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終於再見

  金薔薇的花圃成片枯萎凋謝，停滯的時間開始流動。

  魔女的庭院在逐漸崩解，正如同那一日林間散去的霧氣一般。

  今出川姬月和神宮寺淨璃的身影最先消失，天邊的夕陽拉長了地面上的影子。

  愛塔妮緹看著這個短暫的世界，自己的庭院寸寸崩解，消弭於無形之中。

  到最後，自己期望之中的永恆，終究是化作了消散的泡影。

  當真正放棄了的時候，愛塔妮緹的心中也有些空蕩蕩的。

  多年的寄託和努力，一時之間放下之後，只餘下了空空蕩蕩的內心以及對未來的迷茫。

  她一直以來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朝著這個方向而前進。

  除此以外要做些什麼？失敗了怎麼樣？成功了怎麼樣？她都未曾想過。

  就與當年她誕生之後，面對著這個無邊無垠的世界，所誕生的迷茫同樣。

  「沒問題的，不用害怕。」

  玉城光握住了她的手，朝她遞了一個笑容。

  「我還在這裡，你的世界就還存在，所以就不用去害怕。」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孩子總是要誕生的，總是要面對這個世界的。」

  這是當時玉城光對還未降生的魔女所說的話，然後在這之後便直接拋棄了她。

  如今再度提起，讓愛塔妮緹下意識握緊了手，有些緊張。

  「這句話的確沒錯，但是一般來說還有下一句話。」

  玉城光颳了刮愛塔妮緹的鼻子，笑道。

  「那便是你不會是一個人去面對這個世界，所謂二人既世界，並不是孤立封閉的意思。」

  「而是因為有另一個人的愛，另一個人的支撐，人才有勇氣和力量去面對這個世界。」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呢？我就在這裡。」

  人類是沒有愛就無法活下去的生物，沒有愛便只是野獸而已。

  因為父母的愛，孩子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而後更是因為更多人的愛，對自己的愛，人才會不斷的走下去。

  人與所愛的人，共同拼湊成了自己的小世界，但那絕不是為了逃避。

  牽起愛塔妮緹的手，魔女的庭院雖然即將消失，但那並不代表魔女的夙願已經結束。

  永恆並不是終點，只是開始。

  現實之中，在玉城光的房間之中等待了幾分鐘之後，愛塔妮緹和玉城光的身影才逐漸浮現了出來。

  今出川姬月還有些擔憂的心情，才真正放下心來。

  不過看到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之後，她的心中微微有些不爽，又回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愛塔妮緹當著她的面，刻意挑釁和羞辱她的事情又重新湧上心頭。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子報仇，晚一分鐘都是晚了。

  今出川姬月挑起了眉眼，盯著愛塔妮緹的目光逐漸有些危險了起來。

  離了那個古怪的世界，她大概率就不是自己的對手了吧？

  玉城光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身邊的愛塔妮緹便已經鬆開了他的胳膊。

  「玉城君，今天我就先逃了，這傢伙可是很小氣的。」

  很明顯，愛塔妮緹也發現了今出川姬月想要報復回來的想法，於是果斷鬆開了玉城光，準備逃走。

  「想跑？！」

  今出川姬月追著愛塔妮緹跑了出去，兩人很有默契的，沒有在玉城光面前大打出手。

  房間之中一時之間只剩下玉城光和神宮寺淨璃兩人。

  玉城光看著自己闊別多時的房間，對這其中濃濃的現代氣息，感到十分懷念。

  他剛換的按摩浴缸，還沒享受過幾次呢。

  見到玉城光很沒有形象的直接往床上一倒，抱著自己的被子開始打滾。

  神宮寺淨璃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坐到了他的身邊。

  「看來你其實還是很開心的，這樣就好。」

  「是啊，雖然還有那麼多事，但是現在能夠像現在這樣躺在自己的床上，就覺得什麼事情都不重要了。」

  玉城光舒舒服服的躺著，抬頭正對著房間的天花板。

  果然還是只有躺在自己的床上，才是最舒心的時候。

  遇事不決睡大覺，這句話是有大智慧的。

  哼哼唧唧了幾聲，鬆懈後，各種疲憊感也都湧上了心頭。

  「你要休息一下嗎？」

  神宮寺淨璃向上爬了爬，湊到了玉城光的身邊。

  「嗯，其他的麻煩事都讓它們去吧，我要先好好的睡上一覺，再想怎麼做。」

  玉城光耷拉下了眼皮，眯了起來。

  現在無論是什麼事情，都暫時抵不過睡一覺的事情重要。

  等他睡醒之後，再去處理這些事情吧。

  「嗯，那你睡吧。」

  神宮寺淨璃躺在了他的身邊，如同琉璃般透徹的眸子，緊盯著玉城光的臉。

  「你還有什麼事嗎？」

  玉城光提起精神，有些疑惑的跟神宮寺淨璃對視著。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呼吸噴吐出的氣息都吹在對方的臉上。

  「沒什麼沒什麼，伱先睡吧，等你醒了再說。」

  見神宮寺淨璃似乎的確沒什麼要緊事的樣子，玉城光翻了個身，便抱著被子逐漸睡了過去。

  神宮寺淨璃眨了眨眼，靜靜的看著玉城光入睡。

  在聽著玉城光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之後，她才終於有了動作。

  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身子，最後輕輕的靠在了玉城光的背後，感受著這具身體的溫度。

  人類的肢體接觸，是比言語和表情更加能夠表達情感和感受對方的行為。

  恢復記憶，統一人格之後，她也明白了自己之前會湧出的那些雜亂心思都是些什麼了。

  只不過神性與人性的糾結而已，而她自然是想要多體驗一些東西的。

  想指尖相觸，想要擁抱，想要親吻，想要

  將臉埋在了玉城光的脖頸處，雙手繞過他的腰間，吸吮著他的氣息。

  她幫了玉城光那麼多，索要這麼一點點報酬很合理吧？

  更何況，這可是玉城光親口許諾她的事情。

  緊緊的抱著玉城光，整個人都貼了上來，想要體會更多的這種，通過肢體接觸傳遞而來的感覺。

  當然，她是不會逾矩的，那種事情太過於冒昧了，需要徵得同意再說。

  只不過一些已經做過的事情，就沒有問題了。

  神宮寺淨璃半是好奇，半是起了歪心思的在玉城光身上做些什麼的時候，其他的人此時也沒有閒著。

  在屋裡喝了個大醉的北千智打著嗝，從床上滾了下來。

  一邊有些燥熱的撩著衣服，一邊如同蛇一般扭動著身子。

  脊背上的蛇鱗悄然生長著，面色酒紅的北千智，仿佛夢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口中低喃著什麼。

  在古舊的書房之中，又是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睡著的八千代彌生，眼皮微微的翕動著。

  時空的修正力逐漸消退，一些本就不該忘卻的記憶，也逐漸恢復了過來。

  當然，某位玉城光親愛的長輩，也自然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這些事情，也暫時干擾不到還在休息的玉城光。

  只不過，這也都是遲早需要面對的事情。

  在魔女的庭院之中撐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又恢復了那麼多的記憶，爾後還有更加麻煩的事情要解決。

  玉城光的精神早就已經疲憊不堪，這一覺便是直接睡到了深夜。

  渾渾噩噩的撐起了身子，玉城光掙脫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坐了起身。

  剛剛睡醒，腦子甚至還有些錯亂。

  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大正時代的豪宅之中睡醒。

  還是在令和的一間普通公寓之中睡醒，前塵舊事，如同撲面而來的柳絮一般。

  不過當他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邊的人後，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神宮寺淨璃俏生生的躺在了他的身邊，正蜷縮成一團，安詳的睡著呢。

  精緻完美的俏臉讓玉城光忍不住捏了捏，想到她本來是偉大而不通人性的神明後，就又忍不住捏了兩把。

  這就是現實，他的生活，終於又回到了正確的道路之中。

  並沒有喊醒她，玉城光只是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走到了廚房。

  看著冰箱裡剩下的食材，玉城光找了找做飯的手感，便準備起了晚飯。

  熟悉的火焰升騰而起，油在鍋中發出滋滋的響聲，生活的氣息伴宿著食物的香氣瀰漫開來。

  神宮寺淨璃不知道是被吵醒，還是被食物的香氣所勾醒，站在了臥室的門口。

  「醒了？順便一起吃吧。」

  玉城光簡單的做了兩道小菜，他們兩個人吃綽綽有餘。

  「叮咚~」

  就在玉城光將菜端上餐桌時，門鈴被人按響了。

  在這麼晚的時間，還登門拜訪的人，還能有誰呢？

  「是該說好久不見嗎？雖然前幾天剛剛見過。」

  八千代彌生站在了門口，朝玉城光笑著。

  玉城光也相視而笑，兩人既像是久別重逢，又像是僅僅只是幾天沒見。

  但毋庸置疑的是，兩人的確有不少的話想要說。

  「不管怎麼樣，最後，我們果然還是再見了，玉城光。」

  懷揣著這樣的希冀，相信著玉城光當初所說的話。

  至於現在，八千代彌生對這段等待的時間沒有任何的怨言，只有相見之後的喜悅。

  「嗯，我們終於再見了，彌生。」

  玉城光側身讓出身位，讓八千代彌生進屋來。

  看見屋裡的神宮寺淨璃時，八千代彌生微微挑眉。

  「看來我並不是第一個來的，她是？」

  八千代彌生認識神宮寺淨璃，但是她沒有見過身為神明的璃。

  在玉城光的解釋下，她才明白在自己來之前，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魔女的事情，還有今出川姬月。

  坐在桌前，三人邊吃邊聊，玉城光順便問起了自己比較在意的事情。

  「那個關於月的事情？」

  「那個我也不知道哦。」

  八千代彌生立刻否認道。

  「在你離開之後，我跟阿夜見面次數也是甚少，對於月是從哪裡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也是，八千代彌生跟姬月完全就是不熟，想來在此之前也根本沒怎麼見過。

  見到玉城光有些複雜糾結的表情，八千代彌生想了想，大概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雖然只是猜測，但是毋庸置疑，這的確像是阿夜會搞出來的事情。」

  阿夜的女兒啊應該是領養的吧？

  畢竟吸血鬼是不能生孩子的，這個事情她也不能保證。

  「不過，現在最麻煩的，是你和那個孩子，以及阿夜，三個人之間的關係該怎麼辦吧？」

  八千代彌生微皺起眉頭，說道。

  神宮寺淨璃也附和的點了點頭，對於她們這些非人存在而言，有沒有血脈的聯繫，其實並不重要。

  畢竟硬要說，玉城光和神宮寺淨璃，以及蛇神，都有著血脈和靈魂上的深刻聯繫。

  但她們都並沒有想過提及這方面的事情，亦或者在意。

  麻煩的反而是，血脈可以無所謂，但情感是真實的。

  她們可以無視這種血脈，但不能無視日積月累相處下，留下的複雜情感。

  對於姬月而言，那是母親。

  對於阿夜而言，那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

  如何處理這份情感，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難怪我會在阿夜的前面來找你，看來她也是恢復記憶之後，正被這個炸裂的現實轟擊到了吧。」

  八千代彌生想了想便覺得有些頭痛，索性就沒有再去思考這件事了。

  反正頭痛的不是她，她想這麼多幹什麼？

  不管了，吃飯吃飯，吃完飯說不準還要做點飯後運動呢。

  這邊其樂融融的重逢，而另一邊的氛圍，則就有些陰森了。

  心滿意足的從愛塔妮緹身上找回了場子，狠狠的報復了一番的今出川姬月，踏進了今出川家的莊園。

  只不過剛剛回到宅邸，她就察覺到了氛圍的不太對勁。

  雖然平日裡也是加厚的窗簾遮住了光，但在夜晚，一般窗簾便會拉開，讓月光灑進來。

  但今夜，宅邸之中深邃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味飄蕩著。

  母親的心情又不好了？還是說發生了什麼大事？

  敏銳的今出川姬月，瞬間就聯想到了一些事情之上。

  是有人想要叛亂，然後被血腥的鎮壓下來了嗎？

  有些好奇的她，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朝著血味最濃郁的地方走去。

  「小姐，這麼晚歸宅本應該訓斥您一番，但奈何今天並不是時候。」

  神出鬼沒的女僕長，提著燈轉瞬出現在了今出川姬月的身後。

  一身潔白的女僕裙上，此時卻沾滿了鮮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