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聽信了花粉過敏的說法,也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臉不能見人,這日吃完飯的時候,溫若水的臉上竟然蓋著一層薄薄的面紗。
而且,她顯然是哭過的樣子,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就連李夫人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好奇地問道:
「若水,你的臉是怎麼了?」
「回娘親。」溫若水從座位上站起來,語氣有些委屈,「女兒的臉不知怎麼了,竟起了好些疹子。」
聞言,李夫人皺起了眉,面上露出幾分關切,追問道:
「那,可有請郎中看過啊?」
說到這,溫若水就更沮喪了,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找過了,可是郎中也看不出是什麼緣故,只說可能是吃錯東西了,給開了幾副藥膏。」
蘇柳坐在原位看戲,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她拿的那藥粉可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高科技,使用起來毫無痕跡,這郎中若是看得出來,那就有鬼了。
聽了她的話,李夫人倒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淡淡地叮囑了一句:
「既然如此,最近就吃的清淡一些,不要再把情況加重了。」
溫若水默默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察覺到蘇柳那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蘇柳也不甘示弱,朝她做了個鬼臉,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晚飯進行到一半,溫將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撂下筷子,開口道:
「對了,張氏那邊,也差不多到日子了,明天,我就將他們一家子送去幽州。」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落在蘇柳身上,顯然這話是說給她聽得。
畢竟,要流放張蘭一家,是她做出的決定。
但將軍府還算是盡了人道主義,讓張蘭養好傷之後,再被流放。否則,這人很可能在半道上就沒了。
聞言,蘇柳淡定地挑了挑眉,道:
「那樣就再好不過了,父親大人做決策便是。」
她並不會在將軍夫婦面前掩飾對養母的敵意,原身曾被虐待,是不爭的事實,她如今的行為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
溫將軍點了點頭,又將視線投向另一邊,問道:
「若水,你可需要去送一送?」
溫若水顯然沒想到話頭會突然趕到自己身上,正準備拒絕時,又聽到蘇柳在旁邊添油加醋。
「對啊,畢竟母女一場,姐姐,應該不會那麼狠心吧?」
這句話,蘇柳自己聽著,都覺得綠茶兮兮的,有些惡寒。
但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溫若水平時總在父母面前裝小白花,她也應該學一學。
溫若水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兩條眉毛死死地擰在了一起。
「好,那我就去一趟。」最終,她還是咬著牙同意了。
畢竟,她不希望自己在將軍夫婦眼裡,留下一個無情無義、不顧親生父母的形象。
蘇柳表面上笑嘻嘻的,其實,心裡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盤算。
第二日,她起了個大早,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就偷偷摸摸地出了門。
她跟在溫若水身後,看見她上了一輛馬車。
於是,她也去馬廄里牽了一匹馬出來,悄悄跟在了後面。
馬車一直開到城郊外才開始減速,停靠在一處河道邊上,河邊還很應景地種著幾棵柳樹。
蘇柳也從馬背上跳下來,將馬拴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自己也躲在樹幹背後,偷偷觀察起來。
那裡已經停著一隊人馬了,是將軍府的幾名侍衛,負責一路監督張蘭一家到幽州,再原路返回,也算是份苦差。
而張蘭身上戴著枷鎖,腳上則是一副鐵質腳銬,整個人喪眉搭眼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了。
她身邊還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是她那沒什麼存在感的養父,還有那個討債鬼弟弟蘇雲,也是同樣的「裝扮」。
溫若水從馬車上跳下來,猶豫著沒有走上前去。
而張蘭卻眼尖地認出了她,眼中忽然迸發出一道異樣的神采,拼命呼喊道:
「我的乖女兒,你可算來了!」
見狀,溫若水也只好趕到她面前,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似乎是覺得丟人。
張蘭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去抓她的衣角,嘴裡碎碎叨叨地說著。
「你是來救娘親的對不對?你快放我走,我不想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她的神情有些癲狂,配合那一頭蓬草似的頭髮,和一個瘋子沒什麼兩樣。
溫若水頗為嫌棄地後退幾步,搖了搖頭:
「我救不了你。」
話音落,張蘭整個人如遭雷擊,再次跌坐在地上。
過了會,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撲了上去,抱住溫若水的大腿,語氣近乎哀求。
「那你給我錢吧!有錢就能活下去!」
溫若水從前的確沒少拿錢救濟她,但此刻,她神色卻變得有些複雜,一腳蹬開了她,不耐煩道:
「我早就沒有錢了!」
「沒錢了、沒錢……」張蘭喃喃自語著,拼命地抓著溫若水的衣角,語氣變得更加激動,「那你就再去賣官……」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溫若水錶情有些慌亂,偷偷看了四周一圈,似乎沒人注意到張蘭的話,才鬆了口氣。
隨後,她又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警告。
然而,她倆的對話,早就被蘇柳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當然也包括剛剛沒說完的那句。
蘇柳在心中暗暗思索著,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聽張蘭的發音,似乎是「賣官」?
她一下子意識到,這溫若水的手,恐怕伸得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長很多。
順著這個線索查查,沒準能抓到她的把柄。
張蘭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終於老實了,捂著自己的臉,不再開口。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戲的父子倆倒是不樂意了,紛紛開始叫囂起來。
「你這不孝女,當初生你有什麼用!」
「就是,還不如以前的二姐。」
這兩人一唱一和,溫若水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黑,袖子下的拳頭攥的快要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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