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富歇的計策

  警情處的情報隊專門負責收集、處理情報，並據此擬定行動計劃，而後交給行動隊執行。

  這種非常專業和細化的分工模式，在18世紀各國的情報部門中還從未出現過。

  三個小時後，情報隊便拿出了兩份方案。而富歇在聽他們講述一番之後，很快就選中了第二套方案，下令立刻執行。

  警情處行動隊的隊員們隨即動了起來。

  幾人趕去巴黎作做準備。得益於迅捷的軌道交通，他們在天黑前便返回了凡爾賽宮。

  晚上7點，三名扮作樂師的行動隊成員從他們手裡接過幾件「工具」，徑直前往加蘭夫人位於西殿二樓的音樂廳。他們都持有真的不能再真的證件，所以沿途根本沒有任何阻礙。

  大理石庭院中，絢麗的煙花騰空，樂聲齊鳴。

  人群中，滿臉春風得意的加蘭夫人微微躬身。瑪麗王后笑著將那頂象徵冠軍的羽毛頭飾戴在了加蘭夫人的髮髻上。

  就在半小時前，她以一曲師弟莫扎特新進創作的《魔笛》選段，毫無意外地斬獲了歌舞比賽的冠軍。

  周圍圍觀的貴族和平民們頓時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他們之中超過一半的人都買了加蘭夫人奪冠，此時賺得是盆滿缽滿，怎能不開心？

  而就在同時，三個「樂師」撬開了加蘭夫人的音樂廳的大門，閃身進屋，關門，快步來到寬敞的陽台上。

  他們先仔細觀察了樓下的情況，此時天色已黑，人們大多聚集在大理石庭院，根本沒人注意這裡。三人立刻合力將陽台粗壯的木頭圍欄拆下三根，接著從背來的樂器包里取出外觀一模一樣的木柵換上……

  今晚，加蘭夫人作為歌舞冠軍，要在國王的生日舞會上獻唱，她的音樂沙龍便暫停了一天。

  寬敞而奢華的鏡廳中燈火通明，路易十六的生日晚會正式開始！

  各國的王室、政要齊聚一堂，神色恭敬地望著大廳中央正在跳開場舞的法國國王夫婦。

  曲畢，路易十六紅著臉向來賓們點頭示意，而後便飛快逃回了大廳二層的平台上，一副耗盡了精力的模樣。

  內廷總管又是一番冗長的生日祝詞。接下來，便是加蘭夫人高歌一曲古典歌曲《路易王》獻給路易十六：

  「路易吾王，招兵點將。

  「諸侯騎手，悉數登場。

  「路易吾王，號令嘹亮。

  「誰將隨朕，征戰遠方？

  「虔誠之人，奮起擔當……」

  台下，約瑟夫默默看了眼埃芒剛從內廷那邊要來的財務帳單。

  果然如他所料，歌舞比賽由於加蘭夫人的「bug」，投注盤賠了幾千里弗。好在劍術比賽那邊爆冷，王后衛隊的第二隊長韋莫雷爾男爵連敗兩名奪冠熱門，摘取桂冠，這才賺了十多萬的投注金。

  加上「福利彩票」帶來的十幾萬收入，總算勉強包住了這次生日慶典26萬里弗的成本。

  隨著舞會進行，不斷有人獻樂獻舞，就連戈多伊也跟著幾名宮廷樂師上場彈奏了一曲。

  好在如今凡爾賽宮的鶯鶯燕燕們逐漸知道了王太子不喜歡跳舞，加上傳言中王后欽點的「王儲妃」奶凶奶凶地護在約瑟夫身邊，故而倒也沒人來煩他。

  約瑟夫則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今晚的外交目標，那是一名四十來歲，看起來頗為精明幹練的男子——荷蘭省聯議會的議長，愛國者黨核心領袖，若安·德雷克·范·德·坎培倫。

  當然，他今天還有一重身份，那就是荷蘭執政官威廉五世的特使。這並非威廉五世任命的，而是因省聯議會擔心執政官會跟法國人搞妥協，就指定了由他做特使為法王慶生。

  對於法蘭西王太子，這位荷蘭議長還是非常客氣的。畢竟法國一直都是荷蘭愛國者黨背後的金主，而且去年底要是沒有「法國志願兵」幫忙，普魯士軍可能已經攻入鹿特丹了。

  不過，由於荷蘭在5年前的第四次英荷戰爭中慘敗，不得已之下和英國簽訂了聯盟性質的條約。雖說愛國者黨比較排斥英國，但也不太敢忤逆英國，和法國走得太近。

  「啊！您今天真是風姿卓越，光彩照人，尊敬的王太子殿下！」坎培倫恭敬地行禮，同時送上彩虹屁。

  約瑟夫從男僕的托盤上拿起兩杯葡萄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他，微笑著朝角落沒人的地方示意：

  「我一直都很想見見您，尊敬的議長閣下。不介意和我聊幾句吧？」

  「當然，殿下，這是我的榮幸。」

  來到較為僻靜處，約瑟夫先舉杯示意道：

  「議長閣下，首先要祝賀我們兩國在打擊巴巴裏海盜時所取得的成果。」

  坎培倫忙點頭附和：

  「祝地中海航道能更加暢通。」

  實際上，荷蘭只是被法國硬拉著湊了一艘小型護衛艦，並且出了些經費而已。

  約瑟夫又稍微寒暄了幾句之後，問道：

  「貴國最重要的兩家公司，也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和西印度公司，目前的經營狀況似乎不太樂觀吧？」

  坎培倫皺了皺眉，只得點頭：

  「殿下，情況確實如此。這些年經常發生戰爭，尼德蘭各省的財力都大為下降，對海外商品的需求也隨之減少。兩家貿易公司因此時常出現虧損。」

  「那請問，你們的議會有沒有什麼改善公司狀況的計劃？」

  坎培倫苦著臉道：

  「殿下，這恐怕不太容易……畢竟貿易量擺在那裡。」

  約瑟夫直截了當道：

  「最根本的原因，是英國人壟斷了大量的貿易線路，又不斷打擊你們的殖民地。」

  「這……確實有這方面的因素。」

  約瑟夫誇張地嘆道：

  「當年的海上馬車夫縱橫世界大洋，何等的盛況啊！」

  「……」坎培倫只能低頭不語。

  約瑟夫看了眼他的神色，笑道：

  「議長閣下，或許我們可以聯手。」

  「聯手？」坎培倫立刻想到了什麼，搖頭道，「殿下，很遺憾，荷蘭恐怕並沒有對抗英國的力量。」

  他可不敢把荷蘭綁上英、法之間的任何一方——上帝為證，這兩個大國，不論哪個他都惹不起啊！

  「不，您恐怕誤會了。我是指貿易方面的聯手，純粹的貿易。」

  「您說的，和兩家貿易公司有關嗎？」

  約瑟夫點頭笑道：

  「沒錯。實際上，法國東印度公司現在也面臨著困境。我建議，我們可以將兩國的這三家貿易公司合股，擴大經營範圍，或許就能重現輝煌。」

  約瑟夫深知荷蘭人在發展海軍上的巨大潛力，前三次英荷戰爭中，荷蘭艦隊打得有聲有色，給英國製造了巨大的麻煩。

  不過，目前荷蘭由於國力衰弱，進取心崩潰，已失去了爭霸海洋的野望。

  其實荷蘭人很有經商天賦。如果能讓他們抓到發展機會，或許還真能重現昔日海上馬車夫的輝煌。

  最為重要的是，縱然荷蘭人真的變為海上霸主，利益受損最嚴重的絕對是英國。至於法國，在最差的情況下，可以動用陸軍威脅近在咫尺的荷蘭，令其不敢過於危害法國的海上利益。

  當年的法國第一政治家黎塞留大主教就曾說過，法國想要完成霸業，就必須扶植強大的荷蘭來對付英國。

  可惜路易十四急功近利，沒有聽他的，為了點兒蠅頭小利入侵荷蘭，導致英國最強的對手之一逐漸沒落。

  而約瑟夫眼下就是要儘量將荷蘭再扶起來，甚至送他一程。

  比如，用半死不活的法國東印度公司為誘餌，將法、荷的利益綁定，幫助荷蘭擴大貿易範圍，恢復國力。

  荷蘭作為靠海吃海的國家，有點兒勢力必然要建立強大的艦隊。

  而由於在遠洋貿易上的競爭性，荷蘭艦隊天生就是英國海軍的敵人。

  坎培倫眼中似有光彩閃過，但旋即便皺眉道：

  「殿下，恕我直言，以法、荷兩國的貿易情況，即使聯合起來，利潤也會非常有限。畢竟，最賺錢的海外殖民地都被英國占據，剩下的也都在西班牙手裡。」

  約瑟夫微微一笑：

  「這點您盡可以放心。法蘭西會將一些物產豐富的殖民地的貿易特許權，拿出來入股新的貿易公司。」

  如今紐西蘭、巴布亞紐幾內亞還都沒有被歐洲國家發現。前者是超級巨大的羊毛產地——在這個紡織業為王的時代，羊毛幾乎就是戰略資源；而後者則擁有大量礦產，也能帶來極大的收益。

  別的不說，僅是這兩地，就足以養活法、荷聯合的「印度公司」了。

  甚至眼下英國才剛剛在澳大利亞東岸登陸，荷、法完全可以同步在澳北發展。

  再加上荷蘭在扶桑的貿易，以及蓋亞那等地，只要經營得當，將為兩國帶來非常巨量的利潤。

  當然，這些利益也會面臨英國人的覬覦。不過，到那時就成了斷荷蘭人的財路。荷蘭絕對得跟英國拼命。

  坎培倫驚訝道：

  「您說的殖民地是指哪裡？」

  七年制戰爭之後，法國的海外殖民地已經屈指可數了，竟然還能拿來入股？

  「這個，就要等兩國的聯合貿易公司成立之後，才能告訴您了。」約瑟夫道，「不過我保證，這些地方的產出絕對豐富，甚至超過荷蘭目前在遠東地區的收入。

  「而且我必須提醒您，如果愛國者黨無法為荷蘭民眾提供他們想要的生活，人們很可能會重新懷念他們的執政官。」

  他見坎培倫仍在猶豫，又拋出一個巨大的誘餌：

  「如果我們兩國具有龐大的貿易合作，那麼我方可以承諾與荷蘭簽署互不侵犯條約。」

  坎培倫的眼睛徹底被點亮了。

  要知道，海上的英國和陸地上的法國，始終是荷蘭最大的兩個威脅。

  法國在路易十四時代對荷蘭的侵略，是荷蘭始終揮之不去的夢魘，這也是荷蘭一直不願徹底倒向法國的重要因素。

  而如果法國能承諾保證荷蘭的安全，那將是荷蘭在戰略上的巨大利好。

  他終於用力點頭：

  「我將向省聯議會及兩家公司轉達您的好意，並盡力促成此事。」

  畢竟東、西印度公司都是獨立經營的股份制公司，荷蘭議會也沒有對其控制的能力，只能進行建議。

  約瑟夫微笑點頭，又望向舞會現場的人群：

  「或許，我們的合作還可以算上奧地利一份。您知道，當年他們的奧斯坦德公司利潤是多麼的豐厚，卻在英國人的逼迫下解散。他們應該也很想重建自己的東印度公司。」

  他所說的奧斯坦德公司是奧地利在南尼德蘭的海外貿易公司，雖然只存在了10年，但卻是奧地利唯一實現了海外貿易夢的一次。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英國的苦主。

  坎培倫被這大膽的想法驚得愣了兩秒，這才道：

  「殿下，根據英奧當年的協議，奧斯坦德公司是無法重新建立的。」

  約瑟夫聳了聳肩，笑道：

  「哪裡有什麼奧斯坦德公司？奧地利大公拿出一些錢來，入股法、荷聯合貿易公司，並將一些特許經營權授予它，這不違背協議吧？」

  坎培倫立刻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位法國王太子的思路簡直太靈活了，一家荷、法、奧聯合參股的貿易公司，未來必將大有可為！

  約瑟夫卻有些遺憾，因為奧地利大公約瑟夫二世，也就是自己的親舅舅，因為身體原因並未來參加這次生日慶典。而他派來的特使只是禮節性的，並沒有實權。否則不單是聯合貿易公司，約瑟夫還有關於西里西亞，甚至一統德意志的事情想跟舅舅好好聊聊。

  慶典整整持續了一夜。在賑災義賣的拍賣會之後，天色已逐漸放亮，狂歡的人群才逐漸散去……

  按照最初的規劃，此次國內國外送給路易十六的生日禮物，都拿到了拍賣會上拍賣，所得款項全部用來賑災。

  而在拍賣現場，還有不少貴族額外捐出了珠寶首飾或者昂貴的衣物進行拍賣。

  最終一共拍出了200多萬里弗的巨款，並當著所有巴黎市民的面，公布了這筆錢將購買多少糧食，又將運往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