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土山之危，六千對六萬
劉明在蓋勛、劉表等人的護衛下，率領北軍射聲營及四千步兵還在急行軍。
他們的任務只是接應張遼的騎兵，不要出現意外就好。
畢竟匈奴騎兵名揚天下，難免一場惡戰，而且還有大量白波賊相助，如果己方沒有步兵，那麼難免張遼會吃虧。
當然，兩條腿怎麼也比不過四條腿，騎兵在前方已經兵臨溫縣城下，步兵連一半的路都還沒有走完。
「陛下請看。」身邊的史阿突然提醒道。
劉明順著史阿手指的方向往東北看去，只見已經積雪的廣闊大地之上，湧出密密麻麻的無數兵馬，黑壓壓向這邊衝來，數不勝數，顯得格外醒目。
劉明急忙掏出望遠鏡觀察，也是心裡一驚，「是黑山賊！他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陛下，有賊人突襲，速速搶占前方土山。」蓋勛也發現了不對勁，憑著多年的作戰經驗，立刻作出判斷。
「全憑愛卿安排。」在具體排兵布陣的作戰安排上，劉明不插手，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搶占土山！快！」蓋勛當即下達命令，令旗連續擺動，大軍折嚮往土山上衝去。
土山不高，在行進道路的左前方，供五六千人立足問題不大。
「居高臨下、勢如破竹？」旁邊的劉表問道。
蓋勛接過望遠鏡簡單掃了幾眼，便隨著大軍緊急往土山方向奔去。邊跑邊回復道：「破竹不太可能了，先找個落腳之處，總比在平地上無倚無靠強。」
劉表臉色微紅，知道自己對兵法的了解還是有點太僵化了。
戰場瞬息萬變，很多決斷都是指揮者根據自己的經驗甚至直覺臨時作出的，哪有那麼多睜眼一條計謀，閉眼一個兵法的。
蓋勛的心情有點沉重，黑山賊仿佛蝗蟲一般，捲地而來，目測少說也得五六萬，而自己這一方才有六千人，雖說單兵作戰能力官軍是要遠超過黑山賊的，但架不住數量上的懸殊。
最關鍵的是陛下還在軍中，若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無疑就會成為千古罪人。
此時哪還有心情勢如破竹？能保住不出問題是最主要的。
土山在左前方二里地左右，本來這樣的急行軍，對步兵的體能要求極高，而且跑了這麼遠，已經不少人有了怨言，但是現在他們也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敵人蜂湧而來，求生的本能驅使他們進一步激發身體潛能，向著土山狂奔而去。
在官軍和黑山賊的大隊人馬還沒有接觸時，雙方的斥候已經交上手了，斥候都是騎兵，游離在主力隊伍的數里之外探察情況，當發現對方的的斥候時，沒啥好說的，只能將對方乾死。
零零散散的戰鬥已經開始。
「是黑山賊大渠帥張燕親自來了。」蓋勛把望遠鏡交給劉明，說道。
劉明邊跑邊用望遠鏡向黑壓壓的敵人瞅了一眼，果然看到最前方的大旗下有一員威武的漢子，黑色披風獵獵飄蕩，旗上寫著一個「張」字。
同時黑山賊的斥候已經給張燕傳回了最新情報：「啟稟大帥，朝廷的狗皇帝就在前方的軍中！」
「終於讓本帥逮著了，哈哈哈哈……」張燕一聽大喜，不由得哈哈大笑，「弟兄們，加速前進，捉拿狗皇帝！」
「捉拿狗皇帝！」
「捉拿狗皇帝！」
黑山賊的氣勢為之一震，聲震曠野，行軍速度再次提升，山呼海嘯般便撲了過來。
劉明也聽到了黑山賊的叫聲，不由得暗叫晦氣，為了行軍方便，朕已經撤去了黃羅傘蓋等儀仗之物，敵人怎麼還知道朕在軍中？
他隨即注意到自己的裝束，金盔金甲，連紅色披風都鑲著金邊，馬具、佩劍上也是鑲金佩玉，一看就高貴不凡，雖然沒有儀仗，但是在眾星捧月般的陣勢中，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來的。
官軍很快湧上土山。
「快快快！列陣！」蓋勛氣喘吁吁道，此時黑山賊幾乎是銜尾而至，距離他們也就是一里左右了，五百米，瞬息即至。
「刀盾兵在前！」蓋勛繼續大喊，身邊的傳令官不斷擺動令旗，緊急指揮布陣，好在平日裡官軍經常練習這種防禦陣型，倒也不至於出現混亂，或者茫然不知所措的情況。
「射聲營準備！」劉表也急吼吼地喊道，「呈迎戰狀態擺開，連弩在前，硬弩次之，弓箭在後……」
射聲營的弓弩手於是迅速行動起來，先將用於發射連弩的木架準備好，快速用絞盤拉開弩弦，安裝長箭……
「長矛兵上前，保護弓箭兵！」蓋勛大聲道。
官軍仿佛一架精密的機器，各個部件快速配合，布置陣勢，看得劉明也驚嘆不已。
這時劉明已經與蓋勛來到山頂的帥旗之處。
帥旗高高飄揚，這便是軍隊的指揮中樞，也是軍膽所在，帥旗不倒，便士氣不泄。
還沒等劉明找地方坐下喘口氣，黑山賊就追殺過來，仿佛巨浪一般，直撲山腳的官軍。
官軍也是剛剛穩住陣腳，可以說連氣都沒喘勻呢，黑山賊就到了。
「活捉狗皇帝！」
「活捉狗皇帝！」
……
吶喊聲此起彼伏，將黑山賊的氣勢提升到了極限。
劉表文文爾雅的臉上，露出狠厲之色，將令旗高高舉起，然後用力揮下，大聲道：「弓箭手，放！」
嗡！
上千支長箭從半山腰騰空而起，像是突然驚起的鳥群，遮住了半邊天空，向著山下的黑山賊人群拋射而下。
因為站得高，所以射得更遠。
嗖嗖嗖嗖……
噗噗噗噗……
利器破空之聲，金屬入體之聲密集地交織響起，聽得人頭皮發麻。
黑山賊根本沒有有效的防禦，頓時被清空一大片。
但是他們知道這座並不算險峻的土山上，有著他們做夢都想殺掉的狗皇帝，因此奮不顧身，繼續往前衝去。
突然，官軍前排的刀盾兵齊齊蹲下，露出了身後已經安裝停當的大型連弩。
「連弩，放！」劉表令旗一擺，大喝一聲。
數十架連弩齊發，每架同時發射五支巨箭，每支箭足有半丈長短，黑壓壓刺破蒼穹落入黑山賊眾之中。
因為箭矢長且推力大，面對人員相對密集的黑山賊，至少有半數箭矢一次射穿兩人，殺傷力遠超普通箭矢。
這是射聲營威力最大的大殺器，不但殺敵如割草，而且那慘烈的場面能夠極大地震懾敵膽。
衝鋒在前的黑山賊氣勢為之一滯，但是後面的不知道什麼情況，還在不斷地往前沖，前面就是想要立住腳也不可能，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往上沖。
「硬弩，放！」劉表再次發出命令。
早已準備好的硬弩兵扣動機關，弩箭仿佛狂風一般席捲而過，一大批黑山賊應聲而倒。
而此時弓箭手已經再次搭箭扣弦，弓拉滿月，箭矢再次從半山腰騰空而起……
「自由射擊！」劉表喊道。
此時就是考驗單兵素質的時候了，射速快慢、力量大小由單兵自由發揮。
齊射的殺傷力、威懾力自然更強，但是當敵人已經衝到近前，就根本來不及組織齊射了，而是各憑本事殺敵。
黑山賊眼瞅著官軍就在面前，但就是沖不上去，在密集的箭矢打擊之下，一波波倒下，又一波波衝上去，但仍然避免不了被射殺的結局。
張燕氣得眼珠子圓睜，雙眼都充血了，他占據黑山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打這麼難打的仗，將手中刀一擺，大聲道：「包圍土山，四面進攻，本帥不信他能有多少弓箭兵！」
於是各大渠帥、小帥，紛紛帶著麾下人馬沿山腳包抄過去。
不愧是能當統帥的人物，眼光就是不一樣。
為了提高打擊效果，劉表的射聲營只是布置在了正面，其他地方別說弓箭兵，就是步兵布置得也相對比較薄弱，畢竟總共才只有六千人。
而黑山賊則足有六萬人，足夠將整座山圍起來，四面進攻。
山頂之上，就連不通兵法的劉明也看出不妙來了。
蓋勛急忙揮動令旗，一道道命令傳下去，調動本就不多的步兵四周防禦。
於是，最為慘烈血腥的白刃戰開始了。
在這種以命換命的拼殺中，官軍數量少的劣勢很快便體現了出來。
即便你能一打二甚至一打三，那又如何？敵人是你的十倍，況且他們一聽說狗皇帝就在山上，一個個血灌瞳仁、氣沖頭頂，拼了命往上沖。
真應了那句話，拼了一身剮，也要把皇帝拉下馬！
劉明皺眉，從這些本來戰力平平的黑山賊身上迸發出來的強大殺意，他可以看出來，這個天下對靈帝的恨意、對朝廷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點，整個江山處於搖搖欲墜甚至一觸即倒的危險境地。
然而，那些世家豪紳以及朝堂諸公，仍然我行我素，而不思拯救良策。
而被逼得無路可走的老百姓選擇的便是造反。
張燕一看從其他地方取得了突破，不由得大喜，當即命令道：「正面改為佯攻，重點進攻兩翼和後山！」
於是立刻有大批黑山賊被增派到土山的兩側甚至山後加強進攻。
正在這時，有探馬來報：「大帥，大事不好，官軍騎兵在溫縣擊敗了匈奴騎兵，殺散白波軍。」
「啊？！這麼快？！」張燕吃了一驚，「然後呢？此刻官軍騎兵何在？」
「去追擊匈奴騎兵去了！」探馬回稟道。
「再探！」
張燕看了看土山上的帥旗，又望了望溫縣方向，將牙關一咬，高聲命令道：「擂鼓！擂鼓！誰能捉住狗皇帝，我們就擁戴誰當皇帝！」
只要拿下這座土山，將皇帝控制在手，那麼即便官軍的騎兵來了也不能將他如之奈何。
傳令官打馬繞著土山奔跑，不斷高聲宣布這道獎勵命令。
此令一下，這可了不得了，本來就滿懷恨意的黑山賊頓時像是又打了一劑雞血強心針一般，嗷嗷喊叫著向山上衝去。
誰都覺得，今天他有可能當皇帝，都覺得自己是改寫歷史之人，都想第一個衝上山頭！
防禦的壓力頓時倍增。
這批官軍與農民軍交手次數不少，但往往農民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甚至他們在心裡上已經有了一種優越感。
但是此刻，幾乎是一剎那，官軍就覺得抵擋不住了，正面的還好，畢竟黑山賊是佯攻，其他三面的官軍不得不邊打邊往山上撤去。
蓋勛急得滿頭冒汗，「陛下，快換上普通士卒衣甲，老臣護您殺出去吧！」
劉明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道：「不急，再堅持片刻，文遠已經擊退匈奴騎兵，相信很快就會發現這裡的戰事，會折返回來救援的。」
蓋勛無奈，現在這種狀況想要殺出去也是勢比登天還難，到處都是黑山賊，官軍已經退守到山腰以上了。
「頂住！一定要頂住！」蓋勛大聲喊道，「朝廷的騎兵已經擊退匈奴兵，正在回來救援的路上，再堅持片刻援軍就到了！頂住！」
劉明靈機一動，道：「大家一齊喊，騎兵援軍到了，黑山賊必敗！」
「騎兵援軍到了，黑山賊必敗！」
「騎兵援軍到了，黑山賊必敗！」
……
剛開始是山頂眾人在喊，很快全山都在喊，黑山賊的攻勢明顯弱了下來，眾人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特別是幾個領軍的渠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官軍的騎兵有多厲害，他們是親眼目睹的，如果騎兵來援，那麼就說明他們已經擊敗了強大的匈奴騎兵！
這樣一支強兵攻擊我們黑山軍……
眾人心裡都沒底。
劉明對身邊的何曼、史阿說道，「你們兩個別在這裡呆著了，也到前面頂一陣。」
「微臣要護在陛下身邊！」史阿堅定地道，「決不能讓陛下有任何閃失！」
「傻小子！」劉明笑道，「如果伱們能把黑山賊擋在前面，他們不衝上來，朕如何會有閃失？去吧！」
兩人想了想，覺得陛下言之有理。
「陛下當心！」兩人立刻衝到半山腰幫助防守，與黑山賊激烈廝殺起來。
他二人都是江湖出身，在江湖上單打獨鬥的機會不少，但是這種大規模的戰鬥就太少了，可以說根本沒有，讓他們參與一下實戰，也是對他們的歷練。
當然，若不是萬不得已，劉是也不會將自己的親衛派出去禦敵。
劉明再次拿起望遠鏡，鏡頭裡依然沒有張遼騎兵的身影。
心說這個愣頭青，只顧前方殺敵，不管朕在後邊生死了。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激戰中的張遼，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後面遇險，正常情況，只要前面的主戰部隊取勝，後面負責接應的部隊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而這次，偏偏半路殺出一群黑山賊。
「咦……」劉明突然發現有一支部隊出現在視野之中，正在向這裡快速移動。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