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奇怪的號角聲
卻說白波軍將領李樂率軍萬餘人，猛攻河內郡治懷縣，但是連攻數日不克。
只因為守城的是河內郡尉方悅。
方悅雖然年紀不大，但已是河內名將，一桿點鋼槍神出鬼沒，可以說是打遍河內無敵手。
只是由於兵力懸殊，加之白波軍來得突然，面對李樂大軍的圍攻，只能防守懷縣不失，根本無力反擊。
李樂也暗自著急，明明城內只有三千多人，自己上萬人日夜攻打，愣是攻不下來，自白波谷起義以來，第一次遇到這麼難啃的硬骨頭。
關鍵是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再拿不下這座城，他們這一大幫子人吃什麼？
其實此刻的方悅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城內糧草、箭矢即將耗盡，將靠近城牆的老百姓家的房梁全部拆下來當滾木禦敵，但也已經用光了。
「再不來救兵恐怕就完了。」方悅望著黃河那邊雒陽的方向，喃喃自語，內心之中充滿無限悲涼。
回頭看了看城內神色慌亂、面有菜色的百姓，心中很不是滋味——沒有守護好這一方百姓，是我這個郡尉的失職啊。
白波軍在城外緩緩聚攏，又一次攻城在醞釀之中，對他們而言，郡治所在地絕對是個相對富足之地，能不能過個好的冬天，就看能不能拿下懷縣了。
李樂抹了一把已經開裂的嘴唇，將寶劍向前一指，大聲道：「弟兄們，沖啊，成敗與否在此一舉，破城之後，城內的女人、糧食、金錢，隨便取用！」
「殺啊！」白波軍仿佛打了雞血一般，扛起攻城雲梯，潮水般向懷縣城牆衝去。
方悅苦笑，恐怕這是最後一哆嗦了，方某也算河內名將，死也要轟轟烈烈，名震天下，當即奮起餘勇，將鐵槍往空中一舉，大聲喝道：「人在城在，城亡人亡，決不能讓賊匪糟蹋懷城。」
在他身邊圍攏的都是這幾年始終跟隨左右的親信精銳，此刻也一個個露出決絕之色。
「誓與縣城共存亡！」
「死戰不退！」
眼看著白波賊就要衝到城下了，突然一個親兵喊道：「都尉請看！」
方悅順著親兵的手指向前看去，只見一條黑線出現在地平線上，正快速向這邊移動。
緊接著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聲音越來越清晰，他們在城牆上似乎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顫。
「好像是騎兵！」親兵疑惑地道，「不知道是敵是友，如果是白波賊的援軍，那我們就必死無疑了。」
「白波軍沒有騎兵。」方悅面色凝重地道，「不過，據說他們與南匈奴勾結在一起。」
這句話一出口，眾軍士的心情都降到了谷底。
城下正準備攻城的白波軍顯然也感受到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震撼，紛紛駐足回頭，一看究竟。
李樂眉頭微皺，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是知道皇帝御駕親征河內的，當然也知道楊奉、韓暹兩人要在黃河邊設伏，半渡而擊狗皇帝。
但這是里突然跑出一支騎兵是怎麼回事？白波軍本身是沒有這麼富裕的裝備的。
難道是郭太首領聽說我們進軍不順利，派匈奴騎兵前來幫忙？
困境之中，誰都希望那個意外是驚喜，而不是意外變故。
他直接就排除了皇帝打退楊、韓二人的可能性，至於皇帝還奪取一座縣城，那就更加不可能發生了，進入河內的白波軍足有六萬餘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敗績？
然而，隨著騎兵越來越近，旗番招展映入眼瞼的時候，李樂終於看清楚了。
「是狗皇帝的援兵，他們人不多，快分兵擋下！」李樂大喝一聲，讓兩名部屬分出三千人來想要擋下騎兵。
眼看著這麼肥的一座城就要到手了，李樂自然不願意放棄。
但是，冰冷的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還沒等他的部屬將三千步卒整頓起來，呂布就帶著騎兵衝到了近前。
仿佛一支標槍刺入麥垛一般，毫無阻礙。
那標槍的槍尖便是呂布，方天畫戟寒光閃閃，紅色披風獵獵飄蕩，直接便闖入白波軍陣營。
大戟舞動之下，人頭滾動，殘肢亂飛，白波軍手中的那些劣質兵器幾乎一觸即斷，根本無人能夠擋下他的鋒芒。
劈波斬浪一般沖了過來，那波浪便是白波軍的一具具屍體，有的被挑到高空，有的被斬於當場。
越騎營如狂風掃落葉，捲地而來，摧毀前進道路上和一切障礙，戰場，一瞬間變成了血色屠戮場。
「是官軍，哈哈哈哈……援軍終於到了！」城頭之上，方悅看清了朱儁、呂布所率騎兵的旗號，心頭大喜，哈哈大笑。
守軍們也是仿佛黑夜之中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一個個激動得手舞足蹈，一名親信直接抱住了方悅，差點把他擠得丟到城下去。
「別發瘋了！」方悅大聲叫道，「快整頓兵馬，隨方某殺出城去，裡應外合，殺敵立功！」
眾將士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下城，組織起尚自能夠野戰的一千人左右的隊伍，打開城門沖了出去。
出城之後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那支騎兵雖然只有一千五百多人，但是個個都生龍活虎，闖入白波軍便大開殺戒，如入無人之境。眨眼間便衝到了城門前。
呂布殺到城下，只見一員提著鋼槍的武將，正帶領一千多盔歪甲斜的郡兵在這裡發呆，心中既是好氣又是好笑，大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殺敵啊！」
方悅這才反應過來，一抱拳道：「多謝將軍救援！」
然後把大槍往空中一招，大喝道：「弟兄們，報仇的時候到了，殺！」
帶領一千郡兵便沖了過去，見人就殺，倒也勇猛異常。
這些郡兵雖然已經十分疲憊，但是現在有了援兵，這幾天憋屈的一口惡氣終於可以出來了，於是士氣重振，追著白波殘軍一通趕殺。
說實話，李樂自起義以來，從來沒與騎兵正面對戰過，這一下就把他打懵了。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明明只有不到兩千人，本將軍可是有一萬人的啊！
他很快發現一個讓他無比痛苦的事實：白波軍根本就無法擋住這支騎兵！
「快撤！這狗城不要了！」李樂見勢不妙，大喝一聲，自己先調頭跑了。
白波軍頓時兵敗如山倒，潮水般退走。
但畢竟是步卒，兩條腿怎麼也跑不過四條腿，呂布帶著騎兵仿佛趕羊群一樣，銜尾追殺，肆意殺戮，簡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白波軍這幾天連續攻城，也是疲憊之師，哪能擋得住呂布和越騎營騎兵？別說抵擋了，連逃都逃不掉。
朱儁也是長出一口氣，他感覺自己還是低估呂布了，這個風一樣的男人搭配上一支強力騎兵，簡直就是戰場上的生命收割機。
朱儁已經上了年紀，沒法像呂布一樣騎著馬嘎嘎亂殺了，便被懷縣留守官員迎接進城，登上城頭，俯看戰場，感覺心曠神怡。
有這樣勇猛的武將，這樣精銳的士卒，等閒反賊根本就難成大氣候。
當然，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已經開始表現出勤政苗頭了，他們一直覺得陛下其實挺聰明的，只是一直沒把聰明用到正經地方。
一旦他認真起來，專注於朝政，乃至軍事，那麼大漢再次中興也不是夢想。
作為朝中老臣，這幾年來，他們沒有一天不希望皇帝勤於政事的，但是靈帝卻一直沉緬於酒色玩樂，朝政在十常侍的把控下烏煙瘴氣，國力日漸衰退。
而現在的陛下，他終于振作起來了。也讓他看到了希望。
正在感嘆之際，突然隱約聽到似乎有牛角號的聲音響起。
戰場上比較混亂，起初朱儁並示在意，但是這種號聲卻越來越清晰，朱儁凝眸向北望去，只見遙遠的山坡上，似乎有大片黑點正在快速移動。
如果有陛下的望遠神器在此，肯定能夠看得明白，山坡上到底是什麼，是人還是牛羊？
不對，放牛放羊哪有吹牛角號的？
久經戰陣考驗的朱儁立刻感覺不對勁，「傳我命令，鳴金收兵！」
「使君，我軍正在趁勝追擊……」一位官員想要勸阻。
朱儁把眼珠子一瞪，大喝道：「鳴金收兵！傳令呂布在城外紮營，以防敵襲！」
他久在軍中統帥，因而習慣性地便發號起施令來。
鳴金聲瞬間便在戰場上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聞鼓而進，聞金而退，這是戰場最基本的軍令。
呂布殺得興起，突然聽到鳴金撤退的命令，不由得心中詫異，但是無可奈何，只得收攏兵馬往縣城方向靠攏。
這是一名傳令兵急馳過來，道：「啟稟呂都尉，朱使君有令，呂都尉率騎兵在城外紮營，以防敵襲！」
朱儁傳令？
呂布心中老大不痛快。
你給我壓陣沒問題，鳴金收兵也可以，但是你有什麼資格對我發號施令？即便你白頭髮多一些，不過也就是個太守而已，而我呂布則是陛下的寵將，焉能受伱擺布？
正在心中不爽之時，呂布也聽到了越來越清晰的號角號，回頭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