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美與丑

  看到這布滿孔洞的石塊之後，莫靈的內心突然升起一陣莫名的厭惡，一種難以壓抑的噁心感湧入腦海。

  好醜陋，極度醜陋。

  明明眼前的石塊和外面的黑塔結構長得一模一樣，但那種異常的厭惡感卻無法控制。

  莫靈不再去注意那石塊，可是只要腦海之中想起它，還是會下意識地犯噁心。

  「好奇怪，我的噁心從何而來？」

  這種沒有來頭的噁心甚至讓莫靈生理上起了反應，全身冒起了雞皮疙瘩。

  直到強忍著不去想石塊之後，這種不適感才稍微減緩了一點。

  可眼前的石塊並不打算善罷甘休，飄到了兩人前方。

  「為什麼，說我噁心？」他再次發問。

  一旁的馬丁終於忍不住了，忍著不適感說道：「海妖不就是這樣嗎？你們就是這麼噁心。」

  海妖？

  莫靈注意到了這個詞語。

  「核心是一隻海妖？」

  莫靈瞬間將這一切聯繫了起來，生活在聲音之中的生物，使用聲音創造實體的能力，這不就是海妖嗎？

  馬丁繼續罵著：「你活了這麼久，還在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他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了石塊。

  馬丁說話時仍然強忍著噁心，儘量壓抑著內心的不適，但還是能明顯感覺到語氣之中無法抑制的厭惡。

  「海妖就是這樣的生物，獲得聲音力量的代價就是受人厭惡的本體，讓見到他們的人內心升起無法抑制的噁心，這種噁心感根本無法壓制。」

  「除非用聲音偽裝自己，套上層層迭迭的外殼，用美麗的外表包裹住醜陋的本體，不過這也沒有用，那種噁心感還是會慢慢滲透出來。」

  「成為被厭惡者，這就是海妖的代價，也是海妖的宿命！」

  馬丁一邊乾嘔著，一邊對著核心說完了這段話。

  聽完之後，核心停下了靠近的動作，慢慢向後退去，回到了洞穴中央。

  沉默許久。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謝謝你。」核心淡淡地說道。

  第一次？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過？他到底是被厭惡到了什麼程度。

  「沒人告訴過伱？」馬丁也是一臉不敢相信。

  這可是一位比人類文明歷史都要久遠的生物，居然連自己種族的特性都沒搞懂？

  「沒有。」核心淡淡地回答道。

  他慢慢地述說起自己從前的事情，這位被厭惡者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

  核心誕生在一片美妙的聲音之中。

  他原本是一種在深淵之中迴蕩的聲音，直到在某一個時間，他誕生了自我意識。

  懵懵懂懂的他開始用獨特的視角探索這個世界。

  和其他生物不一樣，他是用聲音去認識這個世界的。

  雨點的聲音是「滴答」。

  樹葉的聲音是「沙沙」。

  小溪的聲音是「嘩嘩」。

  風的聲音是「呼呼呼」。

  ……

  在了解這些聲音的同時，他發現只要模仿這些聲音，就能夠創造出相同的事物。

  這也讓他樂此不疲，開始收集各種各樣的聲音。

  他很喜歡嘈雜的環境，下雨時的叢林是他最喜歡的，這時有無數的聲音組成的交響曲，他在這些音符之中穿梭，就像躺在柔軟的雲朵當中。

  不過，在認識世界的過程當中，核心發現一件更有趣的東西，一群生物。

  他們會發出不一樣的聲音，還能與外界交互，創造出平時難以聽到的聲音。

  核心也想加入他們，創造聲音，於是他給自己製造了一個軀體。

  這個軀體是用最平常的石塊製成的，他控制這個石塊，找到了這群生物。

  可是這群生物看到他就選擇了逃跑，還試圖攻擊他，甚至連他的軀體都被打碎了。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沒有基本的常識，核心剛開始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攻擊。

  慢慢了解之後，他才猜測這些生物可能對他有警惕心。

  於是他換了一個軀體，和那些生物一模一樣，可是想要靠近時卻再次被攻擊。

  核心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

  他沒有同伴，只能繼續在深淵的聲音之中漂泊，直到遇見了她。

  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長得挺噁心的。」

  但她並沒有嫌棄他，而是幫助他改造了身軀。

  「你把你附身的軀體放到最中間，然後用你創造出來的聲音虛像包裹住。」

  核心非常聽話，選擇了和她相同顏色的紫色結晶，將自己的軀體層層包裹起來。

  「這樣好多了。」她看著核心的新外觀，稱讚道。

  她教會了核心很多東西，還告訴核心，他們是朋友，要互相幫助。

  這是核心第一次獲得「朋友」。

  他在聲音之中飄蕩了很久，非常孤獨，那些聲音雖然都非常美妙，但是都不會和他交流。

  朋友帶著核心在深淵裡探索了起來，讓他從一個正常生物的視角重新認識了整個世界，他因此了解了各種生物的溝通方式。

  不僅如此，他還因此知道了很多不同的聲音，讓自己的力量愈加強大。

  直到有一天，朋友對核心說，她要離開了，去看一個新誕生的生物，她非常喜歡這種生物。

  但她這一去就很久沒回來，核心一下子沒了目的，於是嘗試著認識其他的朋友。

  可這些朋友剛剛認識的時候都非常友好，但慢慢就開始討厭他起來。

  「你太噁心了。」

  「離我遠點。」

  「對不起，我受不了你了。」

  他認識的所有朋友時間都非常短，他們最終都會離開他。

  於是核心決定不再繼續交朋友，他在深淵二層造了一座塔，把自己隱藏在其中，創造了聲音世界，研究著各種聲音。

  最關鍵的是，他在研究自己。

  他到底代表著什麼。

  一切聲音都有意義，都有聲源，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

  他模仿自己，創造了很多相似的聲音生物。

  但這些聲音生物都沒有核心那樣的智慧，更像是野獸，還經常搞破壞，於是他把這些生物丟去了深淵三層。

  他的研究繼續，但一直沒有進展，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聲源，他就好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也就是在這時，朋友再次找到了他，讓他把自己的力量傳授給人類，核心欣然接受。

  「我們是朋友，要互相幫助。」

  核心本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可人類的語言力量逐漸消失之後，她來得越來越少，和核心的交流也愈發敷衍。

  核心只好把她帶到自己的聲音世界，讓她看看自己的創造，這些屬於他的美妙聲音。

  可是她卻興致缺缺。

  核心束手無策，於是他病急亂投醫，用聲音創造了她最喜歡的東西——人類。

  但這樣的舉動卻引起了她的憤怒。

  「你創造的人類很噁心！」

  「你的世界也極其醜陋！」

  「就像你一樣，非常！非常！非常噁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