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施翊的注視

  「確實如此。」

  副校長馮時青深以為然：「論身體素質，他能夠短時間內修煉到中級武者左右，以超出常人的力量，掌握明勁圓滿的發力，論武學，凝練出玄武真罡，又在戰技上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

  「這位學生很有潛力，前途或許不可限量。」

  施翊眯了眯眼睛，手指輕輕敲擊著辦公桌：「你可知為什麼天京大學沒有錄取他？」

  表面上鄺琢覺醒A+級基因序列，更有培養價值，但實質上對於天京大學來說，除非是S級基因序列，否則根本不值得破壞自身的程序正義。

  天京大學在最終錄取時，擁有最終選擇權，可幾乎都是以考試表現為主，以分數為準繩。

  施翊對此有些疑惑。

  「關於這一點，我特意了解過，似乎是由於親屬原因。」馮時青有些遲疑，「天京大學和星日大學，曾經都因為招收其他基地市大家族子弟，而引起過一些劇烈的矛盾衝突。」

  「後來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在錄取學生時，對身份的審核更加謹慎。」

  施翊在教育系統工作這麼多年，對於對馮時青所說的這一點自然很了解。

  大夏剛進入基地市時代的早期，各地重建或創辦大學，是教育復興的時代，可與此同時，也是武者家族崛起興盛的年代。

  武者家族們積累財富，把持權勢，風頭無兩，其中不乏違法亂紀的事情，但當時基地市的安全，很大程度上都依賴於這些武道強者的守護。

  強者的圈子本身就狹窄，很多人都曾是面對獸潮生死與共的戰友，就算有的武道強者看不慣，也沒辦法對戰友的兒子出手。

  甚至某些武道強者的後代，本就存在教育缺失的問題，為了修煉，為了保家衛國，根本無瑕教導兒女，一年到頭相處時間寥寥無幾。

  好不容易安定一些，本身就心懷愧疚，總不可能指望他們「大義滅親」。

  這是違反人性的。

  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就宛如一團亂麻，難以解決遏制，直到頒布辛嬴法案才有所改善。

  就拿星日大學來說，當時風華基地市「鄒家」的一位子弟，在讀書期間，被另一位天京「夏家」的子弟直接打死，最終引起巨大的風波。

  天京大學，也曾因為荒野訓練期間死亡，而得到問責。

  這些大家族，實力底蘊都很可怕，換成現在稍微好一些，在當時屬於是校長都得焦頭爛額的情況。

  「大家族子弟？」施翊皺了皺眉，「鈞天基地市只有『唐家』，有這樣的地位……葉亭序是唐家的人？」

  唐家，是由唐矩大宗師所開創的武者家族。

  唐矩大宗師，乃是鈞天基地市第一強者，從軍期間曾擔任高位，人脈極廣，論身份地位和影響力，在整個大夏都是最頂尖的。

  他所創辦的盛唐大學，都能成為如今大夏十五所頂級學府之一的「鈞天大學」，唐家的盛唐集團，也是鈞天基地市第一，國內前二十的超級集團！

  就連鈞天基地市的歷任市長，除了城市發展建設外，最重要的職責就是對唐家實行監督。

  只要人還在繁衍，還有欲望，「家族」就必然存在，他們身上可能存在著人類基因進化的密碼，同樣也值得警惕。

  西方在進入基地市時代建立的「北歐聯合王國」，後來就被十三氏族結成的同盟所篡奪，至今社會秩序都處於一種較為混亂的狀態，滋生了很多黑暗。

  「不是，和他自己沒什麼關係。」馮時青搖了搖頭，「葉亭序在六歲時，親生父母因為意外身故，後來他被一位名為『秦堯』的退役士兵收養，一直生活在絳川市，家境比較清苦。」

  「可他的養父在年輕時似乎曾和唐家的女子結為夫妻，存在婚姻關係。」

  「至於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得到的信息是這樣。」

  施翊手指在光腦上點擊，隨即眉頭一掀：「連我的權限都看不到……那位唐家的女子，應當是唐家的核心。」

  「不過天京大學能夠得知這一點，應當另有緣由，總不至於是他們校長親自調查。」

  他目光微動，看了一眼秦堯的資料。

  上面對於只記載了曾服役於鎮北兵團，具體內容語焉不詳，親人除了女兒和養子外，只有一位已故的父親。

  女兒在鈞天大學求學期間出現意外，導致常年臥病在床……施翊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了。

  以他的智慧，從這些信息里自然能夠看出很多東西。

  「看來還有著一段豪門恩怨……」施翊搖了搖頭，他活這麼多年，見過很多的風浪，也見過太多的事情。

  可在看到秦佑弛名字的時候，他的眉梢忽然微微一顫。

  「秦……佑弛？」

  在施翊的腦海中，仿佛有著一段塵封的記憶重新復甦。

  當初秦淮去世，施翊和妹妹施悅還曾參加過他的葬禮，甚至在此後，年年都會抽時間前來探望。

  可只是過去兩年多時間，地球就發生了大災變。

  他是魔都人，作為大夏面對怪獸戰爭的主戰場，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完全打破了他平靜的生活，當時發生了很多事情，人類社會也一度陷入了癱瘓和崩潰。

  那些年裡……

  人類社會經歷城市孤島時代、聚集地時代，屢經重建，又屢經怪獸摧毀，直到很久以後，才進入基地市時代。

  這時的秩序終於趨於穩定，施翊也總算站穩腳跟，掌握了一些權勢。

  他通過大夏重新建立的戶籍信息，查詢過秦淮的家人……這時候才得知秦淮父母早已在大災變中遇難，只剩下一個弟弟，還去了天京基地市，據說是兒子在軍隊很有出息。

  施翊當時特意去天京基地市看了一眼，只是並沒有出面敘舊。

  畢竟不管什麼原因，在對方落魄的時候不出現，風光的時候再來就不好了。

  直到現在，當這個名字闖進他的視野，那段過去的記憶才重新浮現在腦海里。

  施翊對秦佑弛並不熟悉，擔心自己認錯，隨即在光腦上操作，和大災變前的戶籍信息進行對比，最終得以確認。

  「真的是……」

  「豈不是說這位學生的養父，就是阿淮的侄子？」

  他目光陡然一凝。

  那段記憶太久遠了，但是施翊身為武道宗師，記憶力超強，並沒有因為時間而褪色。

  他很珍惜那段時光……因為那時候他曾擁有很多東西，疼愛自己的父母，真摯的朋友，和天真善良的妹妹。

  人，總是懷念失去。

  根據「蔡格尼克記憶效應」，人們對於尚未處理完的事情，比已處理完成的事情印象更加深刻。

  大災變的降臨，讓施翊的人生軌跡被迫中斷，後來或許經歷了很多，但還是對那一切念念不忘。

  「從他的家庭狀況來看，很有可能和唐家存在一些嫌隙。」副校長馮時青皺眉道，「當時高考的時候，我代替校長你前往高考指揮中心，記得鈞天大學的唐校長在看到葉亭序的資料時，確實神色有些異樣。」

  他用詞比較謹慎，只是用「嫌隙」來形容。

  對於唐家，也感到有些忌憚。

  「他進入我戰爭大學，就是戰爭大學的學生，家庭情況複雜與否，都和我們無關。」

  施翊擲地有聲：「一位終末兵團的上校軍官教導了他三個月，就能發現他的才能，如果連如此的璞玉都無法雕琢成器，那便是你我的失職，也是對戰爭大學的辱沒。」

  「人類需要強者，這是我們站在這裡的價值！」

  「是，校長！」馮時青點頭，「那葉亭序他如何安排，校長伱要見見他嗎？」

  施翊略有些沉吟，然後搖了搖頭：「不了。」

  「他修煉時間雖短，但是論起實力，大三的老生里也少有能比得上的，直接將他調進雷神小隊，由商峻山來教導他。」

  「雷神小隊？」馮時青有些詫異，略一思索後點頭，「那我去安排。」

  「嗯。」施翊微微點頭。

  他皺眉看著眼前的光腦屏幕，有著故人之情，他無法對這件事置之不理，可是面對唐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他一時間也無法理清頭緒。

  「暫且看看吧。」

  「阿淮的家人，後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

  而在另一邊，0301號縣城外。

  「葉亭序，17頭三階怪獸，合計學分181！」

  在經過儀器的掃描檢驗後，葉亭序的最終成績正式宣布出來。

  靜。

  死一般的寂靜。

  短短的時間裡，周圍的學生們卻仿佛經歷了一場心靈上的摧殘，簡直是太打擊人了。

  之前成績最好的賀雲祚，竟然都只有葉亭序的零頭……甚至最可怕的是，這些怪獸品類的區別，證明了葉亭序那仿佛沒有缺陷的戰鬥能力。

  這種全方面的差距，才是最讓人絕望的。

  就連最了解葉亭序的鄧元重和莊旖兩人，此時的心情都難以平息，更別提其他人了。

  尤其是賀雲祚和林鷹，原本信心滿滿，以為這會是他們強者之路的第一步，都快煮酒論英雄了。

  結果剛出新手村，就狠狠挨了一個大比兜！

  對他們年輕的心，簡直是難以癒合的創傷。

  「新生測驗結束！」

  身穿音速機甲的卓魁身形一動，就出現在他們身旁：「現在所有人，乘坐飛行器，準備啟程返航！」

  他默然看著這些新生，能夠體會到他們內心的惶恐和難以接受。

  這就是對比的殘酷，也是競爭的殘酷！

  為什麼說來到戰爭大學，首先要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因為別人的成功，其實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越是天才，越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平庸。

  「要麼滄海淘沙，成為留到最後的真金，要麼就知道自己只是一顆沙子，去磨礪自己的光華。」

  「在這裡，你們不再有天才的光環。」

  「只有能夠直視別人的強大，明白自己的弱小，才有可能成為強者。」

  卓魁心中默默道，看了一眼葉亭序，不由挑眉。

  這位始作俑者看上去倒是毫無感覺，一點志得意滿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似乎正在想別的事情。

  葉亭序確實在想別的事情。

  0301號縣城的環境實在是太好了，他暑假潛修兩個月，長時間缺乏實戰，經過這一天的磨練，可以說大有長進，發現了很多平時訓練時注意不到的問題。

  獵殺怪獸的效率也是極高，直接斬殺了17頭怪獸，這還是他主要精力都放在磨練身法、刀法的情況下。

  像他之前去過的0416號縣城，想要獵殺三階怪獸不算簡單。

  因為那裡有著獸將級怪獸，大量三階怪獸都聚集在獸將級怪獸的麾下，剩餘的三階怪獸也需要面臨獸將級怪獸的狩獵，行動起來更加警惕機敏。

  而在0301號縣城，就很容易見到獨行的三階怪獸，大大減低了獵殺難度。

  「學分181……這1學分，難道就媲美1萬地球幣？」葉亭序有些吃驚。

  這也意味著，他一天賺了181萬地球幣？

  他確實有高級武者的實力，可就算是武將，都未必能有這種賺錢效率！

  這就是大學的好處，維持0301號縣城這一試煉場的存在，是要消耗大量成本的，甚至需要時常從外部運輸大量怪獸進行補充。

  但是這方面成本由國家承擔。

  正常的武者小隊，獵殺低級怪獸，沒有這個效率不說，武將還要分大頭，因為有武將，他們才有闖蕩荒野的資格。

  這樣的福利，唯有「學生」能夠享有，或者說，大夏金字塔尖的學生。

  當然。

  金字塔尖的天才，他們所需要的資源也和普通武者截然不同。

  普通武者隨便一部武學，湊合湊合就行了，天才們想要保持競爭力，則需要不斷地進行學習、提升。

  ……

  等回到學校，葉亭序的輔助光腦上很快就收到新的郵件。

  「葉亭序同學，根據你在新生測驗中的表現，校方對你的學習生活作出以下規劃安排——」

  「請於明天下午16點前往九號教學樓進行報到，進入『雷神小隊』，跟隨導師『商峻山』進行學習，他會教導你身為武者需要掌握的一切。」

  「現在你享有學生權限，允許登陸學校內部網絡。」

  「——戰爭大學教務處」

  「嗯？」葉亭序眨巴眨巴眼。

  雷神小隊，商峻山導師？

  怎麼自己聽說的正常流程不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