入交通部之前，就在西南鐵路公司工作，還是特麼鐵路公司總經理，一年賺五萬盧布呢。

  維特正在將他的遠東之行整理成報告，準備遞交給沙皇。

  對於西南鐵路公司，維特確實很了解。

  和喬治所想的一樣，這個時代的俄羅斯帝國，真的沒有人經得起審查。

  「私人鐵路公司最大的問題不是運力不足，也不是年久失修，而是欺上瞞下。」

  維特這人最大的優點是，捧誰的碗，就為誰效力，絕不三心二意。

  既然維特現在是為沙皇工作，維特就將鐵路公司的那點貓膩，賣了個乾乾淨淨。

  「帝國鐵路事務局下設財政處和運價處，此外還有一個負責審核各大鐵路公司運費的運價委員會，和一個負責處理相關事務的運價事務會議——」

  維特向喬治詳細介紹俄羅斯鐵路的結構。

  「帝國的面積太大了，各地的情況各有不同，所以運價委員會只規定鐵路運輸運費的最高價格，對最低價格則沒有規定。」

  「各大鐵路公司之間為了競爭，大量降低運費，但是在運費之外，還有各種附屬費用，這就為帝國財政，造成巨大損失。」

  維特估計，俄羅斯帝國在鐵路上的損失，每年高達4800萬盧布。

  在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尼古拉的表情是猙獰的。

  喬治和尼古拉挖空心思賺錢，每年才多少？

  尼古拉和格奧吉分到的，加起來才不過500萬盧布而已。

  各大鐵路公司僅僅在運費上的貓膩，就為帝國每年造成4800萬盧布的損失。

  這幫人——

  該殺！

  「私人鐵路公司賺的錢，並不是全部都被公司老闆拿走，鐵路事務局的官員要孝敬，運價委員會的委員們同樣要打點，西南鐵路公司每年支付的分紅，高達200萬盧布，上繳國庫的稅金，卻只有區區可憐的20萬盧布。」

  「很好，很好！」

  尼古拉的手都在顫抖。

  「喬治，那把些人全部抓起來，用你的方式，發配西伯利亞！」

  有了尼古拉的支持，喬治終於可以放手大幹一場。

  讓喬治生氣的是，西南鐵路公司的老闆居然沒有在俄羅斯國內，而是常住法國。

  行吧，大概這位叫利維·伯恩斯坦的希伯來人，也知道他自己經不起調查，所以根本不敢留在俄羅斯。

  這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喬治派楊科夫秘密前往法國，將利維·伯恩斯坦帶回聖彼得堡。

  跑？

  喬治只要願意找，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喬治也能把人抓回來。

  楊科夫這種事情上天賦驚人，只用了一個星期，就把利維·伯恩斯坦全家都帶回橡樹營。

  喬治第一時間對利維·伯恩斯坦進行審訊。

  希伯來人嘛，都是很聰明的。

  利維·伯恩斯坦絕不承認他和沙皇專列脫軌這件事有任何關係。

  更不承認自己有責任。

  「沙皇專列的運行路線，和運行時刻表，都是交通大臣負責的，沙皇的專列同樣是由皇室派人管理，旁人根本無法接近，所以那件事完全是意外，沒有任何陰謀。」

  「21人死亡，37人受傷，即便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伱也必須對此負責。」

  喬治把利維·伯恩斯坦從法國弄回來，不是跟利維·伯恩斯坦講道理的。

  在喬治看來，不管亞二還是亞三，對俄羅斯帝國某些群體，實在是太寬容了。

  這要換成我大清，利維·伯恩斯坦就是養肥的豬，該殺的時候就得殺，要不然過年吃什麼。

  利維·伯恩斯坦還是不夠了解喬治。

  「公爵，您怎麼能這樣說呢？」

  「呵，我們來談談關於西南鐵路公司的運費吧。」

  喬治重啟調查只是藉口，關鍵還是要把鐵路收歸國有。

  「運費是由運價委員會制定的，西南鐵路公司根本沒有定價權，西南鐵路公司的運費價格，在帝國所有鐵路公司中，已經是最低的了。」

  利維·伯恩斯坦自以為天衣無縫。

  「這幾年我從聖彼得堡，多次往敖德薩通過鐵路送東西——前段時間我和維什涅格拉德斯基聊了聊，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喬治冷笑。

  維什涅格拉德斯基是財政大臣。

  西南鐵路公司的運費是兩套帳目，用來核定稅收的帳目非常低，幾乎毫無利潤可言。

  喬治支付給西南鐵路公司的運費，和財政部用來核定西南鐵路公司稅收的帳目對不上。

  這總沒辦法解釋了吧。

  喬治還是低估了這些希伯來商人的無恥程度。

  「公爵，在帝國經營鐵路，是一件充滿風險，很複雜的事，是的，西南鐵路公司交給帝國的稅收並不多，但是錢也沒有讓我拿走，而是被聖彼得堡的某些大人物拿走。」

  利維·伯恩斯坦說的很明白。

  是的，西南鐵路公司是偷稅漏稅了。

  但是原因不在利維·伯恩斯坦這裡。

  你想知道原因，回去問你那些哥哥叔叔們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西南鐵路公司不賺錢，對嗎？」

  喬治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錢都被誰拿走了先不說，你個商人，既然不賺錢，那你還幹什麼？

  「也不能說不賺錢，還是有一些微薄的利潤的。」

  利維·伯恩斯坦大叫不妙，喬治要是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那利維·伯恩斯坦就得把西南鐵路公司主動獻給帝國了。

  既然你的公司不賺錢，那就乾脆交給帝國經營，帝國給你發個大獎狀，這樣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