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對面真就開始烹飪魚肉了，好在船上的三人並不是多重口腹之慾，邊啃著乾糧邊聊天。

  李金喜很顯然是個記仇的，就此時都不忘前來說風涼話，只可惜沒人理他，均是吃完了就回了船艙，張鑫設置好夜間行駛，也直接走了，氣得他跳腳。

  船內是有會客廳的，張鑫路過時發現沈杳和容景笙都在裡面，明顯是在等他，他微微一愣走過去，「夜色深了，不休息嗎？」

  「想問些問題。」出言的是容景笙，他看著張鑫，語氣和善，「那次出海，到底是什麼情況。」

  「唉，看如今這情況，你們也會與那群人經歷相似。」張鑫嘆了口氣，下一秒沈杳開口，「每日都會有許多人從這個碼頭到瓊洲吧，為何那日，只有你的船受了險，不可能只是凌冰魚的問題。」

  張鑫嘆了口氣，「確實。我瞞了你們事情……」

  當時的碼頭，並不如現在一樣有各家獨大，而是許多的小船家，當時張鑫家中的船算是碼頭很出名的，所以那一日，有一群人找了上來，點名指姓的要求包他家的船。

  「就跟你們一樣，他們認出了船的材質。」張鑫苦笑一聲，「那日，他們找上來，說要去瓊洲島，但是不上島，我覺得好奇，所以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那時的張鑫，還只是初出茅廬的青年，對於這種特殊的要求，心下也有幾分好奇，他們在自家小院聊天的時候，他也不動聲色偷聽了。

  「他們說，要找鮫珠。」張鑫想起來還覺得好奇，「當時我出海多年，只聽說過鮫人的傳說，還沒聽說鮫人真的存在，一直當是故事。他們也發覺我在聽，對此也不介意，把我叫過去，說，讓我告訴碼頭的所有人，那幾天不允許出海，為此甚至花了重金給所有的船，就連小船也給了，所以那天只有我們的船隊出海了。」

  當時的張鑫，對於這群貴客滿心只有讓他們高興的想法，看到往日裡特別難打撈，行跡稀少的凌冰魚扎堆的時候，就如同今夜的李金喜，迫不及待的打撈了，船客們也沒吃過這稀奇魚，自行烹飪了，而張鑫那一日因為犯噁心，沒吃魚。

  「他們吃完之後，就在甲板待著喝酒聊天，我勸他們進去，他們不進去，說是不怕鬼火也不怕夜間的濃霧，那霧是有迷惑效果的，但是他們不在意我的警告。他們都是強大的修士，按照他們聊天的內容，甚至合體期強者都有，自然不怕鬼火，所以我那日設置好船的路線後便去休息。」張鑫皺著眉回想，「第二天起來，少了幾個人，那些人說，是半夜發瘋自己跳了船，我以為是濃霧迷惑的，他們也這麼認為，當晚也就沒在甲板停留，自己進來休息了。」

  但是深夜的時候，張鑫起來起夜，推開門，看到了有人迷迷瞪瞪的在往甲板走，他下意識想拉住他們，但是那些人仿佛陷入了幻覺，臉上掛著笑容，直直的往甲板走過去，他喚他們也沒理，有人被驚動了起來，愣是用靈力才把那些人給捆住阻攔了這場鬧劇。

  「第三天早上，他們恢復了正常，有人問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說，聽到有人在唱歌，在讓他們跳海，而他們無法抗拒。」張鑫臉上帶著驚懼，仿佛那場景還歷歷在目，「我怕了，我給他們說這錢我不要了，我要回去，但是他們不允許，說如果我反悔就殺了我，我想活下來，所以我沒有回航。當晚我沒敢出門，趴在房間邊上透著窗欞看出去，他們在跳舞，我模模糊糊看到有一條很高大的鮫人，在遠處盯著這裡，似乎察覺了我在看它，那一道攻擊，整個船都在震，我直接暈了過去，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我腿斷了，點人的時候發現實力低微的都跳了海，滿船除了我都是只會跳舞傻笑的瘋子，他們似乎失去了神智，只會在船欄杆邊上呵呵傻笑，說海里有海妖，我不敢再去了，立馬折返了……但是回來之後一船的瘋子，這流言也就傳了出去，說是我惡意害的，不然滿船怎麼只有我一個清醒的，十年過去，人也死了不少，流言還在，沒人敢租我的船。」

  張鑫苦笑一聲，看著那條斷了的腿，「這似乎是在警告我……」

  沈杳和容景笙對視一眼，這竟然是當年的真相——也是，傳說中的鮫人竟然真的存在，幾乎滿船皆滅，而實力一般的船長竟神志清醒只斷了一條腿的回來了，這誰相信？

  「所以不吃凌冰魚是你回來思考之後嗎？」容景笙開口。

  「是。我回來想了很久，想到我和他們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個。」張鑫嘆了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算這只是我的猜測，我也不敢吃。」

  「如果這是區別，觀察一下就好了。」。沈杳看著張鑫失魂落魄的回去休息，招呼了容景笙，指了指房間的窗欞，那裡正對著李金喜的船，甲板如今載歌載舞，上面站滿了人，皆是衣著華貴的旅行者，有船工扶著木箱，裡面全是魚骨殘渣，想來便是那凌冰魚宴的殘留，正往海水裡倒。

  沈杳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張鑫所說的，升火的時候了，海面上盈盈亮起了慘白的火焰，有些直直衝向船上的人，李金喜吩咐了船工支起保護罩，鬼火不斷撞擊著船身，在保護罩留下淺淡的燒痕，李金喜大聲道，「大家不必驚慌，海上鬼火燒不到一絲一毫，大家放心當做景色觀賞就是。」

  於是那條船上又開始載歌載舞起來，眾人指指點點著這「鬼火」，臉上全是笑意。

  自然也有撞擊沈杳這條船的鬼火，只是剛靠近便熄滅了。

  「果然是靈木。」沈杳笑眯眯的對容景笙道，「還沒撞上來呢，就滅了。」

  「師尊……」容景笙有些無奈，下一秒沈杳指著保護罩下方越來越深的燒灼痕跡，「你看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