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閱讀:?龍芸獃獃的坐在床頭,像是一尊失去了靈魂的雕塑。
飯菜放在不遠的桌上,已經漸漸的失去了溫度,她很久都已經沒吃過東西了,可她卻連看都沒去看上一眼。
這半年來,發生了太多事。
父親同門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所有的家產被日軍洗劫一空,她從一個大小姐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子,但除了在得知父親死訊的時候哭過,她就再未掉一滴眼淚。
龍芸知道,自己絕對是一個足夠堅強的女子,殺死更多的日本人為同門和父親復仇,是她活下來的最重要的支柱,但她的心裡也清楚,忽然闖進了她的生命里的路遠,也成了自己的支柱之一,甚至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甚至超越了給父親同門們復仇的重要性。
當看到路遠站在門口,林施雯拿著手絹給路遠擦去嘴角菜屑的樣子,她感覺自己的心瞬間碎成了無數。
這一路過來,千山萬水,歷盡艱險,所有的辛苦她都默默的承受著,因為她希望看到他沒事,她想象過無數重逢時的樣子,卻從未想過這一種。
甚至,路遠都沒和她解釋過一個字,甚至直到現在,除了在人群中看到的那一眼,他都沒有出現過,就像自己是無數來投奔他的難民里普通的一個那樣。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龍芸只是倔強的瞪大著眼睛,不讓它掉下來,因為一旦落淚,就說明自己還是在乎。
她不想在乎。
她很肯定,要是路遠曾經沒有對她說過喜歡,沒有對她許諾過要是能活著逃出南京,就娶她,她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難過,因為現在,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敲門聲傳來,路遠的聲音也傳了進來:「是我!」
終於想起我了嗎?
龍芸鼻子一酸,淚水便再也止不住的滾落了下來,但她飛快的抹去了眼淚,深吸一口氣,過去打開門,冷冷得招呼道:「路團長……」
路遠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啞然失笑:「你不會哭了吧?就因為我的身邊站了一個漂亮女孩,還替我擦臉?」
龍芸瞬間暴怒,恨的牙根子都在發癢,很想劈手就抽他一記大嘴巴——難道這還不夠嗎?難道你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嗎?
但是,在下一秒,她就平息了自己的怒火,發怒,也是在乎的一種表現,她發誓,一定不會讓路遠發現自己在乎,深吸一口氣,淡淡的道:「路團長說笑了,我已經解釋過了,我來,只是因為覺得跟著你,能殺更多的鬼子,給我爹和同門報仇!」
「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路遠卻徑直走了進來,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笑,答非所問的道:「我喜歡你堅強而倔強的樣子,像是什麼都打不垮你,在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中,你就像是個另類——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只會哭喊求饒的女人,很難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我喜歡你!」
哼!
龍芸冷哼,她的腳很痛,於是坐在了床頭,根本懶得看他一眼,心說你喜歡的女人可不止我這一種,恐怕只要是漂亮的女人,你都喜歡才對!
路遠卻起身走過去,伸手想要輕撫她的臉龐,龍芸劍眉一豎,刀鋒般的眼神直刺過來,一句話都沒說,但那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夠膽你動一下試試!
「……我已經吻過你了!」
路遠只好尷尬的收手,他是在提醒她,他可是聽說過,封建時代的女子,被人親過,那可是要從一而終的,但現在看來,眼前的這個丫頭好像不怎麼吃這一套。
「在寧夏我家的老宅里養了一條狗!」
龍芸冷冷的說著,冷漠中有著些許的得意:「小狗,很乖,我也親過它!」
「咳咳咳……」
路遠劇烈的乾咳著,他知道她是想用刺傷自己的方式來保護自己,這很有趣,但將自己比喻成狗這件事,他還是很抗拒的。
門口站著一個幾個婦人,提著幾個大木桶中冒著騰騰熱氣,正尷尬的看著路遠龍芸,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一旁,林施雯和小翠也在,手裡捧著幾套衣服。
「聽說龍姑娘一路趕過來,我自作主張讓廚房那邊燒了些熱水,覺著龍姑娘可能需要……」
林施雯紅著臉也很尷尬的道:「估計龍姑娘來的匆忙,而你身材跟我差不多,就帶了兩套過來給你換洗……」
龍芸根本不開口,甚至連看都沒看林施雯一眼。
「哎,我家小姐好心好意,你謝謝都不會說一句啊?」
林施雯或許無所謂,倒是小翠瞬間怒了,尖叫著衝出兩步,替自家小姐鳴不平。
「多謝林姑娘了,你們將水放屋裡就好!」
路遠抬手,一邊對幾個婦人說著一手摁住小翠的腦袋一擰,於是小翠就迷迷糊糊的掉了一個方向,差點一頭撞進了林施雯的懷裡。
「小翠,不得無禮!」
林施雯斥道,看了看路遠,發現對方歉意的沖著自己笑,便點頭一禮表示理解,然後帶著小翠離開。
婦人們放下木桶出去,路遠跟過去,關門。
龍芸這才心頭微慌,卻絕不表露出來,只是冷哼道:「那女人倒是大方啊,看著她喜歡的男人在屋裡偷看我洗澡,都假裝沒看到?」
「她叫林施雯,是林家的小姐,待字閨中,有名字的……」
路遠笑著,將熱水倒在小木盆里,試了試溫度才端到了床前,抬手去脫她的鞋子。
「你放手!」
龍芸終於慌了,足弓緊繃小腿發力,隨時都有可能一腳踢出來!
「別緊張,光天化日,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想睡你只是遲早的事,我也不會急於一時!」
路遠呵呵笑著解釋道:「漢奸說了,你們從安源一路小跑過來,一兩百里地一天的時間,鐵人都受不了,就連徐雲羅有財那等老兵痞腳上都起滿了水泡,更別說你……」
說著,這才開始繼續替她除去鞋襪,粗布的襪子上濕漉漉的,混合著血色和粘液,幾乎脫不下來,一碰就疼的龍芸忍不住輕哼出聲。
襪子脫去,龍芸的腳看上去慘不忍睹,大片的水泡磨破之後滲血,真不知道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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