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異像

  天色灰濛，細雨紛飛。

  秦沐頭戴方巾，身披青衫，手持一柄油紙傘，靜靜地站在一座木質二層小樓前，目光凝視著那塊掛在屋檐下的牌匾。

  牌匾上以氣宇軒昂的字體寫著「狀元書坊」四個大字。

  書坊里正在整理書籍的人恰好在這時抬頭。

  那是位身寬體胖，臉色紅潤，神態憨厚的老人。

  看年紀，應該有六十多歲。

  「東家？」

  老人略帶詫異的稱呼一聲後，連忙從店內走出，問道：「您怎麼想起在這種天氣出門？」

  「您病還沒好利索，要是在著涼了怎麼辦？」

  說著話，他接過秦沐遞來的油紙傘。

  「沒事。」

  秦沐笑了一聲，道：「東海的縹緲宗會在今日來觀海城舉行『登仙大典』，我在家中閒著也是閒著，便想著來看看熱鬧。」

  老人語氣略帶責怪，「您著急什麼，每年的驚蟄之日都會舉行那什麼大典，每次都持續好多天，您等雨停後再來也不遲啊。」

  說話間，他從店內的木箱中翻找出一件大褂披在秦沐身上，又道：「東家您先找個地方坐下，老朽剛好熱了一鍋驅寒的薑湯，這便給您端一碗，暖暖身子。」

  「有勞蒼伯。」

  秦沐笑著回了一句，將大褂穿好，坐到了櫃檯後面。

  眼下儘管雨水紛飛，書坊外街道上的來往人群卻絡繹不絕。

  雨水也未能澆滅小孩子們跑鬧嬉戲的熱情。

  他們穿梭在雨幕中，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這一幕場景映入眼帘後，引得秦沐思緒翻飛。

  去歲驚蟄日，也是這般熱鬧。

  原身便在這種場景下，被人群被推攮著，參加了『登仙大典』。

  只可惜，他並沒有靈根，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回家傷心了幾日後，他也只能認清現實，去向父母學習如何經營書坊。

  前不久，原身一家三口去隔壁的白晝城進貨，在半途中卻遇到了山匪劫路。

  除了進貨的銀兩被搶走之外，原身的父母也雙雙殞命。

  原身好不容易逃出一命後，卻在回來的路上遭逢傾盆大雨。

  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因此雪上加霜，堅持著走回來為父母操辦完喪事後，便一病不起，最終在昨天夜裡一命嗚呼。

  而秦沐也是在昨夜借屍還魂，來到了這個波瀾壯闊的修仙界。

  思緒未完，蒼伯的聲音就已經在耳畔響起。

  「東家，薑湯。」

  秦沐回過神來，一邊道謝，一邊從蒼伯手中接過薑湯。

  輕抿一口後，辛辣的味道瞬間入喉。

  站在一旁的蒼伯見到他皺起的眉頭後，笑著道：「薑湯的味道雖然不怎麼好，但卻暖身，多喝幾口，身子就暖過來了。」

  秦沐聞言，只能硬著頭皮又喝了一大口。

  也在這時，店外突然傳來了陣陣驚呼聲。

  「仙人來了！」

  「快看天上！」

  一時間，街頭巷尾變得喧囂起來。

  人們爭先恐後地抬頭，望向那艘從觀海城上空緩緩駛過的遮天蔽日的巨大樓船。

  秦沐聞聲轉頭，恰好看到了那艘樓船懸浮在半空，從狀元書坊上空緩緩經過的震撼畫面。

  樓船的陰影覆蓋了整條街道，也使得本就陰暗的店內在此刻愈發昏暗。

  哪怕前世看過諸多特效逼真的電影，但當樓船從頭頂駛過的這一刻，秦沐臉上還是流露出驚嘆之色。

  過了許久，樓船在遠處緩緩下沉，輕輕落在觀海城中心早已清理乾淨的石架上。

  緊接著，一道滄桑的聲音響徹整座觀海城。

  「又值驚蟄日，每年一次的登仙大典於此刻開始，如往年一般，不限年齡、性別、出身，凡有求仙之心者，皆可來觀海城中心的仙舟上參與考核。」

  「本次考核共分兩輪，一曰靈根、一曰心境。」

  「兩輪考核皆合格者，便可拜師入門。」

  隨著聲音落下，街上的男女老少們紛紛向城中心趕去。

  他們並非全是去參與考核的，絕大部分都是為了去看熱鬧。

  真正參加考核的並不多。

  畢竟，登仙大典每年都會舉辦，並且已經持續了幾十上百年。

  狀元書坊中，秦沐端著還在冒熱氣的薑湯，看著已經擁擠起來的人群，嘴角掛起笑容。

  「登仙大典終於開始了……」

  「好寶貝，準備迎接你的新任主人吧！」

  輕聲呢喃一聲後，他心念一動，將自己的想法傳輸給埋藏在城外深海之下的某個存在。

  不多時，嘩嘩的海浪聲迴蕩在城中所有人的耳中。

  緊接著，頭頂的陰沉雲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堆迭而起。

  隨著厚重的雲層向著地面壓來，空氣似乎都變得壓抑起來。

  樓船的甲板之上，縹緲宗的弟子、執事，全都在這時抬起頭來。

  他們要比普通人敏感許多，見到這異乎尋常的景象時，立刻感到有些不對勁。

  縹緲宗此次帶隊的是一位名為張千忍的外門執事，他蒼老的臉龐上有一雙極為凌厲的雙眼，神情之中更滿是嚴肅之色。

  「爾等速速安撫民眾，老夫去天上看看！」

  聲音在眾多弟子耳旁響起的下一刻，他那乾瘦的身軀便如穿雲之箭般，嗖的一聲御劍來至千丈高空。

  來到高空後，他立刻神情警戒的目觀四方。

  墨色的長袍在風中嘩嘩作響時，張千忍也見到一望無際的茫茫東海此時正在劇烈的翻湧，好似沸騰一般。

  「莫非有孽龍作祟？」

  見到這一幕後，張千忍頓時皺起眉頭。

  但這個念頭才剛剛湧上心頭，便見朵朵人頭大小，閃耀著微光的金色蓮花從墨色的海水深處接二連三的湧出海面。

  眨眼間，這些金蓮就已經布滿他眼中所能見到的整片海面。

  隨著海浪翻滾，暗流也將這些金蓮卷的起伏不定。

  原本墨黑色的海面，在無數金蓮的照耀下，竟被渲染成了一片金色！

  「這……」

  張千忍瞬間瞪大雙眼。

  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他修行八十餘載從未見過。

  而異變卻還沒有停止。

  不知何時，高空之上竟有一股異香瀰漫開來。

  張千忍乍一聞到，就神色驚變的閉住呼吸，但很快，他瞪大的雙眼中，瞳孔猛地一顫。

  他卡在築基巔峰已有數十年。

  但在此刻，那屏障竟鬆動了些。

  他還來不及思索這種情況是因何緣故，就見紅、橙、黃、綠、青、藍、紫、白、黑九種顏色形成的光柱從海中猛然衝出，直通天際！

  他險之又險的避過一道光柱後，神情變幻莫測起來。

  「天有異香，海涌金蓮，又有九色華光接天連地，莫非……莫非，這茫茫東海之下，竟有異寶誕生？」

  這個念頭浮現在張千忍腦海中的下一刻，便聽『轟』的一聲巨響！

  接著只見一根璀璨耀眼的黃金大圓柱破開翻滾不休的海面，迅速拔地而起！

  同時，墨色的雲海中突然電閃雷鳴！

  「轟隆！」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大雷聲中，黃金圓柱迅速長高到張千忍所懸浮的位置，並綻放出耀目霞光！

  張千忍猝不及防被籠罩在耀目的霞光中後，下意識往後退去。

  而此時此刻，下方觀海城中的百姓，也都不約而同，滿臉震撼，仰頭看著那根屹立在海中，綻放著七彩霞光，頂天立地般的黃金圓柱。

  他們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圓柱的柱體足有數十丈寬，高可通天！

  具體有多高，沒有人知道，他們只能瞧見那金色的部分已經探入墨色雲海。

  而他們原本以為的黃金圓柱只是那圓柱一端的金箍，其他部位則全都是烏黑色的金屬。

  而在那鐵柱的身上，還鐫刻著幾個比房屋還要大的字體。

  由於這些字體綻放著奪目金光，觀海城中沒有人可以看清那些是什麼字。

  狀元書坊內；

  秦沐手捧薑湯，嘴角含笑的看著遠處屹立在天地間的那根大圓柱。

  哪怕他在前世對於這件至寶早有了解，腦海中也提前有了準備，可當這件至寶展現出來其通天達地的威勢時，他仍舊免不了對此驚嘆。

  腦海里更是突然浮現出一段內容。

  「手中那棒，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層地獄，把些虎豹狼蟲，滿山群怪，七十二洞妖王，都唬得磕頭拜禮，戰兢兢魄散魂飛。」

  同一時間，張千忍遠遠看著這根幾乎連天接地的大鐵柱，半響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他似乎才從眼前這盪魂攝魄的一幕中回過神來，口乾舌燥的念著鐵柱上面的那幾個字。

  「如意……金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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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