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原斯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哽咽，微微頓了頓，正要開口讓她把孩子拿掉，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一濕。

一滴淚緊跟著一滴，不停的砸在他的肩膀上。

靠在他懷裡的上心，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用力的抱著他，沒有哭出聲，可壓抑的哭聲，像是一把匕首，凌遲著他的心臟。

他前一秒還以為，自己最難接受的，是她的強顏歡笑。

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更無法接受她的眼淚。

看見她哭，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是他的錯，早知道不能給她幸福，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她。

不應該拿不起，又捨不得放下，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

「心兒，對不起……」唐原斯緊緊的抱著她，用力的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聽著她抽噎的聲音，跟著紅了眼眶。

他這輩子經歷過很多事情。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受盡了冷眼。

因為孤兒院里都是些身體不怎麼好的孩子，所以去領養的人特別少。

很小的時候，唐原斯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蹦蹦跳跳。

不能情緒激動。

開心和不開心，都不能表現在臉上。

是她的出現，讓他的人生變得不一樣。

有一個人，會甜甜的喊他「小斯哥哥」。

會在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的時候，發現躲在角落裡看書的他。

第一次在電視里看見男生親女生，會歪著頭問他為什麼不親她……

第一次有人會因為看不見他，難過的哇哇大哭，嚷嚷著「我的小斯哥哥丟了，小心心快要難過死了」。

她的每個生日願望里有他。

她的心裡有他。

是她，讓他本應該慘淡無光的童年，變得五彩斑斕。

她就像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天使，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

唐原斯這輩子，要說還有什麼不滿足，大抵就是陪著她的時間還不夠長。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走過青春，卻沒能從校園走到婚紗……

他欠她一句承諾。

也欠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跟她說什麼。

現在的他，除了帶給她痛苦，一無所有。

聽見他的道歉，上心一直強忍的眼淚，像是終於忍不住了，猛地哭出聲。

雙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襟，斷斷續續的開口。

「小斯哥哥，你聽醫生的話……我們不放棄治療，一定會好起來的……」

「就當是為了我和寶寶，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機會，都不要放棄……」

「我小的時候，一直聽爸爸說，只要心裡有意念，在乎的人，就一定會醒……」

「我和爸爸等到媽媽醒了，你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上心哭得鼻子眼睛都紅了。

見唐原斯沒有應她，咬住唇，從他肩膀上抬起頭，固執的看著他。

「小斯哥哥，你相信奇迹嗎？」

「……」

唐原斯微微垂眸，看著她傷心難過的樣子，翕動了一下唇瓣，想要說什麼，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下一秒，卻聽見她開口：「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