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轟濫炸足足一兩個小時之後，日軍的戰機終於丟光了最後一顆炸彈，打光了機槍中的最後一顆子彈，油箱里的油已經只夠返程，不得不拉伸，盤旋幾圈之後，不甘的離去。

「殺呀……」

在日軍盤旋離去的瞬間，路遠便從戰壕里跳了出來，血淋淋的短刀怒指城下，厲聲狂吼！

「殺呀呀……」

牛疙瘩王麻桿大狗熊大狗子毛英等人也厲吼著從戰壕里竄了出來，面目猙獰的咆哮著！

「弟兄們，跟老子上啊！」

張自忠商震蕭山令也跳出來在狂吼，就連龐炳勛都瘸著腿來到了戰場的中部，胳膊揮的跟風車一般，老臉上有著難見的激動和熱血澎湃，再也不負以往那般總是老謀深算的模樣。

「沖啊，乾死他們！」

前方兩道戰壕內無數的士兵們都跳出了戰壕，在嗖嗖亂飛的彈雨里像是猛虎下山一般的向著城下的日軍猛撲而去！

「八嘎，這些支那豬吃錯藥了嗎？又他媽沖，不累啊！」

日軍氣的睚眥欲裂，卻不得不重新抬起沉重的胳膊腿開槍，迎戰，渾身都在發飄，是餓的，是昨夜拉肚子給虛的，他們覺得，要是自己戰死在中牟這裡，一定不會是被支那軍給殺死的，一定是活活給累死的！

「頂住，頂住！」

各部日軍將領也在瘋狂嚎叫，對這些支那軍近乎瘋狂的進攻感到一陣陣的無力，他們感覺，這些支那軍簡直真的是想要將他們活活給拖垮，累死，可根本沒有任何的應變之策。

土肥原賢二臉色陰沉的看著這山呼海嘯一般衝鋒的畫面，看到那些支那軍不住的在彈雨里死去，更多的人撲進了戰壕之內，刀槍亂捅血濺五步，感到一陣陣的無力，他敢肯定，就算自己將整個中牟都變成了戰場，也一定撐不過三天！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祈禱第十六師團儘快能夠靠過來幫自己分擔壓力，同時希望大將閣下的援兵真的能夠神兵天降。

可是，他覺得，路遠一定不會讓這些計劃那麼輕易的實現。

一切，都只能靠天意了！

「殺呀！」

「殺呀呀……」

城內的廝殺，也到了極其慘烈的程度，楊宗滿率領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還有二三十個人渾身是血的在密密麻麻的鬼子群中向前突擊，而前方十幾米處，就是日軍的炮陣，他們能夠看到那些日軍在填彈，在成片的發射！

「沖不過去了，咱們沖不過去了……」

有士兵難民在絕望的哀嚎，他們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衝到了這裡，現在終於沖不動了，每個人，都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八嘎……」

「這些傢伙，是不是人啊……」

密密麻麻的日軍將幾十人團團包圍，目光中再也沒有了輕蔑，而是充滿了深深的敬佩，還有害怕！

足足兩三條街，這些傢伙幾百人不要命的殺過來，幾乎每一步都會留下幾具屍骸，可日軍自己的傷亡也不小，至少達到了一比一的程度！

這些日軍從未想過，在和支那人的戰鬥中會有這麼巨大的傷亡比例！

他們從這些支那人身上，看到了無與倫比的決心和勇氣，還有無所畏懼！

每個參與圍攻的日軍都忍不住的在震撼，在恐懼，他們第一次問自己，帝國真的能夠贏下這場戰爭嗎？

他們不是不想開槍射擊，可楊宗滿等人根本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總是不顧一切的向著鬼子群中鑽，糾纏在一起，以血肉的代價避免被掃射被射殺的命運，同時向著炮陣邁進！

「殺呀呀！」

有士兵再次衝擊撲上，然後四五把刺刀狠狠的捅進了那士兵的身體，那士兵的刺刀也狠狠的捅進了一名日軍的身體，雙方都在發出凄厲的慘嚎，血水噴泉一般的往外涌！

更多的士兵撲了上去，被捅翻，也將幾名日軍捅翻，再次向著炮陣的方向前進了好幾米！

楊宗滿退了退回來，刺刀狠狠的退出了一名日軍的胸口，而他身上，也多了好幾處深深的刀口，整個人像是一個破裂了的水壺一般。

他感覺自己的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飛快流失的血水不但在帶走他的生命，更在帶走他的力量，刺刀上已經布滿了裂口，已經卷刃了，他不知道自己殺死了多少日軍，他只知道，自己應該夠本了！

從上海到南京到木馬縣到這裡，曾經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報完仇，但現在，他真的覺得，自己殺的夠本了，為自己死去的兒子，為胡連長，為黑子，猴精，很多很多人都報了仇。

可他還是不甘，他們已經快衝到炮陣了，就差那麼一口氣……

啊啊啊……

身邊接二連三的響起了慘叫聲，僅剩的四五名士兵被無數把刺刀刺穿，像是破爛的布娃娃一般的在刺刀上飄搖掙扎，好幾個人回頭看著楊宗滿慘笑：「老山羊，看你的啦……」

前方還有密密麻麻的日軍，沖不過去了！

但是，楊宗滿不想讓他們死前失望，咧著滿嘴黃牙大笑道：「好啊，看老子的！」

日軍的刺刀狠狠拔出，幾名士兵爛泥一般的癱在了地上死去，臉上掛著滿足的笑意，他們死的無愧於心了，他們更覺得，楊宗滿絕對不會騙他們，他說能衝過去，就一定能衝過去！

啊啊！

楊宗滿野獸一般的咆哮，雙目圓瞪，奮起全身的力量狠狠的一震刺刀，堅定的望向了炮陣的方向！

「老傢伙，放棄吧，我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老東西，你沒機會的，在過來就死……」

不少日軍嘰里呱啦的怪叫了起來，他們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個殺了自己不少人多老傢伙居然生不出半點仇恨，他們很值覺得，只要這老傢伙肯放下槍，自己真的願意放對方一條生路！

可惜，楊宗滿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而且就算聽懂了，他也不會在乎！

「弟兄們，跟老子沖啊，幹掉小鬼子的炮陣，支援弟兄們攻城！」

楊宗滿厲聲狂吼，像是一輛老車一般的向前衝鋒，氣勢異常威猛雄壯，可惜已經耗幹了油，慢的像是烏龜爬，他沖向了炮陣的方向，狠狠的沖著擋路的鬼子捅出了刺刀！

血嘩嘩的向下流，在他身後的地面上和那些泥濘，和那些士兵們的血，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