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無論是將屍體馬革裹屍的帶回來，還是將屍體火化，將骨灰帶回來，亦或是長埋青山，還是永留他鄉，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漢家的將士們，卻沒有一個人退縮，也沒有一個人畏懼，依舊在衝鋒。
這一點，從這些千古流傳下來的詩篇中就能看得出來。
家有戰事，屍首尚能返。
外有戰事，屍首如何返？
眼前這些戰死的士兵，已經是萬幸了。
可，白髮人送黑髮人，終究是人間慘劇啊！
江塵自認不是神仙，沒辦法在沒有傷亡的情況下，獲得勝利，於是便有了這樣一處所在。
他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一眨不眨的看著。
大人們在拆孩子們的鎧甲，為什麼說是拆？
鎧甲都已經被鮮血浸透，與血肉粘黏在一起。
大爺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用小刀慢慢的剝開，拆除。
大爺強忍著不去想，眼前這個鄰居家的孩子，當年因為被爹娘揍了一頓，然後逃到自己家裡避難的場景。
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腦海里，浮現出眼前那個可惡的小毛賊，偷走他家的雞蛋的場景。
他強忍著，不去回憶，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是如何讓他咬牙切齒的。
他不能流淚，因為淚水會模糊他的眼睛，他的手會顫抖。
那樣的話，這孩子身上的傷痕就可能會更多。
雖然，他已經不知道了。
雖然，就算是拿著針扎他，他也不會動彈了。
破碎的鎧甲、沾滿了泥土和血跡胡亂的掉落在地。
大娘端來了熱水，兩位老人幫這孩子清洗身體，讓他瀟灑體面的走了。
嗚嗚！
「臭小子啊，你爹娘要是知道了，得多痛心啊！」
「我讓你平日裡好好練功，你就是不聽！你怎麼就是不聽啊！！」
江塵看著眼前這跟他年齡相仿的少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佇立良久，他才終於走了進去。
「兒啊！」
「爹再給你洗個澡。」
「臭小子啊，你還要不要臉了？」
「你都二十多了，還要爹給你洗澡啊？」
「起來啊，快起來啊！」
一名穿著華貴的中年人，是當地的富商，正給自己的孩子沐浴。
確實不像話啊，都二十多了，還讓他爹給他洗澡？
「老牛、老牛，能不能把這件鎧甲修好，明天早上再還給我？」
這中年富商一把拉住正在取回鎧甲的牛師傅，哀求道。
「老高！」
老牛低聲道。
「你家是府兵軍戶，既然你的兒子繼承了你的府兵位置，你就可以不用去當兵了。」
「不行啊！」
「你這都多少年沒練過功了？「
放屁！
「我可從沒落下武功，勞資很厲害的。」
牛師傅看著他那圓滾滾的肚子，說道：「你這肚子都這麼大了，還叫沒落下武功？」
「我還有兒子，可以繼承的我的生意。」
「我希望你能明白，作為一個退伍老兵的心意，我要披上我兒子的鎧甲，拿上我兒子的長槍，再次踏上戰場。我要把這幫該死的胡雜送下去給我兒陪葬！」
牛師傅點頭道：「行，那我就連夜幫你修好，你的身體，還得加點料才穿得上啊。「
「多謝。」
說完，幾個人就垂頭喪氣的走了。
江塵上前一步，對著老高說道：「高叔，您」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攔住他？
我鄯州，還不到要你們拼命的時候！
自己應該阻止他。
可是，如果他真的阻止了，那就是對一個老兵的辜負，也會讓這位老兵後悔一輩子。
「你能不能留在指揮部？」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出了一個比較好的理由。
「將軍，讓我回到我兒的崗位上吧。」老高拱手道。
江塵愣了半響，終究還是拱了拱手，道：「好，那你一定要好好的，看著吐谷渾覆滅的那一天。」
老高哈哈一笑，笑道：「好，我答應你。」
「將軍，您覺得這件事，陛下會不會知道嗎？」
江塵一怔，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滿臉疲憊的大爺大娘們，他們似乎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這讓他怎麼接？
他在朝堂上的聲望，簡直堪比一塊臭豆腐還臭！
不會有人去給他報功，也不會有人將鄯州城軍的軍功報上去。
後世的所有人都只會記得，大唐遠征吐谷渾，斬殺了敵國二十萬大軍。
沒有人會知道當年鄯州城內發生過的一切……
當然，江塵也清楚，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帝王的敬仰，是他這種穿越過來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但大夥總是希望，皇上能誇他們一句吧！
哪怕只說一聲『鄯州的人都是好樣的』，就算他們戰死沙場，為國家而死，他們也無怨無悔。
「會的!」
「皇上，一定會知道我們鄯州百姓的功績的！」
忽然，一個十分有力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只見被鄯州人稱之為「大財女」李麗質，和她的父親，老李。
正在依次為那些戰死的將士們蓋上白布。
老李斬釘截鐵地說：「各位不用擔心，到時李大將軍一定會把這裡的事情匯報上去，讓皇帝知道。「
「我是李大將軍的族弟，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嗚嗚！
眾人一時間又是哭，又是笑。
哭，是一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笑，是一種驕傲，一種慰藉！
夜幕降臨！
江塵一個人端著一壇美酒，坐在田地里，小口小口地喝著。
「吳用，敵人現在在做什麼？」
吳用抱拳道：「他們打著黑白旗，正在戰場上收拾屍體。」
呼！
江塵猛地將手中的酒罈摔在了地上，雙目赤紅，宛若惡魔。
「放箭!」
「給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收屍？！他們也配！？」
「若是距離不夠，就用三弓強弩，給我全部射殺！一個不留！！！」
江塵一聲令下，不管是新來的老李，還是和吳用打過交道的，甚至是對江塵十分尊敬的兩位縣令，都是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哪怕是每次江塵在和李世民爭吵的時候，站在江塵這邊的李麗質，此時也用同樣詫異的目光看向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