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一番客套，這姓王的心裡有底了：這年輕的張老闆是金主，那個一臉沒表情、眼光瘮人的應該是保鏢。

這種組合的江南、閩粵客商他見過，不過金主年紀普遍會再大點。

加上釣魚的警察你找個外表讓人一看就慌的來？那警察的領導腦子一定是被槍打了！

「張老闆，朋友的東西就在我這，咱們這就看看貨？」

雙方探完底，姓王的終於鬆了口。

「中！」

張楠笑著答道，用了句豫省方言。

主人家先到店裡交代了一下，大概是別讓人進來一類。回來后把那扇門關了，又從裡屋取出個小箱子。

一打開，露出裡面幾個仿織錦布面的硬紙板包裝盒：如今南陽玉器店裡包裝玉器，除了手鐲，很多都是用這種盒子，下午兩人見過。

拿出來一個直徑三十來公分的四方扁盒，放在桌子上，打開盒蓋露出了裡面的廬山真面目！

取出，放在桌上鋪好的絨布上頭。

張楠眼睛一縮，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還取出了自己的50倍放大鏡。

這動作，專業！張楠已經有段時間沒這幹了。

屋子裡四個人誰都沒說話，姓王的兩人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張楠的動作，關興權心思沒放在東西上，而是在看人。

放下東西，姓王的盒子里收好放在一邊。

「王老闆，另一件呢？」

那人也不廢話，取出個長度二十來公分的長方體包裝盒，橫著放在桌子上。

等姓王的打開取出東西，放在絨布上之後，張楠再小心拿起仔細查驗。

好一會後，張楠放下東西，讓其收好放一邊。

「王老闆，箱子里還有？」

「幾個龍型玉佩，同一批的。」

「都拿出來看看。」

又是三個盒子，其中一條單獨的龍形玉佩，典型的戰國玉佩。

長11厘米左右，寬不到5厘米，厚度最多2個毫米！

張楠確定它是和田黃玉質地，大部分為黃綠色，土沁侵蝕處呈灰黃色。

咬得有點狠了！（咬：玉器在地底下埋藏，被其它物質侵蝕、浸入玉質，出現「沁」。）

虎頭、尖耳，耳後有捲毛。橢圓形目，寬鼻大口，下唇內勾，弓背。

龍腹部垂圓、尾部上前折，前後各一足，足有肘毛，背部和面部各有一系孔。

淺雕陽紋和陰線，邊緣主要飾一條絲束紋或扭絲紋，上半身飾似虎皮斑紋、條紋、節片紋，頭及腹部飾似雲紋的蠶紋。

整體造型奇特，紋飾華麗。

這枚單龍玉佩，就算咬得狠，單靠這造型，也至少是個二級文物！

另兩枚是雲龍型玉佩，系完全相同的一對，均用白色和田玉製成。

玉佩通體扁平，鏤空透雕、有廓，龍體作盤旋遊動狀。

龍回首上昂，目小而傳神，口微張似吟鳴之態。

軀體碩壯，龍身躬起，呈「S」形，並與龍足或脊鰭部分構成若干小「S」形的多重組合。周身雕飾谷紋，似粒粒珍珠隨龍舞動，彷彿兩隻小黃龍在雲中翻騰嬉戲。

雙龍相對，長嘶起舞，活靈活現，可算是戰國玉佩中的上佳之品！

所有東西盒子里收好放一邊，不過沒放回箱子。

張楠摘了手套，和放大鏡一起塞衣服兜里。

「王老闆，開個價吧。」

談正事了。

「一起走？」姓王的臉色一喜，這還真是大客戶。

這些東西在他手上已經有段時間，本地客戶都看過好幾撥了，都明白是好東西，可就沒人吃得下！

張楠點點頭。

「8千！」

「5千！」張楠還價。

為啥不落地還價？這姓趙的開價還算比較實在.

「張老闆，我說個底價，咱成就成，不成那隻能買賣不成情誼在了。」

張楠一聽，手一伸，示意你說。

「6千。」

張楠一轉頭，對著關興權道：「付錢。」

大價錢的古董交易，很多時候就是你來我往、討價還價一兩個回合的事，比地攤上買件衣服都乾脆。

倒是些小物件，因為兩邊都利潤薄，加上買家一般「家小錢少「，才會像菜市場買菜大媽一樣來個大戰三百回合。

整整6刀「大團結」，這都讓姓趙的看花了眼。交易達成，姓王的還送了個新的帆布提包給兩人，用來裝四個包裝盒。

張楠兩人收起東西就走，姓趙的還想送一送，結果被王姓店主給拉住了。

看著兩人離開，店主道：「百分之十，少不了你。」

說著點錢給對方，這是古董交易行規里的一般性介紹費提成比例。

「人家買了就走，連句下次聯繫也不說，行里人。犯不著去套近乎，人家不會告訴你的。」姓趙的邊收錢邊說，「下次他們要是還來咱們這，自然會來找我們要貨。」

「還有，小趙，這次你介紹的客戶不錯，不過下次這外地人你還得多留個心眼。還有，這次這事就算過去了。」

姓王的提醒了一句。

「明白王哥，咱這嘴巴那是出了名的嚴！」

……

張楠兩人一出門就繞道，拐了兩個彎才回到去賓館的路上。

「後邊沒人盯著。」關興權很肯定。

「嗯。」

兩人一回賓館房間，張楠取出包里的東西。

那個帆布提包已經不見了，在半道上兩人就給丟了。

四個紙盒子都打開，關興權這特務連出來的，把盒子都拆開看了看。

「又不是搞情報，不用這麼仔細。」

張楠倒是不以為意，這南陽玩古董的，交易完成盯梢的二十幾年裡聽說過，放跟蹤設備就沒這檔子事。

再說如今80年代，電腦城都還沒呢，更不用說私下裡賣間-諜-用品的了。

「難道這關哥用過那麼高大上的玩樣？」

心裡想想，沒說。

關興權把東西都檢查了一遍，去倒了兩杯水，遞給張楠一杯。

「地攤上那兩樣是好東西，這幾樣我估計是國寶了吧？」

張楠喝了口水，聽關興權這麼一說，把被子往邊上一放，道：「看出來了？」

「這麼多次了，你這表情控制還是不行，看到這塊玉璧，眼睛眉頭都縮了，肌肉繃緊了一截。幾樣東西還這麼貴，不是國寶是什麼？」

「看來還得練練。」

張楠搖搖頭，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