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神轎

  提起祭典，許多人腦海中下意識出現的便是和服的美少女，夏日的煙火大會。

  還有紅潤的宛如少女臉頰一般可口的蘋果糖以及種種美食以及有趣的廟會小遊戲。

  但既然是祭典，自然也是為了向什麼而獻上才舉辦的。

  最初由各個神社自行挑選節日舉辦的祭典，也逐漸開始合流。

  逐漸形成了在每年的固定時間段，便會舉行的大型祭典。

  而在這祭典之中，必不可少的一項便是抬神轎的活動。

  所謂神轎，也即是神輿，意為用華麗的轎子承載著祭祀的神明，巡遊世間的意思。

  不過東京上上下下有數百家神社，無論大小，無論氣派還是寒酸，都會參與進來。

  各種造型不同，或華麗或古樸的神轎，點著燈盞由數十上百人簇擁抬起，沿著街道一邊歌舞一邊前進著。

  阿夜看著簇擁在了一起的人流，不免皺起了眉頭，拉了拉玉城光的衣角。

  「我們還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這裡人好多，我們也不方便往前面去。」

  簇擁在了一起的人流形成了密不透風的牆壁，如果想要靠近行進著的神輿，那就必須要擠進去。

  這一點，無論是少女們，還是玉城光，大概都做不到。

  阻擋在玉城光面前的，是毫無疑問的絕壁。

  「麻煩了呢，離這麼遠的話，可什麼都看不見。」

  玉城光嘀咕了一句，眼神四處飄蕩，試圖尋找解決的辦法。

  看到了巨大的神轎之上站著的人後，玉城光心中就有了想法。

  去了一旁的攤販上，買了幾個常見的能面之後，玉城光將它遞給了阿夜她們。

  「好醜啊這面具。」

  阿夜挑挑揀揀，從中選了一個還算好看的般若面戴在了臉上，嘴裡嘀嘀咕咕道。

  「就這麼想看神輿遊行嗎？明明每年都會有很多次的。」

  她感覺自己今天的計劃，似乎已經開始出現了偏差。

  玉城光似乎比她預料之中的，要更加的主動一點，而不是被她所牽著行動。

  她為了祭典而作的攻略，完全是白費了。

  不免有些氣餒，但又手上又依舊順著玉城光的想法而動。

  「所以，你要怎麼做？眾目睽睽之下，我可不能出手幫你的。」

  「沒關係，我們不是有來無影去無蹤的某人嗎？」

  玉城光將一個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臉上，看向了法蘭德斯。

  「要稍微辛苦你一下了，在時間暫停的時候，把我們送到最前方的神轎上面，沒問題吧？」

  神轎的組成並不僅僅只是供奉神明的神輿，同時承載轎子的槓，甚至還有直接用上花車的情況。

  其上面站著不少扮作神明或者妖魔的人，配合著音樂而表演著。

  玉城光自然是打算直接混進這些抬神轎的人群之中，來跟這些神輿近距離接觸一下。

  得益於人流的擁擠，這些神轎之間彼此的空隙也很小，可以輕易的跨越過去。

  在法蘭德斯的時間停止，幾人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時間縫隙之間，便來到了神轎的上面。

  腳下是搖搖晃晃的，一邊抬轎，一邊吆喝著，舞動著的轎夫們。

  幾人戴著面具，倒也沒有人懷疑他們會是混進來的閒雜人等。

  就算是神轎上的人，在這種時候，也分不清究竟誰才是相關的工作人員了。

  阿夜站到了神轎的最高處，烈烈夜風吹動著她的和服衣擺。

  繡著紅楓的衣擺在空中飄蕩著，配上她臉上如同惡鬼一般的般若面具，以及病態的白皙肌膚。

  倒真的有幾分像是傳說中的紅葉狩出現在了世人的眼前。

  登上神輿，站在最頂端看整個祭典，倒真的有幾分不同的感覺。

  原本覺得擁擠，討厭的人群，此刻也顯得順眼了幾分。

  阿夜仰起了脖頸，看著夜空之中，還未被燈光遮蔽過去的月亮。

  她之前不是很喜歡玉城光看月亮，因為他說看月亮似乎會讓他想起什麼。

  但她現在似乎有些理解了。

  在被眼前之事所纏繞之時，也只有夜空之中的明月能依舊如此的平靜。

  不過就在她看著天空，享受著這種難得的體驗時，身後的玉城光卻在偷偷摸摸的探手向神輿之中。

  「沒什麼東西啊」

  在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玉城光已經打開了神輿的門，偷偷看了一眼之後又重新合上。

  裡面並沒有什麼東西，只是放了一個象徵意義的御神體在裡面而已。

  那就去下一個吧，玉城光踩在神轎的槓上，逆著抬神轎的隊伍向後走去。

  阿夜看到了他的動作，連忙拉住了他。

  「光，伱去後面幹什麼？這裡不是視野最好的位置嗎？」

  玉城光模糊不清的回答道。

  「沒事，你們先在這上面玩，我去有點感興趣的東西想去看看。」

  「可是」

  阿夜剛想說些什麼，八千代彌生就拉住了她的手。

  「別可是了，你真以為玉城是來陪你逛祭典的嗎？」

  「他明顯是因為有其他想法，才順便來陪你逛一逛的而已，讓他去吧。」

  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的八千代彌生，如此勸說道。

  阿夜原本的愉悅心情，瞬間跌落到了谷底之中。

  她還以為玉城光是覺得長時間沒有陪她出門玩，所以才特意答應了她的邀請。

  結果，原來還是因為其他事情，所以才出門的嗎？

  眼神有些黯然，阿夜鬆開了抓住玉城光衣擺的手。

  「哦」

  面具下俏臉上流露的神情，讓玉城光下意識有些愧疚，伸手摸了摸阿夜的頭。

  畢竟她們幾個都是半吊子，在神秘學這方面，也只有他自己算是個專業的。

  不過就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阿夜又突然拉住了他，眼神之中充滿了希冀。

  「那你記得快點回來祭典還有很長時間呢。」

  玉城光愣了一下之後，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等我查探完以後，馬上就會回來的。」

  「嗯」

  阿夜鬆開了手，看著玉城光逆著抬神轎的人流而去。

  「真奇怪，為什麼不跟上去呢？」

  八千代彌生微微掀開臉上的面具，對著發愣的阿夜說道。

  「雖然祭典很有趣，但是跟在那傢伙的身邊，難道不是更重要嗎？」

  「為什麼，不跟上去，跟他一起呢？」

  阿夜緩緩回過神來，將般若面具扣緊，聲音逐漸恢復正常。

  「沒什麼原因，只是不想跟上去而已。」

  「哦，原來如此，你生氣了。」

  雖然看不見阿夜臉上的表情，但八千代彌生依舊敏銳的察覺出了她的心情。

  和服的衣袖在夜風中飄動，戴著般若鬼面的阿夜扭過頭來，瞪了八千代彌生一眼，並沒有說話。

  八千代彌生卻絲毫無懼，面不改色的繼續說道。

  「不過也是，你又不是那種因為依戀而又無條件順從他的性格。」

  「平日裡要裝作人畜無害，依戀著他的小女孩博取寵溺已經很累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誤解了他的想法，產生了不必要的期待，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般若面具中露出的雙眼，此刻已經開始有些泛著紅光。

  「說夠了就閉嘴，不要自以為死不掉，就可以隨意的說話。」

  無論在玉城光的面前顯得多麼乖巧，阿夜的本性依舊並非那樣順從聽話的人。

  不，應該說是吸血鬼才對。

  藏匿起自己真正的心情，努力以一個乖巧而又聽話的好孩子形象出現。

  避免讓玉城光產生：「那傢伙果然是怪物啊」這樣類似的想法。

  法蘭德斯是精神異常的人類，而她，難道就比法蘭德斯好上很多嗎？

  法蘭德斯再怎麼樣還是人類，而她連人類都不是，無論精神還是肉體。

  血液是停滯的，只有驅動時才會流動。

  心臟是死寂的，僅僅作為核心存在，不會跳動分毫。

  在吸血鬼的視角之中，人類只不過是會移動的儲血袋，是可口的食物。

  而將自己這種異常之處，屬於怪物的不適格之處隱藏，便是阿夜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

  就像將工作和生活要分開一樣，對待他人和對待玉城光也要分開。

  殘暴的自己，無情的自己，身為怪物的自己，還是儘量少在玉城光面前展現這樣的自己為好。

  阿夜猩紅的血眸緊盯著八千代彌生，大有幾分要動手的架勢。

  八千代彌生坐在神轎的邊緣，毫不在意的笑著。

  「嘛，那麼激動幹什麼，你難道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嗎？」

  「那傢伙什麼都知道，你應該不至於蠢到認為玉城是那種很輕易就被蒙蔽的人吧？」

  與阿夜不同的，八千代彌生從未想過要隱藏自己。

  除了那醜陋的面貌之外，她在日常之中，從不曾隱匿過自己非人的一面。

  嗜好疼痛，渴望死亡，這些非人的怪癖她都不曾隱藏過。

  「你要明白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哦。」

  八千代彌生朝阿夜豎起了一根手指。

  「他並非是被你的外貌所蒙蔽，將你當做「異樣的人」而相處。」

  「他從一開始就比，比我，都更加清楚，我們是什麼樣的東西，與怪物相處這件事，他從一開始就明白。」

  阿夜默不作聲，只是衣袖下的指甲嵌進了肉中。

  她有些生氣，不是生氣於被八千代彌生教訓了，也不是生氣於自己的誤區。

  只是單純的生氣於，憑什麼這個女人會比自己更了解玉城光這件事。

  「當然，我並不是在說教你的意思，事實上你能壓制自己的情緒不去爆發，是件好事。」

  八千代彌生反過來，突然肯定了阿夜的做法。

  「雖然我說他心裡清楚這些，但清楚不代表就能接受，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總是需要磨合的吧？」

  「而磨合的本身，就是互相遷就的過程，如果你在玉城面前肆意放飛本性，無疑只會互相傷害。」

  「他包容我們身為怪物的本能，我們自然也要遷就他作為一個人類的道德和理智吧？」

  阿夜的手掌幾度握拳，最後卻又鬆開，然後嘆了口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情緒是很正常的嗎？只是不要在光的面前爆發就好。」

  「倒也差不多吧。」

  八千代彌生點了點頭。

  「雖然如果讓我代入一下你的角度也會生氣，但是哪怕你生氣他也要去做，就說明對他很重要吧？」

  「你平時是最能理解這一點的，難道現在又不能理解了嗎？」

  一番話之後，阿夜反而有些莫名的灑脫了起來，坐到了八千代彌生的旁邊。

  看著天上的月亮，單手托著下巴，淡淡的說道。

  「是啊，我最能理解這一點，他雖然很關愛我們，卻並不是因為現在的我們，而是他所想著的另一件事物。」

  「他的心雖然在這裡，但卻總是在想著更遙遠的事情，這讓我的很不安。」

  八千代彌生靜靜地傾聽著，傾聽著她的煩惱和擔憂，傾聽著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早就度過的階段。

  因為年輕與幼小，才會對眼前的一切，充滿了惶恐與不安，生怕哪一天丟失或者離開。

  而八千代彌生早已習慣了這種感覺，她不去抱有期待，自然也不會得到這種情緒。

  兩人坐在神轎的頂端，任由抬轎人晃動著，在擁擠的人群最高點。

  在月亮的照耀，與都市的陰影之下，將這些事情互相傾述。

  而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小小舉動，就造成了兩個女人之間這場談話的玉城光，還在沿著遊行的神轎一路走著。

  輕易的跨過了神轎之間的距離，踩在了抬轎人肩上的木槓之上。

  玉城光戴著面具，穿行在其中。

  即使偶有人發現他這個不對勁的角色，在被抓到之前，玉城光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著他的探索有什麼好事發生，接連走過好多個大神社的神轎。

  他們的神輿之中，有的空無一物，有的擺放著一個御神體。

  其中最多的，便是以祖先煉製的御靈供奉為神，但在時光的消磨下，早已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和神智。

  然後再少數一點的，玉城光甚至能找到些許妖魔的殘餘，只是同樣也是很久之前的了。

  這一行的消磨，遠比想像之中要大啊。

  越是出名的神社，力量反而消磨的越快，看來要從這些小神社裡面看看了。

  玉城光抬起頭來，再往後去，便不像現在這樣可以踩在神轎上自如穿行了。

  小神社的神轎，就真的只是一個轎子而已了，移動起來非常不方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