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天使與神國
當神明概念於眼星間垂泣時，遠方有三團奇形之物自十字架後方遙遙飛來。
飛在最前方的，是被三對潔白羽翼包裹著的巨大眼球。
緊隨其後的，是用兩對翅膀緊緊遮擋著手腳。另有人、獅、牛、鷹四張面孔暴露在羽翼之外的生物。
至於跟在隊尾的，則是一隻被層層嵌套著的金屬圓環，圍裹在中心的靛藍色眼球。
這三團奇形之物逕自飛到了神明概念面前，隨後分別懸浮於祂的頭頂與前後。
「別害怕，孩子。」
一個聲音兀自出現在了神明概念的腦海里。
與之對應的。是那長著四張面孔的生物，正用其體表數以百計的眼睛觀察著這位來自下界的訪客。
「說明你的來意，孩子。」
頭頂被六翼包裹著的巨大眼球，在聲音出現的同時湊向了神明概念。
「你們…」神明概念茫然地望向面前的奇形之物，隨即祂看到了這三團生物表面分別浮現的名字——
【熾天使】
【智天使】
【座天使】
這東西是天使？
長得這麼別致？
在神明概念的認知與印象中，天使是背生羽翼、頭頂光環的俊男靚女。和身邊這三團全無人形、甚至眼睛多到能讓人類犯密集恐懼症的玩意相對比。簡直毫無關係。
當祂如此思索著，有些愣神的時候。
那個被一層層金屬圓環裹覆著的靛藍眼球，便似是不耐煩的從身後湊近了神明概念：「孩子，現在。立刻說明你的來意。」
座天使的話語，和祂的眼球中不斷蔓延的紅色電光喚回了神明概念的思緒。
隨後祂立即說明了來意：「初次見面…」
「我叫彌賽亞。」神明概念彌賽亞說著指向了自己的面容：「是以天父為原形，被創造出的個體。」
聽到彌賽亞的話語。
覆蓋在三位天使體表的上千隻眼睛，均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反觀彌賽亞，祂似是未察覺到三位天使們的異樣。仍是繼續仰望著天使體表那些如齒輪般不停轉動的密集眼球，自顧自地說出了祂的神生目標：「我有一些問題，想要當面請教……真正的主。」
隨後最先作出回應的是那位四面天使：「來見主的。」
另兩位天使也紛紛回應：「是來見主的。」「又一個來見主的。」
隨後，三位天使便不斷重複著：《是主的客人》《跟我們來》《主們會開心的》《客人，好吃》等話語。便逕自飛向了不遠處那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巨大耶穌基督。
彌賽亞緊跟著三位天使。雖然對方那句：「客人，好吃」讓祂產生了些不詳的預感，但都到這一步了。
就算硬著頭皮，祂也要見主一面。
旋即，彌賽亞先是跟隨天使們穿過了盤旋在受難耶穌腳邊的密集眼星群。
隨後繼續一路向上，接連經過了主的小腿、大腿、裹腰白布、腹肌、胸肌與下顎線。
最終，天使們停在了主的鼻頭下方。
再是稍稍休息了片刻，三位天使便「呲溜」一下鑽進了主的鼻孔里。
彌賽亞愣了半秒。
旋即祂立刻反應過來，追了上去。
接著。
先是在茂密的鼻毛海洋中遨遊片刻，隨後彌賽亞在近距離觀摩了天使們那《運用天使的翅膀，鋸開了主的鼻竇》的血腥表演後。
祂們終於鑽進了主的腦子裡。
這裡與預想中的不同。
迎接彌賽亞的是無處不在的明媚陽光，和高懸在天空中的暖陽。
再加上清新的空氣，與夾雜著泥土芬芳的氣息。
舉目之處，儘是青山綠水。
還有四條蜿蜒的河流，自這片土地的中心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流往了遠方。
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彌賽亞來到了主的國度。
「到了。」
「客人送到了。」
「主們請慢用。」
三位天使沒有理會還處于震驚狀態的彌賽亞。祂們均是喃喃自語著將天空再次撕開了一條漆黑裂縫，隨後各自鑽入其中。接著按原路返回了安全的造物層。
眨眼間。高空中便只留下了彌賽亞，祂駭然的俯視著腳下的人面大地。
正如字面意思。
這片神國的土地，是一張延伸至地平線盡頭的人臉。
代表面部肌膚的土地上撒滿了金子、珍珠與紅瑪瑙。各種樹木從土地里長出來，排列成了橫跨河流的眉眼。奇花異卉漫山遍野，形成了被主蓄在下頜處的長須。
而在人面那由山巒組成的鼻尖上，還生長著一顆被毒蛇盤繞的，能夠分辨善惡的樹。
饒是這片土地上組成面部特徵的元素如此抽象，彌賽亞仍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腳下大地所繪成的面容——
正是耶穌基督。
此時此刻，神明概念彌賽亞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祂誕生之初，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那位真正的主。並不是一個個體。
至於原因，已經擺在了祂的腳下。
天使們引祂來到的這座神國的土地。乃至土地上的一切，都是耶穌基督的一部分。
隨即。
當回過神來的彌賽亞，開始思考著該如何與腳下這位至高無上的存在進行對話。並問出那個《主啊，你是否也像我一樣知曉自己的造物主？》的宿命般的問題時。
神國中央，由相互匯聚的河流組成的巨口緩緩張了開來。
然後河面竟如摩西分海似的向著兩側分開，緊接著河心處露出了一片望不見底的黑暗深坑。
至此，腳下的主做好了準備工作。
隨後主輕輕一吸，彌賽亞就感覺到了無上的吸力自深坑中而來。
神明概念因此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主並不打算和祂談話，甚至還打算吃了祂。
彌賽亞因此陷入了恐慌。
這位神明概念並不怕死。也不怕被主吃掉以後被拉出來變成一坨屎。
祂只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此消逝。
因全知帶來的那些疑惑，祂還沒有得到過哪怕任何一個答案。
彌賽亞因此未能捨棄自身的貪嗔痴，祂還尚未做好準備成為一個新造的神。
而就在這位神明概念的腦海中飛速閃過各式跑馬燈的時候。有一個長相很別致的小東西突然撕裂天空來到了這片土地。
這位小別致先是在高空中上下左右的搜尋了一會兒，隨即祂發現了墜落中的彌賽亞，接著高速飛了過來。
小東西飛行時，雙手高舉著一本厚重的紅皮書。
旋即這個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在俯衝到彌賽亞身下時，狠狠的一個蓄力。緊接著一個向上拍擊，便把即將落入深坑的彌賽亞向著空中擊飛了回去。
上飛過程中，彌撒亞看清了來者長著圓圓的腦袋，彎彎的角。短短的手臂，小小的腿。
來者正是剛把仁理和林雪清送走的小小天神。
「吶！」小小天神此時已是一個閃身飛到了彌賽亞身邊：「小彌，時間緊迫。」
小小天神說著翻開了祂的那本紅書：「現在我說，你聽。」
彌賽亞下意識點了點頭，祂發現自身的全知能力對眼前這個奇怪的小東西毫無作用。
反觀小小天神，祂沒理會彌賽亞那一臉警惕的表情。只是自顧自地念起了《敘事之書》上顯現的台詞：「你腳下的這位…不對，是這片……」
小小天神指向了大地：「這片土地，是所有一神教信徒的信仰被具現化後的呈現。」
「因此這片土地有很多個名字——」
小小天神猶豫了片刻：「例如上帝、耶和華、安拉胡。」
祂說著擔憂的抬頭看了一眼，似是擔心剛才這些話會引來某種來自敘事層面的修正或打擊。
見暫時無事發生，小小天神才繼續開口：「簡單來說。」
祂說著看向了旁邊一臉迷茫的彌賽亞。接著簡要概括起了事情的重點：「你，彌賽亞、神明概念。只是一個被小說作者虛構出來的造物。一個能夠被單一敘事者隨意玩弄、干擾、修正和抹除的個體。」
「但你腳下的這片土地，這座神國。」小小天神說著再次指向了腳下的土地：「是被無盡敘述者信奉的，被認為是創造並主宰世界、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無形無象的精神體。」
「這片土地已在敘事層，也就是伱所知曉的至高神界存在了上千年。這裡不會因為某個敘事者的死亡而消失，也不會受到任何單一敘事者的干涉。」
小小天神開始了總結：「彌賽亞，你只是被某個單一敘事者，設定為全知全能的小說角色。」
「而你腳下的這片土地，是被亘古至今的一代代敘事者，如薪火相傳般共同信奉、崇拜的神明。一種被人類創造而又時刻影響著人類命運的概念。」
「所以…」小小天神看著逐漸理解一切的彌賽亞：「你是造物。」
祂繼續指向了腳下的土地：「那是信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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