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賊人糾結，蹇碩糾結
眭固一看面前這個黑馬黑甲黑矛的粗漢子點名叫自己出陣，不由得大怒，拍馬舞矛衝出陣來。
「你這黑廝，爺爺正要找你給左髭丈八兄弟報仇，你倒送上門來。看矛！」挺矛便刺。
張飛一看有仗打，而且對方也是使矛的，不由得心花怒放，於是舉矛接架相還，戰在一處。
徐晃一看楊奉正在敵陣門旗下掠陣，便徑直催馬出陣，用開山鉞遙遙一點楊奉，大聲道：「呔，楊奉逆賊，還不出來受死！」
楊奉一怔，全然沒有想到徐晃會如此不講情面，要知道他們可是同鄉，而且徐晃很長時間都是他的部屬，彼此也多有照應。
他一直把徐晃當兄弟看，這才降了朝廷幾天啊，就把兄弟忘了？
不由得心中惱怒，一抖手中槍，催馬衝出陣來，「徐公明，是楊某錯信了伱！」
抖槍便刺。
徐晃抬斧輕輕往外一磕，架住楊奉的槍。
徐晃沒敢用力，楊奉的本領有幾把刷子他是心知肚明，如果自己的大斧使得勁大一點，楊奉這桿槍非被崩得撒手不可。
在二馬盤環之際，徐晃低聲道：「楊兄，董卓已經進兵河東，抄了你們的老剿，因何不回身去救，反而在此拖延？」
楊奉一愣神，便明白了徐晃的真實用意，原來叫自己出陣戰鬥是假，提醒自己是真，心中不由得感動。
於是很配合地裝模作樣打鬥，低聲道：「董賊所為大帥已然盡知，但我們仍然把重心放在河內，在與黑山大渠帥以及匈奴單于商議後，一致認為，只要捉住狗皇帝，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失一個河東，值了！
「而且董卓無道，入河東後必然濫殺無辜，如此一來反倒會逼反更多百姓，進一步壯大白波義軍，因此我等有源源不斷的兵源進入河內，要捉住狗皇帝不成問題，兄弟你要早做打算，適時抽身，別被狗皇帝耽誤了。」
徐晃一聽，不由得想笑，道：「楊兄，小弟認為該適時抽身而退的恰恰是你，白波、黑山人數雖多，但真要打起來根本不是官軍的對手，你們都聽說過呂布的威名吧，兄弟實話告訴你，皇帝身邊像呂布這樣的高手不在少數！」
楊奉聽得腦門上直冒冷汗，但仍然咬牙道：「大軍作戰根本不是一兩個武力超群者能夠決定勝敗的，霸王雖勇，最終還不是飲恨烏江？目前溫縣有十萬大軍，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狗皇帝淹死！」
「比兵員素質是吧？」徐晃道，「那就讓楊兄知曉，朝廷這邊的兵馬六成是久在邊境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還有三成是兵甲精良的宮廷戍衛軍，你覺得你們能勝嗎？黑山軍的戰力要比白波軍強吧，為什麼他會跑到這裡來？還不是被官軍給打得無處可去？」
話音剛落，只聽得旁邊一聲慘叫。
楊奉偷眼一看，黑山軍渠帥眭固被那黑大漢一矛刺中胸膛，復又將其屍體挑起來，狠狠砸在地上，狂妄地哈哈大笑。
楊奉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戰。
「楊兄，小弟沒有騙你吧。」徐晃說著一斧向楊奉劈去。
楊奉抬槍就擋，然後順勢將手中槍扔在地上，撥馬就往回跑，大聲道：「敵將兇猛，抵擋不住，快撤！」
關羽看出有機可趁，一手輕捋長髯，另一手高舉青龍偃月刀，大聲喝道：「沖！」
一馬當先沖了出去，官軍潮水般緊隨其後。
掠陣的呼廚泉是南匈奴單于於扶羅的弟弟，本來這次出戰想要展示一下匈奴人馬的威風，但是現在一看黑山將領死了，白波軍將領敗了，頓時沒了戰意。
再看官軍軍威大振，盔明甲亮，刀槍耀眼，知道抵敵不住，便一揮令旗，喝道：「撤！」
隨著一聲撤，黑山軍、白波軍、匈奴軍，三支本來就不屬於一個體系的軍隊，各自奔逃，撤退瞬間變成了潰敗。
尤其是渠帥死掉的黑山軍，無人管束，更加四散奔逃，場面亂作一團。
「哈哈哈哈……」張飛差點笑岔了氣，道，「這樣的慫兵也敢學人家造反？」
三人領兵在後追殺一陣，得勝而回。
……
溫縣縣衙大堂，張燕、郭太、於扶羅三人並排而坐，看著堂下狼狽不堪的楊奉和呼廚泉，臉上都露出吃驚之色。
沉默良久之後，於扶羅道：「為何你們與官軍打一次敗一次？」
張燕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你們沒敗過？被官軍追得滿山跑的是誰？」
張燕看不慣對方作為一個無家可歸的異族人，居然還敢在他們面前指手劃腳。
「你！」於扶羅氣急，手指張燕，卻無言辯駁，只得怒道，「你……你可敢與本單于決鬥？！」
「有何不敢！」張燕騰一下就站了起來。
「二位，二位都消消氣。」郭太急忙打圓場相勸。
他感覺頭有點大，張燕與呼廚泉兩人剛剛在一起呆了兩天時間，就鬧了三四次彆扭，甚至有兩次差點打起來。
這讓郭太對這次聯合行動的前途感覺渺茫。
「我們還能不能聯合行事？」郭太陰沉著臉道，「如果能，那我們就好好謀劃、團結一心對敵，如果不能，就此一拍兩散，各回各家。」
「哼！」呼廚泉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哼！」張燕也冷哼了一聲，道，「一個連家都沒有的人，還敢這麼囂張？」
「你！」呼廚泉又待發作。
郭太猛然把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大聲道：「想打架找狗皇帝打去，找官軍打去，耗子動刀窩裡反，算什麼英雄好漢？」
能當義軍首領的都是有點脾氣的，能夠鎮住一方的人物。郭太一發飈，張燕和呼廚泉兩人都不吱聲了。
「你是說那個黑鬼斬殺眭固渠帥只用了三個回合？」郭太問道。
「沒錯！」楊奉說道，「聽眭固說話，似乎那黑鬼之前還曾一招秒殺了黑山軍的左髭丈八渠帥。」
「又是他！」張燕皺眉，「狗皇帝麾下能人不少啊。」
「聽徐晃說，狗皇帝身邊像呂布這樣的將領不在少數。」楊奉繼續道，「而且有六成兵馬是久在邊境作戰的邊軍，還有三成是兵甲精良的皇宮戍衛。我軍前有狗皇帝，後有董卓，這形勢……」
楊奉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看了看在場的眾人。
他的意思大家都懂。
「嘿，怕什麼！」張燕無所謂地說道，「實在不行你們跟著張某一起到黑山落腳，有張某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你們！」
「切，你們窮山溝能有什麼好吃的？」於扶羅諷刺道，「去你們那裡不出兩天，我匈奴戰馬都得被你們偷去吃了。」
「愛去不去。」張燕恥笑道，「離開我們，你還真就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
郭太陷入沉思，他自然是不會帶著兵馬去投靠張燕的，那樣就幾乎把前途交到了對方手中。
就現在而言，黑山軍數量已經超過了白波軍，如果再遷到黑山，白波軍就徹底被對方吞併了，沒準到時候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唉……別吵這些沒用的了，還是商量商量眼前的局勢吧。」郭太長嘆了一聲道。
張燕和呼廚泉也陷入沉默。
如今的局勢是，打，對他們不利，守，對他們更不利，他們本來想的是孤注一擲拿下皇帝，但是現在看來，太難了。
而且對他們這種後援補給不足的義軍來說，冬天作戰那就更難了。
……
雒陽，蹇府。
蹇碩接過潘隱遞過來的信，那是他給孫堅請功的表奏，想要讓孫堅任荊州刺史。
接過來打開一看，便看到了劉明在上面寫的那些字跡，說孫堅擅殺荊州刺史、南陽太守，朝臣多有彈劾，要求派孫堅趁著董卓撤走，出兵收復弘農郡，將功補過，否則不好向天下交待，只能治罪於他。
蹇碩氣得抓住奏表三下兩下撕得粉碎，扔到地上，怒道：「本將軍只是告訴他一聲，真以為是要你拿主意？」
潘隱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雖然早聽說蹇碩與陛下不和，甚至劫持陛下，但是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直接了當地目無君上。
蹇碩也覺得在外人面前如此表露出自己與皇帝的矛盾來不太好，便強壓怒火，問道：「陛下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陛下說這些年荒蕪政事，一切混亂都是陛下欠下的債，他在外征戰，挽救百姓於危亡，乃是在還債。」潘隱複述著劉明的話，道，「陛下還說如果陛下都不為這江山出力，又能指望誰來出力呢？」
「他……他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他……」蹇碩強行把想要罵人的話咽了回去，感覺自己快要被憋瘋了。
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本將軍還不知道你的成色？什麼還債，什麼為江山出力，狗屁！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特麼就是找藉口不想回來，不想受本將軍的管束，真是長本事了，還敢否決本將軍的提議。
當初能繞過你把孫堅從荊州調到函谷關，現在也能不通過你把孫堅從函谷關調到荊州。
你只是個替身而已，皇帝的御璽現在還是由本將軍掌握著呢，你有什麼依仗？你唯一的依仗就是本將軍！
蹇碩輕撫自己的胸口，順了順氣，沉聲道：「陛下還有沒有說什麼？」
「陛下在眾將官面前對將軍大加讚揚，還說要給將軍加官晉爵！」潘隱急忙道。
「切，虛情假意！還有呢？」蹇碩冷笑一聲道。
「陛下還說前線作戰非常艱苦，白波軍與黑山軍已經合流，敵方人多勢眾，而朝廷一方兵微將寡，陛下與諸將隨時都可能陷入苦戰，甚至有性命之危，讓將軍務必盡力做好後勤保障……」
還沒等潘隱說完，蹇碩怒不可遏了，大聲喝道：「出去！滾出去！」
潘隱嚇得一縮脖子，轉身就走。
「慢著！」蹇碩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碎紙屑，沉聲道，「把這些垃圾都帶出去扔了！」
「遵令！」潘隱急忙彎腰收起那些碎紙，用衣襟兜著，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乒！乓！乒！乓……
身後傳來蹇碩砸東西的聲音，顯然這一刻他的內心之中已經充滿了怒火。
「敢威脅本將軍，還想讓本將軍給你做好後勤？你自己送死，不要怨我！」蹇碩一邊砸東西，一邊絮絮叨叨地罵道。
蹇碩已經明顯感覺到了，這個替身是吃准了他不願意讓對方出現意外，因而有點恃寵而驕的感覺，不聽話，使性子，甚至還與他頂牛，而且還要求他給對方做好保障！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如果你是真皇帝，那肯定沒說的，你再耍脾氣，作為宦官都得想辦法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
可你不是啊，你只是個替身！
這才幾天功夫，就忘了自己是誰了？
「看來，不得不啟用第二個計劃了。」蹇碩露出陰狠之色，自言自語道，「從今以後，一粒糧也別想從本將軍這裡發出去，有本事就自己去籌，看來有必要把皇子協接到本將軍府中來，日夜相伴，悉心教導，自己的希望就著落在此子身上了。」
「可眼下的孫堅……」蹇碩沉吟，「既然要幹大事，必須得有外臣支持，孫堅勇猛，倒是一個值得栽培的對象……」
正在這時，突然聽得院外有人說話。
院外，司徒袁隗走了進來，迎面正遇上潘隱。
「潘司馬行色匆匆這是要到哪裡？」袁隗笑道，「蹇將軍在嗎？」
「將軍在的，不過……似乎情緒不太好。」潘隱提醒道。
現在袁隗進去，多半正趕在蹇碩的氣頭上。
「哦！」袁隗沉吟一下，又不方便直接打聽，突然看到潘隱用衣襟兜著一堆碎紙，便道，「司馬兜的這是什麼？」
說著探手捏起一片來，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字。
潘隱覺得這事似乎也沒啥大不了的，調孫堅北上本身就是袁隗與蹇碩合謀而為，現在蹇碩為孫堅請功之事，讓袁隗知道也無所謂，便沒有阻止。
袁隗反正也不急著進去，便一片一片展開拼在一起，這才看明白，原來是蹇碩給孫堅請功的奏表。
事實上讓孫堅任荊州刺史還是袁隗給蹇碩的提議，蹇碩寫這樣的奏表，袁隗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但是看到上面劉明批的那行字，卻皺眉了，問道：「這是陛下寫的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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