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的？」

解固基問，聲音有些發顫道：「難道你也是嗎？是組織派你來的嗎？」

「我是，但不是組織派我來的我跟他們失聯了！」

路遠苦笑，心說我加入**是在幾十年以後，現在的怎麼派我來？

「如果你還和黨中央有聯繫，請趕緊聯繫他們，在南京發動能發動的一切人手進行宣傳，讓南京城內那些還抱著僥倖心理的百姓們趕緊撤離，有多遠走多遠要快，沒有時間了！」他道。

解固基急道：「你怎麼知道南京一定守不住？蔣委員長已經在南京一帶囤集重兵，準備和日軍決一死戰，只要我們萬眾一心，就一定能守住，現在乃是國難當頭之時，要是散布這樣的謠言，你知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影響，會動搖軍心的！」

「要不是親眼看到你在陣地上奮勇殺敵，我都會懷疑，你是不是日軍的姦細，會忍不住將你拉出去斃了！」

路遠失望了，他知道，解固基對方面，依舊抱有幻想，可他現在，對南京也抱有幻想，還有時間，還有時間啊！

他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麼多人被日軍屠殺，哪怕多救一個，也是好的！

「那，你知不知道，南京附近，組織方面的接頭人是誰？怎麼聯繫？還有，希望你現在給我開幾份身份證明文件我必須要去南京，我不能死在這裡！」

路遠道，他不能再帶著逃兵的身份上路了，要不然又隨時都會被裹進戰場里，這些現在只有解固基能給他，而解固基，隨時都會死。

解固基居然答應了，雖然他堅信南京屠城不會發生，但他不敢保證，他只是希望，路遠是錯的，但如果自己錯了，他希望路遠到時候能挽回一部分自己的錯誤。

他一下就給了路遠十幾份文件，他清楚，有些事，一個人絕對完不成。

「謝謝！」路遠將這些文件小心裹好，揣進了懷裡。

「去南京，找一個叫周超的人，他是我唯一知道的組織接頭人！」

解固基給了他地址道：「希望你這麼做，並不是因為你想活命這個時代，軍人的命，屬於戰場，屬於國家，不屬於自己！」

「這一仗我會打完，我不是逃兵，更不會逃跑！」路遠狠狠的咬牙，敬禮，然後退了出去。

他沒有告訴解固基他會死，沒有必要。

對這樣的軍人來說，戰死在戰場上，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今天晚上，我一定能比你殺死更多的鬼子！」楊全林咬牙切齒的道。

「不可能！」

路遠留下了三個字，轉身就走，他現在的腦海里，只有南京。

天黑了，所有龜縮在大場鎮的川軍們開始勒緊褲腰帶，磨好了刺刀，將所剩不多的彈藥全部裝備在了身上，只等一聲令下，就要向陣地的方向進行反撲。

有雞目眼的戰士們手腕上綁著繩子，由那些能看見的戰士們牽著，他們也將奔赴戰場，到時候燃燒的火光，能夠讓他們看到。

「好餓啊，要是能吃頓飽的就好了！」

渣子們在揉著肚皮，他們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們也知道，就算古代的死囚要被殺頭的時候，都能吃上一頓好的，而現在，他們卻沒有。

「扶我起來試試，扶我起來試試啊，我還能行，能行的！」

黑子在尖叫，他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這裡，他想死在戰場上。

「黑子，你再動，肚子又會破的！」楊宗順牛疙瘩都在抹淚。

黑子慘笑道：「褲帶紮緊點就是了，我還能打鬼子的，你們相信我啊！」

「**的同胞們，你們辛苦啦！」

「人民會記得你們，中國不會亡」

「血戰到底，將日本人，趕出中國！」

就在這時，大街上傳來了陣陣嘶啞的吼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同時傳來的，還有飯菜的香味。

人餓了，對食物的香味，總是敏感到了極點。

「吃的，吃的啊！」

渣子們，所有的川軍們都在尖叫著，連滾帶爬的衝出了藏身的地方，然後他們便看到了一大群由各種人組成的隊伍，足足幾百人，抬著筐，食物的香味便從那些筐里飄出來。

有工人，有農民，更多的是學生，他們此刻的樣子，渾身是泥，不少人身上有傷，很顯然，他們是拼了命才穿過了炮火和飛機的封鎖線才來到了這裡。

蘇岩也在人群里，身上手上都是血，他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幾名最親密的同學被炸彈在他的身邊給撕成了碎片。

然後他便看到了一群餓狗一般人形枯槁的傢伙們撲了出來，嗷嗷叫著撲向了那些筐子里的食物。

他們覺得，這夥人，什麼都像，像野狗，像乞丐像流民，就是不像軍人，他們更無法想象，就是這群人，在這戰線上，在日軍的狂轟濫炸瘋狂進攻之下，堅守了好多天，讓日軍不得寸進！

很多人都哭了，他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餓著肚子和日軍進行戰鬥的，如何堅持下來的。

「肉啊，居然有肉啊！」

「米飯，白米飯啊，天哪」

所有人都在怪叫著，有手抓，搶，完全不顧他們的手有多臟。

「都給我滾開！」

槍托砸了過來，楊全林凶神惡煞的出現了，他身後的是永遠都站的像是標槍一般挺直的解固基。

「我們是軍人，不是乞丐！」

解固基大吼，他的喉嚨在不住的蠕動著，他和所有人一樣，也都餓了兩天了，但他是團長，他要維護152團的軍威！

餓瘋了的軍人們亂糟糟的站隊，他們知道解固基想要什麼。

不少人手裡還捧著食物在往嘴裡塞，幸福的快要瘋了。

「立正，敬禮！」

楊全林在大吼，所有人都在向著那些冒著炮火送上來食物的人敬禮，雖然他們一身臭氣，但此刻，這軍禮敬的無比莊嚴。

眼前的這些人，值得他們如此尊敬。

「謝謝，謝謝你們！」

解固基一個接一個的和那些人握手，然後道：「轉告上海的百姓們，我們是七十四軍二十六師，我是152團的團長解固基，我向你們保證，在沒有得到撤退的命令前，在我們沒死光之前，絕不會讓鬼子前進一步，除非，從我們的屍體上跨過去！」

然後他回頭大吼：「告訴他們，你們殺了多少鬼子，對不對得起他們冒死送過來的這頓飯！」

「我殺了三個！」

牛疙瘩尖叫：「我配得上這頓飯！」

「老子殺了八個」猴精叫。

「我六個！」

楊宗滿在叫：「我殺了十二個，我也配得上這頓飯！」

「我們連幹掉了兩輛坦克，我是胡理軍，我是他們連長！」

胡理軍大吼，他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為自己的渣子連感到如此的光榮過。

叫的最大聲的，都是三連的渣子們，別的連隊聲音便小了許多，因為他們雖然也殺了有鬼子，可和三連一個對好幾個的輝煌戰績相比，他們都不好意思提，那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廢物。

蘇岩和那些同來的人，看著他們，他們發現牛疙瘩可能比他們的年紀還而楊宗滿，比他們的父親年紀還大，他們在殺鬼子！

「路遠，你告訴他們，你殺了多少鬼子！」解固基叫道。

路遠便笑：「不記的了，反正很多！」

「至少超過八十個！」

渣子們哇哇怪叫，這是他們的英雄，他們的驕傲。

「八十個」

所有人都震撼了，他們盯著路遠，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蘇岩也死死的盯著路遠，他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能殺死那麼多的鬼子，難道鬼子就是站在那裡，給他殺嗎？

鬼子可是窮凶極惡的啊！

「好了，你們可以吃飯了！」

解固基這才滿意的點頭道：「別忘了，這頓飯是他們拚命送過來的，流著血送過來的，你們吃了這頓飯，就給我滾回去，將那該死的陣地，給我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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