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世界就這樣靜止。【,google搜尋】
郁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一臉恍惚地看了看左右。
一切景物與人類都一動不動,圓滾滾的黑白棋子、本該隨風飄動的花圈挽帶、恰好飛掠過門口的小鳥……全都定格在這一瞬。
陷在震驚中的郁白,下意識伸手戳了一下嚴璟的腦門。
保持著興奮傻笑的嚴璟像真人蠟像一般毫無反應,眼神中凝結著清澈的愚蠢, 皮膚仍散發著正常的人類體溫, 會隨著他戳的動作微微陷下去。
時間真的停住了。
……其實他要的不是這種停下來。
能讓周圍的騷動平息就行,但這實在平息得有點過於徹底。
而且。
郁白重新望向那雙闊別一整晚的灰藍眼眸, 果然看見了那裡面漾開的歉意。
所以他反射性開口:「我不是在對你生氣。」
這傢伙肯定以為自己臉上的惱怒是因為他。
「你來得……不快也不慢, 剛剛好。」
雖然他主觀上覺得是有點慢, 但客觀上確實又不慢,畢竟只是五分鐘而已。
郁白說得很小聲,但在此刻極致安靜的空間裡,依然格外清晰。
聞言,謝無昉似乎放下心來, 向他走近一點, 問:「那你為什麼生氣?」
「因為追——咳, 沒什麼, 不重要。」
郁白及時地收了聲, 改口問他:「他們應該聽不見我們的對話吧?」
「聽不見。」謝無昉說,「他們的時間暫停了。」
不僅是殯儀館裡面,郁白感覺外面的世界好像也沒了動靜。
「你是把整個世界都暫停了嗎?」
「嗯。」男人的語氣很尋常, 「這個星球上的一切都靜止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除了你。」
……不要把這種反科學反人類的事說得這麼平常啊!!
而且,這傢伙果然是來自更高維度的外星人。
希望他不是真的來入侵地球的。
郁白心情複雜地問:「這樣做會有後遺症嗎?」
應該不會再引起時間循環之類的怪事吧?
「如果只是短暫停止的話,不會有後遺症。」
他有點擔心:「短暫是有多短?」
「我不太確定。」謝無昉認真地想了想人類的計時方式, 「……幾百年?」
郁白默默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還以為會是幾秒鐘之類的答案, 已經開始提前擔心後面會發生什麼奇怪的後遺症了。
結果是幾百年??
這可真是太短了!
他恍惚地說:「倒也不用停這麼久。」
謝無昉輕輕頷首:「那要現在恢復時間流動嗎?」
「等一下!」
緊接著, 在這個可以趁機為所欲為、只有他一個人類能活動的靜止世界裡,郁白一共做了兩件事。
站在景色哀切的殯儀館裡,他先是緊緊盯著謝無昉,有些忐忑地問:「你能讓人死而復生嗎?」
他怕對方理解不了,又解釋道:「就是讓已經死去的人類,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可男人很快語帶抱歉地說:「死去的生命已經不在這裡了。」
郁白便不算太沮喪地應了一聲,垂下眼眸,轉頭去找東西。
他從小時候起就經常和嚴璟來這裡玩,所以熟門熟路地摸進了工作人員的休息間,找到一塊乾淨的新毛巾。
然後,郁白回到一動不動的嚴璟旁邊,將毛巾裹成團塞進他正張開的嘴裡,又泄憤似地捶了他一拳,才對謝無昉道:「能不能先單獨讓他恢復正常?」
「好。」
下一秒,原本如蠟像般定住的嚴璟重新動了起來。
憑著剛才的本能慣性,他還在繼續說話,五個字的爛梗才說出一個追字,剩下的變成了含混的嗚嗚聲:「唔唔唔唔!」
一旁的郁白頓時鬆了口氣。
嘴巴里莫名被塞了塊毛巾的嚴璟一臉懵逼,驟然驚慌失措地望過來,向他求助:「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別唔了。」郁白冷酷地打斷他,「你的手又沒被綁住,自己把毛巾拿下來。」
嚴璟愣了愣,低頭看到自己活動自如的雙手。
「……哦,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他捏著這塊從嘴裡拿出來的毛巾,匪夷所思道:「不是,我嘴巴里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塊毛巾啊?」
郁白面無表情:「因為連老天都聽不下去你的爛梗。」
「什麼鬼,對了,你剛才朝那邊喊了一句啥呀?話說我怎麼感覺自己好像被打了一拳,身上有點痛哎……他們為什麼都僵在那裡不動——」
嚴璟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周圍的異樣,瞬間目瞪口呆。
「我草,這個世界出bug了?!」
人與物都完全靜止的殯儀館裡,好像只有他和小白可以動。
……還有對面那個藍眼睛的男人,正用一種靜靜的目光朝他望過來。
那是一種冰冷美麗,仿佛並不屬於人間的灰藍色。
嚴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猛地後撤一大步,非常熟練地縮到了郁白身後。
回想起一周前看到爆炸廚房被奇異復原的超自然景象,哪怕他再笨,也能猜到此刻周圍的異狀,絕對跟小白的這個神秘鄰居脫不了干係。
空間還原、時間靜止……好恐怖的能力。
所以果然是高維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嗎?!
他胡思亂想的同時,身材正常偏瘦的郁白並不能完全擋住一身肌肉的健身教練,畫面再次變得有點鬼畜。
在這個時空里,本來應該屬於最為強壯的那批人類的嚴璟,兩次看到謝無昉,兩次都是這個反應。
郁白忍不住捂了捂臉。
……有點丟人。
簡直丟了全人類的臉!
於是他向後側眸,順帶著報復道:「我記得你上次好像說,他一看就沒你練得好,你一拳能打他十個。」
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謝無昉,似乎聽懂了郁白話里的那個他指的是誰,聲音平靜地問:「我嗎?」
「啊不不不!我沒說過!」
嚴璟雙腿一軟,大腦難得開始飛速運轉,面對健身房會員時的殷勤諂媚張口就來:「哥,絕對沒有這回事!你信我!對了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啊哥!」
「……」
謝無昉顯然有些驚詫於人類的變臉速度,微微一頓,還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謝無昉。」
求生欲爆棚的嚴璟十分上道,連忙把剛才郁白撿棋子時隨手放到地上的黑色小盒捧起來,雙手供給對面可怕的非人類存在。
「好的謝哥!哪陣風把你吹來了,是不是來接完蛋回家——」
郁白實在看不下去了,把小盒奪過來,打斷道:「他叫嚴璟,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雖然他現在特別不想承認這一點。
任何一次他介紹這兩個人認識的循環,都比不上此刻在全球靜止的情況下互通姓名來得震撼人心。
……也全都不如這一次來得丟人。
對面的男人聞言,若有所思道:「最好的朋友?」
郁白本能般地又想給他解釋,但忽然有點拿不準這句反問里的重點是什麼。
是最好,還是朋友?
他不知道怎麼解釋比較好,索性換了個話題:「對了,我叫郁白,憂鬱的郁——」
在這個時空里,他們始終沒有交換過姓名,雖然在完蛋發生異變之後,謝無昉說過覺得他很熟悉,但並沒有具體的記憶……
可沒等他說完,謝無昉竟輕聲接了下去:「白色的白。」
郁白愣住。
在他露出震驚加慌亂的表情之前,謝無昉很及時地補充道:「我沒有想起來具體的事,只是覺得這句話很熟悉。」
自從意外發現了謝無昉討厭白色之後,郁白在每次相遇時的自我介紹都是這麼說的。
……白字最常見的詞組就是白色嘛。
所以,在循環世界裡,他和謝無昉認識了多少次,就幾乎說過了多少遍這句話。
沒等他開口,穿著白襯衫的藍眼睛男人又忽然說:「我不討厭白色。」
這是回應昨晚郁白把他推出門時說的那段話。
一旁的嚴璟完全聽不懂兩人的這段對話,格外安靜地蹲在地上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睜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平心而論,他覺得謝哥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上去有一點像是在撒謊。
咳,只是一點點而已啦。
但是,小白在聽到這句明明很平常的話後,居然再一次臉紅了!
他天生膚色就白,又常常宅在家裡不出門,皮膚是放在人群里極為出挑的冷白色,再加上發色與眸色也偏淡,整個人有種清清淡淡的透明感,所以哪怕只是頰邊浮現一點點紅,都會很明顯。
……這裡真的不熱啊!
嚴璟困惑且無聲地撓撓頭。
瞬間羞恥心爆炸的郁白則非常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打開手中還在隱隱透出熱意的小盒:「啊,那個,我們來研究一下完蛋吧。」
「完蛋?」
郁白嘗試糊弄過去:「就是你送我的那個禮物,我給它起了名字……今天帶它出來逛逛。」
隨著他的動作,謝無昉看到了盛在盒子裡的藍色小球。
陡然得知小球真正來歷的嚴璟大為震撼,並對小白離譜的謊言表示譴責,當然他不敢說話,只是默默伸長耳朵。
郁白繼續說:「但是剛才發生了意外,那邊本來應該焚燒的遺體,怎麼也點不著火,而同一時間,完蛋變得很熱,就像把爐子裡的火偷走了一樣。」
「我記得你說過,這個球只能使用一次,為什麼它會變熱?是把火也吸進來保存了嗎?」
郁白本想把完蛋遞過去讓他仔細看,謝無昉卻沒有伸手接。
他灰藍的眼眸凝視著小球表面隱隱流動的濃郁藍色,片刻後,低聲道:「我不能拿它,它在排斥我。」
郁白聞言頓感愕然,偷聽的嚴璟也震驚地看過來。
完蛋不會真的有生命吧?!
郁白怔怔地問:「你不是說,它只是個可以將東西保存到很久以後的儲存器嗎?」
「嗯,但它似乎保存了一些很特殊的東西,所以發生了不尋常的變化。」
「我之前沒有見過這種情況……需要時間來確定。」
謝無昉說著,目光淡淡地掃過周圍的一切景色,包括正在專心偷聽的嚴璟。
下一秒,蹲在地上瞪圓眼睛的嚴璟再次成了凝固的蠟像。
於是,偌大的定格世界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是鮮活的。
郁白錯愕之餘,聽見眼前的男人忽然說:「你在躲我。」
……被看出來了。
昨晚他謊稱要睡覺把人趕走,結果轉頭就出了門,至今沒有回去過。
這麼拙劣的藉口顯然沒瞞過隔壁那個聰明的傢伙。
一片寂靜中,謝無昉認真地問他:「是因為在別的時空里,我對你做了什麼嗎?」
他仿佛已經提前準備好了道歉,為了暫時不得而知的那個躲避原因。
郁白下意識地移開與他對視的目光,小聲道:「……沒有。」
非要說的話,是他對謝無昉做了什麼才對。
可與他帶著怯意的迴避不同,近在咫尺的男人卻始終很坦然。
他得到了答案,便又繼續語氣尋常地問下去。
唯一的聲音流淌在靜悄悄的藍色世界裡。
「那你今天會回家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紅包~
完蛋味親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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