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鍋燒水，灶台里塞了太多的柴火，烏煙瘴氣。

蔡凱樂吹的眼淚鼻涕橫流，蘇岩試圖去幫忙，結果就越幫越忙，他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生火做飯這種事，明顯不怎麼擅長。

最後猴精出馬，終於將一切搞定，揚起腦袋向蘇雅邀功，跟哈巴狗叼來了拖鞋，等著主人誇獎沒什麼兩樣。

只是蘇雅現在沒功夫看他，她在奮力的和面，似乎是想做麵條或者刀削麵之類，動作嫻熟明顯在家裡也是下過不少廚的，而且應該手藝不差。

但明顯她沒有給太多人做飯的經驗，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近千張嘴巴，如果等她將麵條或者刀削麵做出來並餵飽所有人的肚子，絕對是不現實的，更別說十幾袋麵粉看起來很多，但這麼多人，估計每個人都吃不了兩口。

「要發火等我先忙完，現在沒時間聽你啰嗦！」

蘇雅頭也不抬的道，而路遠和徐雲，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

「逃兵，不，路長官……」

猴精搓手乾笑道：「我們給大家整口吃的呢，多少人恐怕都很久沒吃過一頓熱的呢，而且接下來幾天估計也不可能吃上……」

倒是蔡凱樂一拍大腿道：「糟了，是不是我們生火暴露了目標，會把日軍引過來？我在書上看到過這種事……」

然後便自作聰明的提水準備澆熄猴精好不容易燒旺起來的火。

「剛剛那隊小鬼子吃了那麼大的虧，應該不會回來！」

楊宗滿牛疙瘩氣喘吁吁帶人回來了，道：「附近幾里也沒有日軍的蹤跡，給大家吃口熱飯的時間還有！」

蔡凱樂這才悻悻的將水放下，心說書上的東西，果然不是那麼靠譜啊！

「我來吧，等你這麼做好飯，大家什麼也別幹了！」

路遠道，揮手讓蘇雅走開，大桶的水倒進面盆里，拿手猛攪，不一會兒十幾袋麵粉便成了許多盆麵糊。

蘇雅抱著胳膊一臉的不滿：「這是做給人吃的，不是搗糨糊！」

那表情，滿滿的都是殺人你行，做飯，我比你行的表情。

「現在條件有限，大家只要能吃頓熱乎的飽肚的，好不好吃，不重要！」

徐雲笑道：「蘇小姐在大富人家長大，當然追求口味，而對我們這些當兵的，還有這些難民來說，只要有的吃，就覺得很幸福了！」

蘇雅不說話了，她開始明白，從一個富家小姐，成為一個在底層掙扎的人，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適應。

「是呢是呢，反正我只要能吃飽就行！」

牛疙瘩口水津津的道：「好吃的不好吃的，我都吃得下，味道其實都差不多……」

他又覺得餓了，雖然中午剛剛吃過沒多久，但他的飢餓似乎成為了習慣，只要看到吃的，他就已經開始覺得餓。

水開了，蒸汽開始蒸騰。

「來！」

路遠伸出了雙手，徐雲大狗熊抬起漿糊一般的面盆開始傾倒，麵漿經過指縫流進了鍋里，火很猛，不算很稀的麵漿一進鍋就開始凝結，楊宗滿和牛疙瘩拿著樹枝子折成的長長筷子在沸騰的鍋里攪動著，居然有了幾分長麵條的架勢，當然，比麵條那是要粗上百倍就是了。

白水煮麵，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香氣，但食物的味道，依舊讓那些被川軍連的兵油子們訓練的難民們直抽鼻子，口水咕咚咕咚的咽個不停。

「看什麼看，不學會怎麼裝彈，上膛，瞄準，你們別想吃飯，看著學會了的人吃，自己流口水吧你們！」

羅有財等老兵油子們怒吼，教了半天，連學會上彈的都沒幾個，要麼就是拉槍栓的時候卡殼，簡直將他們氣的暴跳如雷。

在食物的刺激下，難民們中的很多人率先完成了從農民進化為初級士兵的步驟，雖然沒發射過實彈，但要是有一支槍擺在他們面前，他們至少能夠扣動扳機嚇唬嚇唬人了。

一鍋接一鍋的麵條流水般的煮好，難民們捧著碗連湯帶水的吸溜著，遍地都是呼嚕呼嚕如同豬吃食的聲音。

「碗呢，誰吃完了的，把碗給我留下啊，教你們這群笨蛋，類的我都餓死啦！」

羅有財等老兵油子們直到最後一個笨蛋學會了怎麼用槍，這才過來，可已經連破碗都找不到一隻了。

「都說了留著碗，以後討飯都有地方裝么？你們不但非得讓給扔了，還拿槍托給砸碎了，現在哪裡還有多餘的碗？」

不少難民眼神哀怨的揶揄著，看著一干先前耀武揚威的老兵油子們眼見別人吃著自己沒得吃急的直跳腳的樣子，心裡頓時平衡多了——這些傢伙，殺鬼子的時候不是人，餓的時候，其實跟自己也沒什麼分別嘛！

面雖不多，但連湯帶水的，倒是勉強管夠，甚至其中很多人都吃撐了，一起身能聽到胃裡的湯水晃蕩的聲音。

又歇息了小半個小時，路遠起身，低吼道：「現在吃飽了喝足了，咱們就該出發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要看你們自己，能不能跟上隊伍了——記住，無論誰掉隊，能扶的盡量扶一把，要是實在沒力氣不想走的，自己到一邊找個地方去死，別拖累大家，都明白嗎？」

長長的隊伍，終於開出了碼頭，在下午半天的光影里，奔向自己的生路。

前方，楊宗滿帶領斥候開道，人群中兵油子帶領各自的隊員，後方，大狗熊輕機槍壓陣，快速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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