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倭寇總人數是不少，不過這些海盜其實就是一幫子成分複雜的烏合之眾，不能算一窩海盜。

明代《嘉靖實錄》里說：蓋江南海警，倭居十三，而華夏叛逆居十七也。這是嘉靖時代關於倭寇的官方說法，倭人佔十分之三，華夏人佔十分之七，其實華夏海盜在倭寇里的比例還要更大些。

倭寇頭領大概有個上百人，其中實力最強的那些基本上都是華夏海盜頭子，比如王直、徐碧溪、徐明山，毛海峰、徐元亮，沈南山。

倭寇倭寇，真倭是有，主力卻是華夏海盜，一幫子明朝地方官給皇帝的說法就是真倭領頭、華夏海盜脅從，其實呢?

絕大部分時候，倭寇的主導權都在王直這些華夏海盜手裡，要知道對於政績而言，是本國海盜還是外國海盜擾亂地方這件事，對地方官員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

美國夥計對於老闆的話能明白個大概，華夏夥計全明白，5000年的歷史沉澱不是美國人能夠比的。

生，或者死！

這就是對明朝官員而言的那點區別：皇帝能夠接受外敵入侵擾亂地方的現實，倭寇危害地方，派人剿滅倭寇就是。

但如果是本國人在東南沿海聚眾劫掠造反…

呵呵！

皇帝會殺人的，首先被開刀的十之八九就是那些地方官員！

哪個龜-兒子敢說實話，還要不要腦袋了！

「倭寇成分複雜，指揮權更亂，也不是人數最多的，咱放一邊。

這上千年來，西方的海盜是一伙人一般也就一兩條船，換在陸地上說白了就是打家劫舍那個檔次，要是能夠達到幾千人就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大型海盜集團，而華夏古代的海盜集團則動輒上萬！

你們猜猜，華夏歷史上人數最多的一夥海盜有多少人?」

老闆這問題一拋出，夥計們要自覺配合，有人猜是兩萬，有人說三萬，都不是挺離譜。

膽子最大的居然是澤口靖子，她從那些危害華夏沿海的倭寇數量出發，一對比后猜測有五萬。

「少了。

1600年前華夏東晉時期的孫恩海盜集團，人數有個好幾十萬，都有實力要同東晉皇帝搶政權。

清朝嘉慶時候女海盜頭子鄭石氏，她的海盜艦隊不光光危害華夏沿海，在整個東南亞都能橫衝直撞，人數至少有六至八萬人。

我們之前打撈的那艘有百萬件瓷器的大船'泰興號'，都極有可能是為了躲避這個女海盜被清政權招安后遺留下來的海盜而改變航向，結果倒霉的觸了礁。」

「這麼猛！」

說話的是阿廖沙，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華夏曾經有這麼牛叉的海盜，還是個女人！

一夥海盜幾萬、幾十萬，在東南亞這片地方建立國家都妥妥的沒問題，誰能和他們對著干?

張楠笑笑，說道：「這個鄭石氏當海盜前是個妓-院里的妓nv，1801年被海盜鄭一劫持，成了海盜頭子的老婆。

後來那個鄭一命不好，好像是遇到颱風死了，這個女人就成了整個海盜集團的頭子。最顛峰的時候，鄭石氏掌控的海盜艦隊至少有五六百艘船，清王朝沿海海運的官船都要向她繳保護費。

不過在1811年，鄭石氏帶著配備1200門火炮的270餘艘海盜船、1.6萬名主力海盜部眾接受了清廷的招安，被清政府授為千總。

這個鄭石氏是招安了，但她留在整個東南亞的遺留海盜集團還有至少四五萬人，我看當初她招安前的實力，估計比整個清朝水師的力量都要強…

什麼，不知道水師?

就是華夏古代的海軍。

對了，鄭成功他爸也當過海盜，還是明末清初華夏東南沿海和日-本、東南亞等地的第一大海盜，還同海上馬車夫的艦隊死磕過，一場料羅灣海戰殺得荷蘭艦隊傷亡慘重，荷蘭人只得老老實實坐下來和他談生意。

有意思吧。」

當然有意思，鄭成功這一家子本就很有點意思，只不過現在人只知道他收復了灣灣，對於他和他家人的其它事情所知不多。

……

中餐吃完，遊艇就回到了之前打撈出幾萬隻湯勺的海域，一早就已經在這裡拋錨的「大鯊魚」號早就開工。

作業艇上的吸沙泵吸走大量海底泥沙，不光專業潛水員輪番下水作業，連船上得空的那些個普通船員都有主動下水幫忙的。

不到十米的深度，大夥都是海軍出身，戴上套最基本的壓縮空氣潛水裝具就能下去幹活，只要有空氣，這都還沒潛水時間的限制。

水裡的能見度好，張楠趴在遊艇的陽光甲板上，用個潛水觀察鏡就能看到海底位置有十多名潛水員在忙乎，熱熱鬧鬧就像海底開大會。

懶得再去爬貨船的船舷，消了消食后，張楠自個也下水看下邊的情況。

一排四個主要貨艙全部打開，但有一個艙里基本空空如也，就底下泥沙間還有些霉爛的木架子在。或許當初裡面運載的是有機物，這三四百年過去早爛沒了。

其它艙室里的全是瓷器，青花為主，夾雜著極少量的白瓷器，大部分是日用器，觀賞器不多。

隨便撈了幾個造型比較精緻的小碗上來，到了船上才看清楚這是蝶戀花紋飾靈芝押款瓷碗——侈口，圓腹下收，圈足。

光膀子的張楠手裡拿著小碗，隨口和邊上的關興權道：「那些勺子都是閩省漳州窯的，這些碗倒是景德鎮的，這批海撈瓷還行，窯口好。

像這批碗的做工，在萬曆景德鎮民窯里都能算精品，在外銷的海撈瓷里發現算我們運氣不錯。」

做工好，價格就高。

燒制青花的可不單單景德鎮，閩省當初的窯口也挺有名的，但有個問題：這年代和窯口怎麼分的?

這點，關老大到現在也沒法其中的區分。

對於關興權的疑問，張楠指著碗底的靈芝圖案道：「看花押，明朝後期的景德鎮瓷器民窯大量運用花押款，比如成化青花瓷底部最常見繪製牡丹或鶴蓮，嘉靖時有的器物底部用藍色彩繪只小兔，到了萬曆那會，底部常用綠彩繪靈芝。

標準花押，十有八九錯不了，就是萬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