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驚訝地張大嘴巴，順著他的話，指著沈落辰問道：
「意思是，要他進京？」
義陽王點了點頭，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沈落辰眉頭緊鎖，低聲問道：
「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義陽王答道，「按聖上的意思看，你最好是即刻出發。」
從老宅出來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沈落辰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整張臉繃得緊緊的，像是在考慮著什麼。
「要去嗎？」蘇柳打破了這份沉默，試探著問道。
「大伯父此舉，到底是為了什麼？」沈落辰喃喃自語地說著，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無論如何，這趟是肯定要去的了。」
蘇柳停了下來，伸出雙手，從背後輕輕環住了他的腰，聲音溫柔卻篤定。
「無論如何，我和你同進退。」
「柳兒，你……」沈落辰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面上浮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我們一起進京。」蘇柳的話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沈落辰臉上的驚訝漸漸被欣喜取代，他轉過身，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低聲道：
「好。」
很快兩人便將此事匯報給了溫將軍，溫將軍為兩人安排了進京的馬車，次日一早，便出發了。
一想到這次，是要見到沈落辰最恨之入骨的那名仇人，蘇柳不由有些忐忑。
不知這皇帝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樣的。
一路上，似乎是看出了她心情緊張，沈落辰笑著開了口。
「不必擔心，狗皇帝雖然昏庸，卻也膽小，當面是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
意思是，背後會下毒手了？
蘇柳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心裡暗暗腹誹道。
馬車行駛了一天一夜，終於在隔天清晨，駛入了通往京城的管道。
外面的景象頓時變得繁華起來，即使是在城郊，也能看見來來往往的商隊、還有運輸貨品的車馬。
「這就是京城嗎？」蘇柳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城門外，遠遠的便排起了隊，因為進京的人數太多，守門的護衛要一一檢查。
等了大半天，才輪到他們的馬車。
沈落辰掏出了義陽王給自己的通信文牒，那護衛只是輕輕掃了一眼，馬上便將城門打開，給兩人放了行。
真正進了城，蘇柳才感覺到，什麼叫亂花漸欲迷人眼。
城內崇閣巍峨、高樓層起，舉目望去滿是紅磚綠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宛若天宮星市，寬闊平坦的大道上行人如織，車馬爭行，兩側有小販爭相叫賣，美麗動人的胡姬正坐在壚邊，用鵜鶘形的勺子舀起一勺清澈的美酒。
蘇柳下了馬車後，就一直不自覺的四處張望。
這裡的繁華和豐城很不一樣，給人一種近乎奢靡的感覺，熱鬧的有些不真切。
「人多，小心別走散了。」沈落辰貼心的牽住了正暈頭撞向的她，低聲叮囑道。
兩人在城裡兜兜轉轉，最後找了一間驛館，暫時住了下來。
晚上，蘇柳躺在驛館的床上，有些緊張的自言自語道：
「明天，就要進宮了。」
沈落辰則顯得淡定很多，搖了搖頭，道：
「別緊張，他召見我，無非是為了試探虛實。」
蘇柳翻來覆去，總覺得還是不放心，忽然張開雙臂，像只章魚一樣緊緊扒在沈落辰身上。
「答應我，一定不能輕舉妄動，明白嗎？」
原來，她擔心的其實是他見到了仇人，會控制不住自己，說出激怒對方的話。
沈落辰輕輕嘆了口氣，眼中忽然閃過一抹促狹，輕聲喚道：
「柳兒……」
「嗯？」蘇柳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在這裡就不要了吧。」聽沈落辰的語氣，似乎在憋笑。
蘇柳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頓時小臉通紅，一把將他推開。
隨後，她更是又羞又惱。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捉弄我！」
沈落辰輕笑起來，重新躺了回去，背對著她，低聲道：
「早點休息吧。」
經過這麼一鬧，緊張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蘇柳有些氣不過，但也只能獨自抱著被子，不一會便睡著了。
第二日，兩人便跟著來接應的宦官進了宮。
蘇柳還是第一次見到古代的皇宮，一路上，都忍不住偷偷張望。
在湛藍的天空下，那黃金琉璃瓦的重檐屋頂格外耀眼，吻脊走獸俱全，鑲綠剪邊，宮殿兩側栽種著茂密的紫竹，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走進大殿中，便見到每根漆成紅色的內柱上都刻著一條迴旋盤繞的金龍，分外的壯觀和震撼。
那最高的龍座之上，端坐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沈落辰帶著她走上前去，雙膝跪地，高聲道：
「草民沈落辰，參見皇上。」
「參、參見皇上。」
蘇柳也學著他的動作，跪在他旁邊，卻不知該說什麼，有些磕磕巴巴的。
她甚至忍不住好奇，偷偷抬眼觀察了一下。
這皇帝的年紀大約也有五十了，留著花白的鬍子，體型略有些肥胖。
「這位便是溫將軍剛尋回來的小女兒？」
皇帝顯然已經提前調查過了沈落辰周遭的關係網，眯著眼問道。
蘇柳心頭一震，連忙點點頭。
「回皇上，溫小姐已經與臣結為夫妻，此次是一同來面聖的。」
沈落辰補充了一句，語氣不卑不亢。
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用「蘇柳」這個名字，只能代稱為「溫小姐」。
皇帝審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最後卻只是笑了笑。
「朕知道，還未來得及恭喜溫將軍呀。」
話音落，蘇柳便皺起眉，這話怎麼聽都不妥當，溫將軍才剛剛經歷喪子之痛，怎麼能用恭喜這兩個字呢？
沈落辰隔著袖子，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提示她要注意自己的表情。
蘇柳這才反應過來，忙做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皇帝仍沒打消對兩人的疑慮，這倒也是可以預見的，畢竟沈落辰身份比較敏感，蘇柳又是將門之女，這兩人結合在一起，是會讓他感到緊張的。
為了讓皇帝放下警惕，沈落辰面朝他，低低的拜了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