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愛是什麼？
耿心遙的這次小意外，把劇組的拍攝計劃打亂了。
因為藝人情緒一直沒有完全緩過來，導演孔超臨時決定把吃晚飯的時間往前挪，多給耿心遙一些休息時間。
樂言依然是乾飯最積極的。
取飯、給李亦然匯報、吃飯，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他剛拿起筷子，桌對面坐下來個人。
耿心遙把一瓶礦泉水放到樂言面前：
「沒有助理跟著你？」
開拍有幾天了，樂言一直獨來獨往，這在劇組並不常見。
經紀人不跟著，總該有個助理在身邊吧？
樂言先說了句謝謝：
「在招呢。」
倪震手底下不止樂言一個藝人，他還有其他工作要忙。
尤其這種在劇組一呆幾個月的活兒，他更不可能天天來陪著。
之前樂言的工作用不上助理，但從他去試鏡開始倪震就在給他招助理了。
季學禮和張妍都提醒他必須要給樂言找個男助理，還要讓他們兩個人都點頭，無形中增加了很大的招聘難度，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招到合適的。
倪震想讓宣傳進組先陪著樂言，被樂言拒絕了。
樂言說他這麼大個人了，能吃能喝根本不用人照顧，而且宣傳也很忙，天天要抱著電腦修圖、寫文案，在片場連個固定座位都沒有，就別來這受罪了。
耿心遙很是體貼的說：
「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如果你在片場需要什麼幫助可以找我。」
之前耿心遙聽說樂言身後有資本，認為他和那些花瓶一樣，會在劇組橫行霸道，所有人都要圍著Ta轉。
但這幾天觀察下來，樂言很謙遜，也沒有任何架子，他每天吃的是劇組的盒飯，一丁點特殊待遇也沒有，甚至身邊連個助理都沒見過。
要知道即使是配角，身邊也會至少跟個人的
拍攝的場地每天都在變，吃飯、喝水甚至是去衛生間都是未知的，需要有人專門和劇組對接確認這些繁瑣細節。
也許資本的事另有隱情或者是謠言？
而且耿心遙也漸漸肯定了樂言的演技，就今天兩場拍攝時『胡星滿』的表現來說，她都開始替『林西』惋惜了。
其實胡星滿也很不錯啊
樂言連連道謝，想喊學姐又想起來耿心遙不讓他喊姐，最後蹦出來句：
「那就謝謝同學了。」
耿心遙說了幾句話就走了，下場戲她有大段英語台詞，趁著吃飯時間要回去再鞏固一下。
樂言這邊也快速吃完飯，但他沒有趁著這個時間休息，而是走向了導演組。
他還有一件大事沒辦。
孔超見樂言來了，熱情的招呼他，問這兩天拍攝感受怎麼樣，有沒有需要劇組提供的幫助等等，沒想到樂言猶猶豫豫的說：
「導演下場戲，我有個地方想改一下。」
孔超先是一驚，而後認真的問：
「你想改哪裡？」
下場戲講的是學生們給外賓演出，林西上台表演了一首英文詩朗誦，之後和外賓們合照告別的劇情。
整場戲圍繞的都是林西啊，胡星滿只是個背景人物，伱要在這裡改什麼？
樂言有些心虛的說：
「導演，你還記得開拍前咱們見面，說要再想想胡星滿這個人物心境轉折的鋪墊嗎？」
「記得。」孔超點點頭。
編劇已經改出來一版了，但孔超覺得還是不夠好，又打回去讓他繼續改。
樂言害羞的說：
「我有一點小想法，您聽聽？」
孔超以為樂言是來找他要創意的，沒想到他是來送創意的？
一想到樂言在試鏡時的幾次表現，孔超興奮的說：
「好啊，你說。」
樂言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
「我想把胡星滿對林西的『愛』再放大一些。」
孔超皺眉問：
「什麼意思？」
樂言回憶了下最近的感悟，笑著說：
「愛一個人不只是想要見到她、和她在一起，還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給她。」
收到鄧雪峰的郵件後，樂言除了思考如何塑造胡星滿這個人物的『魅力』外，也同時在思考角色心境轉變的原因。
鄧雪峰說人物產生巨大心境變化的原因，往小了可以從親情愛情友情上找，往大了看可以從社會背景、階級矛盾和文明碰撞等層面設計。
結合到胡星滿這個普通學生身上，只能從親情愛情友情上看。
而親情和友情在劇本里根本沒有體現，從這兩點下手要耗費的筆墨太多，所以還是要深挖愛情。
鄧雪峰在郵件里還說，如果覺得單獨一條線鋪墊不夠強烈，可以設計成多條矛盾共進，但最終要匯聚到一個點上。
也就是說，要引出多條跟愛情相關的脈絡推動胡星滿的人物心境改變。
想明白這件事後，又有一個問題把樂言難住了。
愛究竟是什麼？
他一個兩世都沒談過戀愛的人，如何思考跟愛情相關的問題呢？
樂言只是研究『愛是什麼』就用了很久的時間，直到那天李亦然送車給他
他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有答案了。
有一個人，會覺得你家太空，給你添置家具。
有一個人，會覺得你衣服太少，不停的給你買買買。
有一個人，怕你沒錢，拐彎抹角的給你送金飾品。
有一個人，在你被輿論攻擊時，花大價錢幫你撤熱搜。
有一個人，即使沒有什麼理由也在想方設法給你送禮物。
有一個人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李亦然對他應該就是愛吧？
想明白這件事後，樂言堅定的說出了『我想你』。
愛一個人都希望對方給到回應吧？
他不能給李亦然什麼物質上的東西，只能讓李亦然的精神世界更加富足，所以那天后他開啟了甜言蜜語轟炸，這是他回饋愛的方式。
樂言可能不了解其他人的愛是什麼樣，但他知道李亦然是怎麼愛他的
有了這段寶貴的經歷，他覺得可以嘗試著去解決這個難題了。
孔超聽到樂言的話，想了想追問：
「具體要怎麼做？」
「除了想要和林西在一起外，他想讓林西吃得好、用得好、過得好。」
孔超搖了搖頭：
「這很難實現，胡星滿的家庭條件不好。」
父母離異，被奶奶帶大，也正是如此才造成胡星滿的這種叛逆性格。
樂言突然拍了一下手：
「沒錯，胡星滿給不了，但關寧能給！」
男一家庭條件好，又有錢，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孔超聽到皺起了眉頭：
「沒明白你的意思，關寧能給和胡星滿有什麼關係？」
樂言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這又涉及到另一個問題了，導演您對我的要求是全程圍繞『笑裡藏刀』吧？」
樂言大費周章的給胡星滿設計人物『小個性』，又提升演員的魅力，最終的目的都是讓觀眾們從一開始就能夠喜歡上這個角色，從而完成孔超對他的這個要求。
孔超坐正身子，腦子飛速運轉著。
樂言帶著探討的語氣問：
「當胡星滿意識到，關寧能給林西他不能給的東西時他會怎麼做呢？」
孔超已經猜到樂言要說什麼了，他眯著眼睛說：
「你是說胡星滿會讓？」
樂言猛猛搖頭：
「不是讓，是犧牲，胡星滿從頭到尾從沒有放棄過和林西在一起的念頭，但他太喜歡林西了，覺得林西值得擁有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當他發現自己不能滿足時，會犧牲自己暫時成全林西。」
「每一次胡星滿忍痛犧牲對觀眾來說都是一把刀，但犧牲的次數越多，胡星滿內心越難受、越掙扎、越不甘，他要扭轉這種情況，他要出人頭地，他想要親自給林西那份美好，這種交織的情緒堆迭再加上劇本里原先設計想要和林西考到一個城市的理由，一起推動胡星滿轉變心境，發奮圖強。」
孔超沒有繼續他的話，而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問：
「胡星滿那麼一個直接、強勢且自戀的人會犧牲自己嗎？你覺得這樣做邏輯能說得通？」
樂言異常堅定的點頭：
「只要足夠愛，他一定會犧牲。」
孔超依然無法認同：
「你很難說服我。」
樂言這個時候有些著急了，怎麼才能說服導演呢？
他皺著眉毛，表情複雜的說：
「我有一個朋友，他女朋友特別強勢，比胡星滿還要強勢，也很直接，特別敢說的那種，同時很自戀，照鏡子看自己能看半個多小時。但她為了和我朋友在一起犧牲了很多很多，不止犧牲了錢還犧牲了她最最看重的事業，故事都是取材於生活的！」
孔超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睛：
「哦哦哦，懂了懂了。」
樂言興奮的跺了下腳：
「對吧！是不是這個道理？！」
孔超看了看左右，突然勾著樂言的肩膀，小聲問：
「能讓『你朋友』的女朋友來唱咱電視劇的主題曲嗎？」
「啊？？」樂言猛地扭頭。
孔超哈哈大笑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來來，說說下面那場戲你要怎麼改吧。」
晚飯時間結束，耿心遙的狀態也調整好了，劇組開始下一場戲的拍攝。
孔超給演員講下面這場戲需要注意的地方：
「這場戲對林西來說非常重要，在這件事之前她自尊心接連受挫，詩朗誦的成功讓她重拾信心，所以心遙你要把前後的心境轉換表現出來。」
耿心遙嚴肅的點了點頭，不只是心境轉換很重要，英語詩朗誦部分也很重要。
這首詩雖然不長也不用背，但著實把她折磨的夠嗆，如果英語發音不標準會被網友拿到網上去做梗的。
囑咐完耿心遙，孔超語氣輕鬆的對樂言說：
「你正常發揮就好。」
這小子跟本不用他操任何心。
樂言坐到外賓身邊，耿心遙去舞台上準備，這一鏡正式開拍。
林西遙甜美的對台下觀眾介紹自己，之後她拿起稿夾念誦詩句。
剛開始的幾句還好，越往下念她越緊張，鏡頭捕捉到她的手開始顫抖起來。
孔超摘下耳機喊了聲『咔』：
「心遙，別緊張啊。」
耿心遙拿夾子扇了扇風，努力調整情緒：
「好的導演。」
第二條開拍後耿心遙情緒平穩了很多，但念誦到一半時她念錯了一個單詞。
耿心遙嚮導演解釋：
「每次念到一半都會莫名的緊張起來，就覺得我自己站台上特傻」
現場太安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念的不好，台下的觀眾既不給表情也不給反應，讓耿心遙越念越心虛。
孔超聽後讓統籌找翻譯去給這些外國人一些表演引導，至少多給點笑容。
樂言在旁邊鼓勵她說：
「你念的沒有任何問題，很標準。」
有了學霸的肯定，耿心遙心裡有了底。
孔超看到演員統籌給他比了一個ok後，開始了第三條拍攝。
這次林西介紹自己後，台下的外國人給了她熱烈的掌聲，有了互動她的狀態明顯好了很多，前半程非常順利。
但到了後半程，沒有了和觀眾的互動，碩大的場地內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她拿夾子的手又開始抖動了。
孔超知道這條又過不了了，摘掉耳機跟旁邊的副手說：
「給她配個音樂吧，場地確實太大了，她一個人念太空曠。」
副手站起來去外面找音響，但剛走兩步，聽到場地里隱隱傳出音樂聲，再回頭一看，屏幕里的耿心遙手又不抖了。
他詫異的問導演：
「導演，還去拿音響嗎？」
孔超也聽到了那隱隱的音樂聲，他雙眉緊鎖，用力把耳機摁到耳朵上聽現場的收音。
當他分辨出那音樂的來源後，欣喜的說：
「不要了，音響哪兒有帶著『愛』的音樂好使？」
這個樂言吶！
真他媽的是個天才！！
此時拍攝場地內，除了林西詩朗誦的聲音外，還有一道清脆悅耳的口琴聲。
在口琴聲的陪伴下，台上林西的狀態越來越穩，不但露出了笑容，聲音也洪亮了許多。
最後一個單詞念完，她自信的對著台下鞠躬，笑容終於徹底綻放開來。
在全場熱烈的掌聲中，胡星滿單手一撐地，帥氣的翻上舞台，他舉著鮮花大聲說道：
「林西，你的表演太棒了！」
按照劇本中的人物邏輯，因為外賓誤認為兩人是情侶，林西這一天很排斥和陸星滿同框，一直在刻意躲避，在這一幕下，她是心不甘情不願收下這束鮮花的。
但此時台上的林西看到胡星滿另一隻手上拿著的口琴，笑容燦爛的把花收下來：
「謝謝！」
「咔——」孔超喊停了拍攝。
耿心遙突然意識到最後的處理和原劇本有出入，著急的說：
「對不起導演！咱們從樂言翻上台這開始補吧，前面挺好的。」
孔超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
「不補了，這條特別好！準備下一鏡吧！」
監視器前。
拿著對講機的孔超已經樂開花了。
這一條不但能過，還比原先的設計更好！
這場戲的重點是什麼？
是林西這個人物從不自信到自信的心境轉變。
在前半程她緊張到手抖，這是不自信的表現，之後口琴聲出現，耿心遙的狀態越來越好，無論是臉部表情還是肢體動作都把自信的勁兒展現出來了。
可以說這場詩朗誦，就是林西這個人物心境轉變的全部體現。
而剛剛和樂言聊過那一場後，孔超對人物心境轉變有了新的看法和認知。
人物的心境轉變需要大量矛盾和情緒堆迭，只是一個乾巴巴的理由是不夠的，要延展到很多地方。
認同這個看法後，再看林西的這場心境轉變戲，會覺得劇本之前的鋪墊也很薄弱。
一場詩朗誦就有自信了？
還是不夠
這個時候，恰巧另一個推力出現了。
那就是樂言的口琴。
口琴聲不只是幫助林西表演成功的音樂，它還代表愛情。
這是胡星滿對林西的愛。
林西確實之前處處不如，但她背後有愛她的人啊。
於是在表象的表演成功和隱象的愛情雙重推動下，林西的自信出現了。
既然如此，那林西最後對胡星滿態度的小轉變也說得過去，因為這個助力幫了她大忙，她確實應該感謝並且接受那束鮮花。
如果不是樂言提出這個問題，孔超之前從沒意識到心境轉折的重要性。
可以說和樂言今天的這場探討，就是孔超想要大量合作新演員的目的。
做為一個新人導演，他也有很多很多需要學習和提升的地方。
而樂言剛剛給他上了很好的一課。
孔超又仔仔細細復盤了一遍剛剛的劇情，覺得比原劇本設計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完美！
簡直是太完美了！！
要說缺點嘛可能也有那麼一個。
林西的自信是被胡星滿激勵出來的，那男主那邊稍微就有些吃虧了。
不過孔超很快說服了自己。
男一和女一的感情糾葛也很多，少這一點沒事的，天平肯定還是向男一傾斜。
這個時候副手打斷了孔超的思路：
「孔導，那咱們拍下面的拍照戲份了？」
孔超點了點頭，但下一秒他突然大喊：
「不不不，先別轉！給樂言補幾個吹口琴的鏡頭！那麼帥的樣子不記錄下來浪費了」
下面那章要大改一下，稍微晚些發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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