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談判進行的很快，因為劉陵根本不會同意接受裡面絕大部分訴求，高麗人給的好處八成不會實打實落到他手上，而區區幾個高麗女人和一點陪嫁禮物更不可能讓他熱血上頭到率軍再度北出長城。

  戰爭確實不會停止，但劉陵不會冒冒失失地去做一個輸家。

  但高麗人的要求完全可以用於脅迫金人，畢竟明面上高麗人已經付出了很高昂的代價，金人若是想確保自己吞沒高麗的時候不受打擾，或許就得付出同等的代價。

  八月的時候，夏國使者首先啟程回國；這個時代里出使他國的使者往往還有一種職責，那就是在出使的過程中窺探他國虛實，譬如許亢宗曾經出使過金國，寫下《宣和乙巳奉使金國行程錄》，其中已經明確提到金國正在秣馬厲兵。

  那時候差不多就是兩三年前金國剛剛滅遼的時候。

  金使和高麗使者都沒立刻離開，除此之外，宋使同樣沒走，宋使許亢宗很快就要求再次見劉陵一面，與他面談一些事務。

  八月初的一個早上，陽光難得和煦，燕京宮城的一處側殿中，劉陵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兒被收拾的還算乾淨。在他坐下後，兩名老太監手腳麻利地送來了公文軍報摺子，隨後一人躬身退出去，一人留在原地幫忙磨墨伺候。

  許亢宗如約而至，當外面侍衛通報的時候，劉陵放下筆，對老太監吩咐了幾句。

  「外臣許亢宗，拜見大漢國主。」

  他走進來對著劉陵躬身施禮，後者微微頷首，吩咐賜座。

  「燕雲疲敝，百業俱廢，孤只怕上下招待不周，使者若是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說。」劉陵淡淡道。

  許亢宗坐下後，從懷裡掏出一隻狹長的木匣，裡面的東西在外面肯定被檢查過了，劉陵看見他打開木匣，取出了一卷黃紙。

  「大宋天子有詔在此！」許亢宗再度站起身，然而對面的劉陵依舊穩坐如山，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平靜。

  「念。」

  「朕紹膺駿命」

  「煩請使者直接念有用的。」劉陵提手敲了敲桌子，道：「孤還有很多文書摺子要批閱。」

  許亢宗低下頭看了片刻，繼續念道：「朕弟堪為當世豪傑，宋漢既為秦晉之好，亦無兩家之隔，只大宋國內天災頻發，亡命嘯聚山林，盜賊橫行於途，漢國先前招降納叛，皆為我國流亡叛臣，此後勿得再納」

  聽到這裡，劉陵眯起眼睛，旁邊的老太監不用吩咐，直起身打斷許亢宗的話頭，尖聲道：「放肆！」

  老太監毫不留情地回答道：「宋國官家為咱大漢國主兄弟，敗盟數次，無信無義，並非君臣，宋國管不好自個的臣民，為何偏偏尋到咱大漢頭上說話？」

  你的人管不好跑到我這兒，跟我有什麼關係？

  劉陵則是開口道：「究竟是大宋官家在教孤做事，還是使者自己擅自添的言語？」

  許亢宗愣了一下，整個人離開座位跪在地上，訥訥道：「是外臣大膽，自己擅自添的。」

  劉陵招招手，老太監走到許亢宗身邊接過那份詔書，將其轉交到劉陵手中。

  映入眼帘的是趙官家那手標準的瘦金體，筆力飄逸不失硬朗，柔中帶剛，字寫的確實極好。

  只不過內容上則是數次提到了兩河，甚至在末尾用較為隱晦的話語表示可以多給一些歲幣，但要求是劉陵不得再在兩河地區勸誘人投漢。

  漢軍裡面有不少將校都出身宋人，這一點遮掩不了。而以韓世忠為例，他在宋國時只能做一個被人欺侮的小校，到了燕雲後卻屢立戰功，表現出極高的水準。

  這些宋人出身的漢軍將領，大多也受到了大宋的拉攏，可是沒人傻乎乎地再回宋國去帶兵做官。

  劉陵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許亢宗，心裡思索著事，隨口問道：「你國官家在你臨行前還有什麼吩咐麼？」

  「康王殿下歸國時，途徑河北冀州，隨後兩河宣撫使張孝純上疏說康王病重難以上路」說到這兒，許亢宗似乎已經覺得說的夠多了，抬頭看向劉陵，道：「我大宋可以再出歲幣四十萬，還請漢王罷手，若是真的再度交兵，對大宋或是大漢都不是好事。」

  許亢宗第一句話其實還沒說完。

  兩河宣撫使張孝純的上疏中若是僅僅幫康王向朝廷解釋他為什麼不回去，那倒是還可以理解，只是張孝純隨後就在附帶的摺子里要求再給河北禁軍撥一筆軍費。

  這是手裡扣個皇子，膽子大到直接開始要挾朝廷了。

  大宋那邊也不是全員傻子，趙官家在一些大臣有意無意的提醒下也意識到，以張孝純過去幾十年裡表現出來的品性，似乎不大可能做出這種要挾的事。

  除非後面有人在給他撐腰。

  漢王。

  大漢雖然這幾年征戰贏多輸少，兵鋒被磨礪的越發尖銳，但是在地圖上，四國並列，漢國現在的疆域就連夏國也比不上，大部分地方還是處於「地廣人稀」的尷尬境地。

  耕地多，潛力高，但人口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復過來的。

  相比之下，僅從地圖上來看，大宋現在的全部疆域加起來是漢國的數十倍，國內的人口更是遠倍於漢。

  劉陵只是笑了笑，道：「你大宋這幾年贏過幾次？」

  你說你拳頭大，那你打我啊？

  許亢宗急了，當即喊道：「我大宋畢竟只是疏於一時，是譚稹、是童貫、是梁方平這些蠹蟲我大宋官家今已醒悟，我大宋朝廷依舊是眾正盈朝！

  若漢王覺得，一些小伎倆就能動搖我大宋國本，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嘗試，那以後的歲幣和兩家之好，外臣覺得不必再有了！」

  劉陵緩緩站起身。

  許亢宗愣了一下，穿著黑色袞服的男人在站起身時，氣勢仿佛壓在他心裡，讓他不由自主的低下頭。

  「所謂兩家之好，還有那點外幣，你聽著，是本王當初率軍打到汴京城外，伱大宋官家一天五封詔書送出城，把他三個女兒送到本王帳中，又百般許諾，拼命哀求本王撤軍！」

  劉陵笑了笑，看向身旁的老太監，道：「童內侍，聽到了麼，許使者說你是蠹蟲。」

  童貫看向下方猛然抬起頭看過來的許亢宗，兩人視線在空中碰撞，許亢宗眼裡滿是不敢置信，而童貫則是平靜的回答道：「回主子的話，大宋一向如此，總是要有人出來扛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