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鎮妖司（下）
當趙元景離開後，中年男人伸手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杯，慢條斯理的用茶蓋颳了刮杯子裡漂浮的茶葉，目光看向秦沐。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你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但看起來，你倒是一個福緣深厚之人。」
秦沐抱拳躬身。
中年男人繼續道：「你尚未擁有靈根前，便曾參加登仙大典，如今有了靈根，不知……心中可還有修仙之念？」
秦沐輕輕點頭道：「靈根一事，在下原本只是猜測，今日多虧了鎮妖司的諸位大人，才讓在下確定了自己的確已經有了靈根。」
說到這裡後，他笑了笑。
「至於修仙，這世上的人又有誰不想超凡脫俗，長生久視呢？」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頗有深意的笑道：「修仙得道，長生久視，的確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但如果沒有人指引的話，任爾天資縱橫，也訪不到真仙，求不得仙道。」
「天下仙宗雖然多如繁星，可地榜上位列榜首的卻是大煜，況且……除聖地之外，所有宗門的功法，朝廷都有備份。」
「就連宗門弟子，也有記錄。」
「伱如今的確有了靈根，但我們一時之間並不能確定你的說辭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未得到鎮妖司同意之前，你不能離開觀海城一步，也不能去加入任何一家宗門。」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加入鎮妖司。」
「只要加入鎮妖司後，秦公子自然就會成為我們的同僚，面對同僚，我們向來都抱有最大的善意。」
「屆時，秦公子只要沒任務在身，天下之大，想去哪裡都可以。」
秦沐聞言後，苦笑著抱拳道：「大人都這麼說了，在下還有的選擇嗎？」
中年男人笑了笑，道：「當然有選擇，秦公子完全可以選擇當一個凡人，不過，卻要受到我們的保護。」
秦沐聽他這麼一說，心中輕嘆一聲，這哪裡是保護，分明是監視。
在他想到這裡時，中年男人繼續開口。
「另外，本官還有一份禮物想要送給秦公子。」
說到這裡，他輕喝一聲。
「來人！」
下一刻，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提著一連串人頭走了進來。
人頭脖子處的血漬在大堂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長長的血跡，而他們的表情，還停留在死亡前的驚恐。
秦沐驟然見到這一串人頭後，驚的臉色驟變，下意識退後幾步。
中年男人輕笑一聲，道：「秦公子可還認得這些人？」
秦沐聽到這句話後，強忍著不適，壯著膽子靠近了幾步。
只見那些人頭的頭髮都被人綁在一起，又用一根麻繩串聯。
而當他見到其中一顆人頭臉上的刀疤後，神情突然一怔，幾乎是在剎那間，他腦海里浮現出秦父秦母臨死前的慘呼聲。
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聲音也變得結巴起來。
「這些人……」
中年男人點點頭道：「沒錯，他們便是在絕妖嶺縱橫了兩個月的匪徒，總共有十五人。」
秦沐聞言後，深吸一口氣後，向他深深拜下。
中年男人笑了笑，道：「秦公子先不要著急道謝，這可不是本官要送的禮物，這些匪徒在絕妖嶺逞凶兩個月，我們將其覆滅，乃是為民除害。」
話落，他對著那個拎著一串人頭的女子點了點頭。
女子當即將另一隻手裡拎著的包裹遞給一旁的秦沐。
秦沐接過包裹後，將其放在地上解開，只見裡面有兩幅捲起來的畫軸，以及兩個小罈子。
他將其中一副畫軸展開後，雙眼頓時瞪大。
這幅畫上竟畫著秦父的全身像。
他暗暗吞咽著口水，將其中一個罈子的蓋子揭開，只見裡面露出了灰白色的粉末。
「這……這是……」
中年男人點點頭道：「沒錯，這是秦公子雙親的骨灰。」
「據聞秦公子當日回來後，隔日便立衣冠冢為雙親操辦喪事，本官便派人去尋他們兩人。」
「最終，在一處懸崖下找到了他們兩位。」
「當時，他們的屍首已然腐爛，於是鎮妖司的畫師根據其骨像，以及一些鄰居的描述，描繪出了他們兩位的遺容。」
「因屍體腐爛嚴重，極難收殮，遂火化成粉。」
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
「不知秦公子對本官的這份禮物還滿意嗎？」
秦沐對此自然是滿意的，鎮妖司的這位百戶利誘在前，威脅在後，最後又進行施恩。
尤其最後這份施恩，簡直讓他心驚。
這種情況下，他如果還敢拒絕，等待他的就不知道會是什麼了。
一念至此，他將骨灰罈的蓋子蓋好，又將包裹紮好。
最後緩緩起身，深深抱拳下拜，沉聲道：「在下願意加入鎮妖司。」
中年男人輕笑一聲，道：「本官名為賀龍興，乃觀海城鎮妖司的百戶，官拜正六品，在這觀海城裡，除了城主，本官最大。」
「你身旁的那位女子，名為齊煞玉，乃是鎮妖司『煞』字旗的旗主。」
「咱們觀海城的鎮妖司，最大的便是本官，本官之下有十位旗主，每位旗主統領六位巡檢，兩位校尉，一位畫師，一位文書。」
「巡檢負責巡視妖魔，監察宗門，校尉只負責殺。」
「畫師負責繪畫妖魔，乃至戰死的同僚遺像，而文書則負責記錄鎮妖司的一切行動。」
「雖然規劃如此，但事實卻有些差距，咱們這裡，目前只有一位畫師。」
介紹完這一切後，賀龍興便對齊煞玉道：「正好你煞字旗的文書殉職了，這小子初來乍到，又沒有修為在身，正好家裡又是開書坊的，便歸在你麾下，做一名文書吧。」
秦沐聽到這裡時，心中一驚。
文書不是只負責記錄嗎？
怎麼還能殉職？
齊煞玉則在這時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而後扭頭看向秦沐，冷聲道：「把東西帶上，再把這串人頭拎好，跟我走。」
秦沐心驚膽寒的看了一眼被血水浸透的那根麻繩，小心翼翼的伸手，儘量讓自己的手不要碰到最上面掛著的那顆人頭。
秦煞玉見狀倒是沒說什麼，將繩子遞過去後，便轉身向門外走去。
秦沐回頭看了一眼賀龍興，只見他已經在低頭飲茶。
他只能一手拎著裝有畫軸、骨灰罈的包裹，一手拎著一串人頭，緊跟著秦煞玉離開。
在他離開不久，從偏房中走出來一個文質彬彬的黑衣男人。
賀龍興頭也沒抬的問道：「怎麼樣，那小子說的是真是假？」
男人輕輕搖了搖頭，道：「他身上有股奇特的靈力阻擋了我的探查，而他的神情、心跳，也並沒有異常。」
賀龍興聽他這麼一說後，頓時眉頭一挑，驚訝的抬頭問道：「奇特的靈力？」
男人緩緩點頭。
賀龍興詫異之餘，頗感有趣的笑了笑。
「他身無靈力，卻又有一股能夠抵擋探查的奇特靈力，難不成真像他說的那樣，是因為吃了一枚果子，才得以重塑靈根？」
男人見到這位百戶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便壯著膽子詢問道：「百戶，這小子的資質只是中上，心境也不合格，甚至都未曾參加考核以及培訓，只是回答了幾句話，怎麼就輕鬆加入了咱們。」
「而且，您甚至動用畫師為他的亡親畫了遺像，還為他找回了父母遺骨。」
「下官不明白，您為何對他如此照顧？」
賀龍興笑了笑，道：「國師既然下了命令，咱們自然要配合一下。」
「至於秦沐，你們就當正常同僚相處便是，只是，既然你沒有探查出來他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萬事便都防著一些。」
「另外，我見齊旗主剛見面就給了秦沐一個下馬威。」
「你回頭與齊旗主囑咐一下，他既然與上面有關係，便不要太難為他，他不是運氣好嗎？咱們就當養了一個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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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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