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並不在前線，畢竟對這裡的所有人來說，他是所有凝聚力的象徵，更是各種戰術布置的核心人員，陣前衝鋒，一次就夠了，根本沒必要每次都刀山裡來火海里去，他安安全全的活著，絕對比戰死沙場更有價值。

走之前交代過，沒有他的命令，川軍獨立團的人不要衝鋒，無關於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也無關於時機不到，只是因為，他不想自己團里的人死在這裡。

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路遠也有，事實上他也從來都不是聖人。

大狗熊王麻桿牛疙瘩他們，早已不僅僅是他的士兵，而是他的兄弟，整個團的人，也都是他的兄弟。

這些人，要麼從上海開始跟著他，要麼不遠萬里的來投奔他，猴精死在了南京，西門屠夫死在了那孤零零的小山包上，現在楊宗滿，蔡凱樂，也都死了……

這些剩下的人，他不想他們任何一個人有事。

如果一定要死，也不是死在這中牟，而是和自己的川軍獨立團的弟兄們一起戰鬥，然後死去，他覺得，那才是他們的歸宿。

可是，戰鬥到了這要命的階段，沒有人聽他的。

大狗熊衝出去了，那指導員也衝出去了，要不是王麻桿死死攔著，怕是牛疙瘩也衝出去了。

並不是大狗熊等人不怕死，只是他們都清楚，川軍獨立團這幾個字，就是金字招牌，在這要命的時候要是他們不敢衝上去，那就是在給川軍獨立團抹黑！

他們寧願死，也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證明，川軍團的人不僅僅可以打勝仗，在要命的關頭更有英勇赴死的勇氣，他們希望自己的行為，能夠感動戰場上的所有人，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們，川軍獨立團所取得的那些戰鬥的勝利絕不是僥倖得來，而是用命拼出來的！

所有的部隊，在戰場上只要敢拚命，那麼就算最終輸掉戰鬥，也絕不至於輸的很難看。

噠噠噠……

城頭上，鬼子的機槍拚命的掃射，他們竭盡全力的阻止著任何人沖向城牆。

子彈嗖嗖亂飛，手榴彈炮彈不住的在地面上炸開，泥濘的地面上泥屑飛濺如霧，大狗熊等士兵們抱著炸藥包，向前搏命狂奔！

子彈和彈片在衝鋒的士兵們前方織成了一張奪命的火網，不住的有人在血肉橫飛中，但是，那些士兵們在這一刻，早已將生死置之而度外，依舊在嗷嗷狂叫著衝鋒！

迎著漫天的炮火，一往無前！

「小鬼子，老子操.你.姥姥……」

看著這一幕幕，不知道多少士兵們淚流滿面，叫罵連天，為了尋找更好的射界朝著城頭射擊進行掩護，很多人甚至都從戰壕里竄了出來，將自己直接暴露在鬼子的槍口之下進行射擊！

那些衝鋒的士兵們可以悍不畏死，他們也絕不願意當縮頭烏龜！

「殺呀呀！」

「跟小鬼子拼啦……」

抱著炸藥包的士兵們狠狠的前沖，聲嘶力竭的吶喊著穿行在奪命的火網之中，無數的人倒下！

可奇怪的是，大狗熊，還有那指導員，甚至那些十幾名川軍獨立團的人，大多數都還活著，甚至連那個懵頭懵腦的大狗子都還活著還在向著城牆的方向前進！

而和他們一起衝鋒的士兵們，卻已經死了大半，可憐剛剛提拔為營長的毛英，手下的一個營在白天都已經死了大半，晚上這一衝鋒，他幾乎又要再次成為光桿司令了！

後方的士兵們，還有那些一起衝鋒的國.軍士兵們忍不住的會想，難道他們川軍獨立團的人真的就這麼厲害，厲害到了鬼子都要繞著他們走的程度了嗎？大家一樣的衝鋒，憑什麼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沒事，而自己這些人卻一片一片的死去？

「跟緊我們，壓低身子，別亂竄！」

大狗熊還有那指導員不住的低吼，將十幾名川軍獨立團的士兵看似分散卻又始終在目光所及之內，在他們的前方，身邊，正有不少士兵們嗷嗷咆哮著越過他們衝上前去，然後被射殺，而每每在這時，他們前進的速度，就會猛然加快！

「原來是這樣，他們在利用其餘的士兵們引開火力，自己乘機接近！」

對路遠崇拜到了極點，時時刻刻都想試試可川軍獨立團的人一起戰鬥，學習他們的作戰方式的毛英眼前一亮，然後立即照做，將自己營里僅剩的七八人稍稍收攏，開始按照大狗熊等人的戰術動作向城下逼去！

這樣的戰術動作，以同僚的生命為代價，極其可恥，可有時候，卻又不得不採用。

當然，大狗熊幾人的行動根本沒有人能注意到，除了毛英這樣的有心之人以外，畢竟現在是頭頂上飛槍子褲襠里跑手榴彈，人人都熱血上頭，那麼會注意到那麼多？

大狗熊等人，還有毛英等人，距離城牆已經越來越近，而在他們身邊，一起衝鋒的兩三百人，幾乎已經沒有活著的人了！

再也沒有人能夠替他們創造前進的機會了，而且因為他們太過突前，小鬼子的機槍，步槍子彈有針對性一般的襲來，立即就有三四人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城牆就在十幾米開外，可這十幾米的距離，簡直像是遠在天邊一般遙不可及！

毛英等人的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情，他們看向了大狗熊等人，心說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最終大家卻依舊要死在這裡了……

他們的眼裡充滿了不甘！

十幾米啊，只有短短的十幾米了卻不能過去！

「準備好了嗎？」

大狗熊雙眼血紅的低吼道，身後的七八名川軍獨立團士兵們狠狠點頭，指導員嗷的一聲前撲，士兵們飛速的並排而上，手挽手形成了人牆迎向了那些潑水一般射過來的子彈！

剎那間，血肉橫飛！

啊啊啊……

無數的子彈瞬間將幾人打成了篩子，指導員等人在凄厲的慘嚎著，卻因為他們手挽手並沒有倒下，而是艱難的繼續前行，用他們的血肉築起了長城，為後邊的人開闢了一條沖往城牆腳下的道路！

看到這幅畫面，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無數人都沒熱淚迷濛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