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是個莽夫，而且他這坑兒——挖的太大了！

陌凌想看這隻老魔族究竟想幹什麼。大不了，他真把他母親埋了，他再挖出來就是！

於是陌凌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老魔族挖坑，一直看到老魔族收了鐵鍬。

老魔族收了鐵鍬，並沒有立馬把花月夫人埋進去。

而是動作緩慢彎腰，輕輕拿手去撫花月夫人臉上的污漬。

那是一種撫摸愛人的手法，輕柔的彷彿對方是世上最最易碎的珍寶。

陌凌突然想起來，他的母親，也是做過聖女的。所以，成魔之前，她愛了誰呢？

「芊芊，這麼多年，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上天是垂憐我的，見我大限將至，還將你送了過來。」

老魔族說著，眼睛已然泛起淚光，「你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麼溫柔、那麼漂亮。可我，卻已經老了……」

「幸好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不然的話，我該怎麼面對你呢？你就在我面前受辱，可我……連救你的能力都沒有……」

「就讓我陪你一起死吧，我們生不能同衾，死了能葬在一起，我已經很知足了。下輩子我們躲的遠遠的，再也不回魔族可好？這樣，你就不會被強行帶去聖女閣了……」

老魔族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把梳子，一點一點，細緻的幫花月梳理頭髮。

梳完了頭髮，從她手裡拿出她臨死也要攥在手裡的簪子，淚光瑩然，從胸口最貼近心臟的位子，摸出一片淡綠色……

那把簪子，陌凌很熟悉。

那是他母親很珍視的一把簪子，打從他出生起，就時常見他母親拿在手裡怔怔的盯著看。

簪子很普通，銀質的，上面鑲嵌了四片花瓣，只淡淡的綠，著實稱不上什麼好玉。

四片花瓣中空了個位子，可以看出來，本來是五片。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缺了。

就是這樣一個破破爛爛還不好看的簪子，他母親一收就是幾千年。

他那時候不明白，以為母親只是喜歡這樣樸素的簪子，於是買了不少回家送她，可她仍舊不捨得扔。哪怕她連送簪子的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還是捨不得扔……

現在，他明白了。

那把簪子，是這位普普通通的老魔族送的。因為他拿出的那一小片玉，剛好可以放在簪子空缺的位子上。

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只可惜，聖女一向都是踏著戀人的心成魔的。她不會記得他，臨死都不知道她究竟愛了誰，又害了誰。

只有這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魔，苦苦守著他們無果的愛，一守便是幾千年。

幾千年？何其可笑！

明知道她是聖女還付出真心，簡直是愚蠢之至！

聖女是天生的鼎爐，鼎爐又怎麼會有感情？他怎麼能到現在還奢望一個鼎爐輪迴轉世之後的相守！

這隻老魔族憑什麼這麼執迷不悔！

「放開她。」

陌凌聽到自己這麼說。

老魔族一愣，握簪子的手便鬆了，「你……是芊芊的孩子？你跟她，長的還真像……」

「我說——放開她！」

「她已經去了，找回去，也一樣要經歷這些。把她留給我吧。哪怕等我死了，你再帶走她也好……」